第556章 一月之期
慈宁宫中，袅袅的轻烟从香炉里飘散出来，本应使人心旷神怡的东西此刻却丝毫没有发挥出它的作用。
太皇太后端坐在榻上，闭着眼睛手里转动着佛珠。
苏麻喇姑一脸担忧的看着地上跪着的皇贵妃，可到底也不敢在此刻说些什么。
良久，太皇太后才睁开眼睛，浑浊的双眼透过轻烟看着地上的人。
太皇太后叹了一口气，说：“罢了，起来吧。”
苏麻喇姑赶紧小跑过去把皇贵妃扶起来，皇贵妃感激地冲着她笑了笑，在太皇太后说赐座后又被搀扶着坐了下去。
“皇贵妃，你告诉哀家你是从何处听到的谣言，是温太医处还是哀家的慈宁宫？”
还没来得及揉揉膝盖，皇贵妃一听太皇太后的质问，赶紧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
“回禀太皇太后，臣妾并不是从这两处听到的，臣妾是看您近日总是没有精神因此才猜测到的。”
“胡说！”
太皇太后猛的一拍桌子，锐利的目光直射过去。
“除了太子和如意，哀家就连其余的那些阿哥们见的都少，如意去了漠西，太子成日在乾清宫处理政事，后宫中的妃嫔更是无召不得踏进慈宁宫半步，这般说来到真的是哀家的慈宁宫出了奸细了。”
皇贵妃摇了摇头可嘴却闭的十分严实，太皇太后抿着唇说：“无妨，你不说哀家多花点功夫也可以把这人查出来。现在说说你刚说的那事吧，你抬起头来看看哀家，哀家除了不爱动弹外哪里看着像是个病人了？”
皇贵妃重新跪在地上，一脸哀戚的喊道：“老祖宗！”
太皇太后被皇贵妃这一喊神色顿时有了一丝松动，这毕竟是自己最喜欢的重孙女的额娘，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要不是她说中了自己秘密，她怎么也不会这样待她。
更何况谁是真情谁是假意她看的一清二楚，皇贵妃是真的关心她的身子，她哪里狠得下心真的呵斥她呢？
太皇太后心烦的快去转动着佛珠，皇贵妃打量着太皇太后的神色，趁机说道：“老祖宗，您是皇上的玛嬷，是如意最尊敬最喜欢的老祖宗，您知道对于他们来说您有多么的重要吗？”
“臣妾知道您不愿意因为自己的事影响到皇上甚至是政事，可是您有没有想过，若是皇上和如意他们回来看不到您了他们该有多么的后悔。”
皇贵妃悲伤的说道：“最起码也要让他们知道您真实的身体状况，至于回不回来也该由他们决定不是吗？”
“哀家好得很！”
太皇太后暗自压下心中的酸涩，面上强撑着说：“哀家再说一次，哀家的身体好得很没有一点毛病。人年纪大了就是嗜睡，怎么哀家多睡会儿也惹了你们的眼不成？若是如此明日哀家就搬到畅春园去住。”
皇贵妃摇摇头否认道：“臣妾哪里是这个意思？老祖宗，您为如意想想吧！她为了皇上不远万里不顾危险的闯到漠西，那是她的皇阿玛，她心中珍视的人。而您在臣妾看来甚至比皇上在她心中的地位还要好。”
“您是一手把她带大的人，您有没有想过如意被蒙在鼓里有多么的难过。臣妾想，若是她知道您身体有恙恐怕第一时间就飞奔回来陪在您的身边了吧。”
太皇太后暗叹一声，好一个皇贵妃啊，真是拿住了她的软肋。
她能够强忍着呵斥皇贵妃两句却无法在面对如意的时候说出违心的话。
苏麻喇姑看着太皇太后的神色有些动容，赶紧跪在地上冲着她磕头。
“太皇太后，您就跟皇贵妃说实话吧，皇贵妃能够不顾您的责罚也要问清您的身体状况，这样的好孩子您真的舍得伤她的心吗？”
“再说了，您想想万岁爷和公主、太子众位王爷阿哥们吧，若真的有那一天，您要让他们陷入永远的自责之中吗？”
皇贵妃的凤眸微微睁大，苏麻喇姑这话算是证实了十阿哥他们的猜测是对的，太皇太后的身子真的出了问题。
太皇太后无奈的摇摇头，指着苏麻喇姑说：“没成想，第一个把秘密泄露出去的竟然是你，苏麻……罢了，罢了。”
“你们都起来吧，皇贵妃你来哀家身边坐。”
皇贵妃点点头，被苏麻喇姑扶着坐在了太皇太后的身侧。
“哀家十二岁嫁给了太宗皇帝，先后培养、辅佐了两位皇帝，如今哀家已经八十岁，也见到了玄孙哀家没有什么不满足的了。”
太皇太后脸上挂着笑拍了拍皇贵妃的手，说：“哀家自从去漠南之前身子就有些不爽利，传太医来看也说不出什么，哀家就知道哀家的大限将至，所以才同意那丫头跟着你们一块回漠南看看。”
“哀家做梦都没有想到还能回科尔沁看一看科尔沁的大草原，哀家知足，知足了呀。”
皇贵妃抿着嘴唇，神情哀恸的说：“老祖宗，您别那么想，臣妾让温太医给您好好地调养身子，您还要陪如意好多好多年了不是吗？”
太皇太后爽朗的一笑，看着皇贵妃说：“哀家骗那丫头的话你也信？只是你说的对，哀家着实放心不下如意啊。”
“皇贵妃，哀家最近睡觉的时辰越来越久，哀家真的很害怕哪一天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格格！”苏麻喇姑悲伤的喊了一声。
太皇太后冲着她摆了摆手，继续说：“你猜的都对，无论是哀家的身体状况还是哀家的用意你猜的都很对，可是哀家这一辈子都为了他们爱新觉罗家奉献出去了，不能到了最后扯他们的后腿啊。”
“皇贵妃，答应哀家不要把消息传出去好吗？就让哀家安安静静地走吧。”
“老祖宗怎么能这么想，您这般做要将孙儿们置于何地？”
三人同时转头看向门外，太子一脸愠色的大步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四阿哥、九阿哥他们。
十二阿哥早就忍不住哭了出来，他难得放纵了一次直接扑到太皇太后的怀里哭泣着。
“保成，你，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
九阿哥和十阿哥直接跪在地上说：“老祖宗，是我们俩发现您不对劲的，也是我们去找的佟额娘，她不让我们掺合进来，但是我们路上遇到了二哥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二哥。”
“老祖宗，您不要责怪佟额娘好不好，您要怪要罚就罚我们吧，我们实在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您这么下去啊！”
太皇太后双手颤抖的抚摸着怀里的十二阿哥，她冲着太子伸出一只手，太子立刻回握住。
“保成，哀家有哀家的苦衷，这件事你们知道也就罢了，皇帝那里……”
太子低着头悲戚的说道：“倘若孙儿不在紫禁城您也要瞒着孙儿吗？老祖宗，若是那样孙儿会恨自己一辈子的。”
太皇太后紧紧的闭上眼睛，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这个老人。
良久她仿佛才下定了决心。
“一个月，保成给你皇阿玛他们一个月的时间，若是一个月后他们还没有回京就把消息传过去吧，老祖宗能坚持到他们回来的，好吗？”
太子早就不再把情绪泄露于人前了，可是听了太皇太后的话他还是红了眼眶，神色慌乱的应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