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血债，唯有血来偿
淞沪人民医院。
抵达医院，跟赫连山通完电话之后，我来到了与驼叔不过一门之隔的抢救室门外。
门外，赫连山跟程明朗两个人在长椅上坐着。
见我过来了，程明朗马上就站起了身。而赫连山则依旧是怔怔的坐在长椅上发着呆。
遍布皱纹的眼角崩得紧紧的，双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写满了焦急不安。
见状，我强忍着内心的惊恐和无措，开口问道：“怎么样了？”
“还在抢救当中。”
说这话的时候，赫连山的神情有些呆滞，嘴巴微微鼓动着，眼神里透出一股巨大的不安。
也不知过了多久……
“吱嘎！”
随着抢救室的门被打开，待医生从里面走出来的一瞬间，我和赫连山当即便是围了上去。
“病人的情况不容乐观！”一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医生一边摇着头说道，“破裂的肾脏虽然切除了，大出血也暂时被止住了，但是……”
“因为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些晚了，所以之前大出血的问题就被无限放大，变得极其的严重！”
“总的来说就是，病人现在已经不单单是肾脏的问题了！”
“全身多器官功能衰竭，目前只能靠呼吸机去维持各项生命体征。”
“所以，你们要尽快做好最坏的打算！”
闻言，我连忙开口问道：“不是肾脏破裂才导致的大出血吗？怎么又多了一个全身多器官功能衰竭的？”
看了我一眼之后，医生语气飞快的答道：“你是新来的家属吗？怎么到现在连病人究竟是什么情况都不清楚？算了算了，我再解释一次吧。”
“多器官功能衰竭是一种发病机制复杂、病死率极高的临床综合症。”
“具体是指机体在经受严重损伤之后，发生两个或两个以上器官功能障碍，甚至功能衰竭。”
“病人之所以会呈现失血性休克的状态，就是因为体表多处遭受到严重创伤，从而导致的大出血。”
“肾脏破裂，只是其中的一个诱因罢了。”
“上呼吸机，就是因为病人的呼吸功能正在逐渐的衰退，已经没办法进行自主呼吸了。”
“肺是人体主要的呼吸器官，呼吸功能衰退，就意味着肺功能正在不断下降！”
“两个，包括两个以上的器官呈现出衰退趋势的话，全身多器官功能衰竭的情况，大概率就变得不可逆了！”
“除非…………”
一听这话，我连忙紧紧的握着医生的手，追问道：“除非什么？”
“除非病人的求生欲很强很强，强到能带动奇迹的降临！”
“好了，别的我就不多说了，赶紧去门诊先把手术费交了，然后再存点钱进去。”
“暂时，就先预存个五万吧。”
说完，不理会还怔在原地的我和赫连山，医生就这样匆匆的离开了……
在去往门诊缴费的路上，曾有那么一瞬间，我是想回头找到那个医生，然后直接赏他两个大嘴巴子的！
不为别的，就为了他最后说的那句奇迹降临。
可最终，我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这个念头。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换个角度来说，医生其实已经用奇迹降临这四个字，直接宣判了驼叔的死刑。
即便我再不甘，又能怎样呢？
………………
三天以后，也就是礼拜一。
与命运抗争了三天的驼叔，病情开始进一步的恶化。
除了在抢救室门外干跺脚以外，我没有任何的办法，去阻止驼叔的病情恶化。
上午十点五十三分，医生第一次下了病危通知书，也是最后一次！
十一点十一分，驼叔病重离世。
离世之前，医生把我和赫连山先后叫进了抢救室。
赫连山在前，我在后。
当我第一次踏进抢救室，看到躺在病床上的驼叔，那副已经被折磨得完全不成人样的身体上，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管子的时候……
眼泪就如同那决堤的洪水一般，瞬间便自眼眶中肆意的涌荡而出。
我本以为，师徒此生的最后一次会面，驼叔应该会有很多话想要跟我说，但他……却只跟我说了一句话！
“祥子，好好享受自己的人生！不要想着替我报仇！因为仇恨，只会给你带来无尽的灾祸和痛楚！”
说完这句话，驼叔就走了。
虽然驼叔走的很安详，但我知道，在如此严重的身体创伤面前，他的那一抹安详，其实是做给我看的。
因为驼叔不想，不想让我看到他最痛苦最无助的那一面，更不想我替他报仇！
可我……做不到啊！！！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在我心里，驼叔就是我唯一的亲人！
比那个生我却不养我，为了躲债早就跑得无影无踪的父亲，还要来得更亲的亲人！
如果我什么都不做，还是人吗？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血债，唯有血来偿！
前两天，驼叔还躺在抢救室里，依靠着呼吸机去维持生命体征的时候，我就从赫连山的口中打听出了一些，有关驼叔仇家的事情。
原本这些事情，驼叔都是严令赫连山对我提起的。
但现在驼叔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赫连山已经不想着再瞒我了……
跪在驼叔的病床上，朝他的遗体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之后，我擦干眼角的泪水，缓缓走出了抢救室。
似乎听到了抢救室里面传来的咚咚声响，就在我走出抢救室的一刹那，赫连山又走了进来。
眼神交汇的瞬间，仿佛是读懂了我的肢体语言，赫连山并未阻拦我，而是放任我走出了抢救室。
没有理会站定在门外的程明朗，我一言不发的朝着出口走去。
发现我的神态有些异常，程明朗赶忙朝我冲了过来，随后一把搂住我的肩膀，开口问道：“你去哪儿？”
对程明朗的话置若罔闻，我用劲甩开他的手，直奔出口方向而去。
“卧槽！你他妈疯啦！？”
伸手将我死死的拉住，程明朗高声喝道：“都这时候了，你还要跑哪儿去？”
闻言，我顿住身形，沉声回道：“替我跟山哥说一声，驼叔的后事……麻烦他了！”
“等报完仇，要是还来得及的话，我再回去给驼叔守灵！”
听到我的话，程明朗先是微微一怔，旋即便开口说道：“我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