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他会因为境界跌落、寿元将尽而愤怒、抱怨。
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只会将怨气发泄到旁人身上。
他会怪罪自己做了决定，会逞强说自己解决得了心魔，会将自己的失败归咎到自己身上，然后会不断干扰自己的生活……
高雅文目光一颤，眼中眸光明明灭灭，但又慢慢坚定起来，然后对幽若大师深深鞠了一躬：
“请大师出手救我父亲。”
这是他第一次在众人面前称披夏真人为父亲。
幽若大师：“……好。”
……
谢晖在主控室，跟和风真人一起研究学习，聊得充实而开心，根本不知晓船上发生的大事。
等见识了一番充能的人给大船蓄能后，谢晖初步估算了一下这每次蓄能的数值范围。
又问和风真人，这大船除了运行耗这里的能量之外，还有什么耗能的不。
和风真人疑惑：“除了运行，还有什么要耗能的？”
谢晖：“……”
谢晖：“比如比赛场地的布置，还有房间的热水，灯光之类的。”
“那个是另外的。你就把船上的房子当成是在陆地上的房子，而这里管的是地底，没瓜葛的。”和风真人回答，“最初造船是没有房子的，那些房间，还有比赛场地，都是后来另外制造的。”
谢晖：“原来如此。”
和风真人：“你怎么会想到这能源是连在一起的？若是连在一起，那就得多弄一些符文回路，将能量连过去，船上那么多房间，可比现在这样各用各的麻烦许多。”
谢晖：“那就只有灵力这一种能源吗？”
和风真人：“除了灵力，还有神识之力、怨力、妖力、信仰之力，功德之力……”
谢晖：“……”
他说的不是这么玄学的东西！
电！你懂不！电！
热能你懂不？
生物能你懂不？
谢晖和和风真人聊得欢，倒是挺想把和风真人拐来跟自己一起搞研究的。
按照能量守恒定律，灵力终是会在大自然的各种能量转化中转换回来的。
可修真界就是太浪费灵力了，各种法器运转都依靠灵力，才会觉得灵力是稀缺东西。
明明是靠一般的能量就可以实现的东西，干嘛非要用灵力呢？杀鸡焉用宰牛刀？
等他把这些搞好了，天地间的灵气浓度说不得都可以提高一些，到那时，他的外置人造灵根也就可以拿出来了。
想着，谢晖就又跟和风真人说起了自己观察到的凡间就存在的不需要那么昂贵的能量。
和风真人一开始听着不以为意，只当是谢晖这个外行人天马行空胡思乱想，但细听发现他说的并不乱，虽然闻所未闻，但有理有据，值得一试。
两人便越聊越欢。
开始还是谢晖在给和风真人讲，后面和风真人越问越多，谢晖才疏学浅，招架不住，就变成了他讲一下，然后和风真人就噼里啪啦地自说自话，自我推理，讲得谢晖头晕。
谢晖实在招架不住问题超级多的和风真人，只能借口要去看师兄师姐们的比赛长长见识而离去。
和风真人非常不舍，跟谢晖互相交换了传音符，让谢晖之后若是有空，一定要去找他，他们可以一起研究出能改变整个修真界法器研究方式的法器，带来巨大的改变，说不定还能记在各大门派的史书记录里。
谢晖：哦。
我大概已经被记上了（除魔大战）。
五行宗的记录上已经有我了（新式符意讲解）。
……
回到房间，谢晖才从几个休息的五行宗弟子口中得知披夏真人那里发生的事情。
跟谢晖说话的小弟子一脸疑惑：“披夏真人怎么也是五品小符王，那么厉害，为什么八卦门长老不想救他呢？”
谢晖轻易猜出了其中猫腻，但没有跟小弟子解释，只道：“兴许两人有仇，又或者，披夏真人死了，他能获得好处。”
“嗷~”小弟子还是一脸疑惑。
谢晖回到房间里，关上门，将自己这次跟和风真人闲聊所得都仔细地记录在了自己的笔记上，又翻了翻。
这笔记本，从谢晖最初开始学符起，一直记录至今。
谢晖专门用木盒装着自己记录笔记的白纸。
谢晖恍然发现，这厚厚的木盒里的白纸已经用尽了。
啧~自己还真是热爱学习。
之后去买个玉简，将这些内容重新录在玉简里吧，那样以后复习翻阅也方便。
谢晖真准备再翻看一下自己的笔记，却在这时，屋外传来喧哗的声音。
想起自己这“第一个徒弟”身后的麻烦事，谢晖皱了皱眉，将笔记收好，然后出门。
豪华四人间的大厅里，刚刚醒来的披夏真人正在疯狂咒骂高雅文。
高雅文垂着头，眼中满是失望。
虽然他知晓父亲的脾气，知晓他醒来后可能会不愿承认自己的失败而怪罪自己，但他还是忍不住希望，在遭逢此大难后，父亲能改变一些。
至少认清一下现实，放下那高傲的心，承认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承认自己也有不足。
“……你明明知晓为师与五行宗的矛盾，还让五行宗的人出手救我，你是想气死我吗？”
“你以为他们为什么愿意出手救我？还不是想让我神魂受损，跌落境界，他们好少了一个威胁？”
“为师怎么会教出你这么蠢的弟子？”
“哦，对，你不是我弟子了，你是个叛徒！你也是故意的是不是！是不是！”
披夏真人双目赤红，满面狰狞，癫狂的模样宛若妖邪。
“你看，老衲说的没错吧，他根本不会反思。”
这声音突然响起，谢晖一怔，循声望去，才发现高雅文身边还站着一个身着袈裟的和尚。
声音听着很有禅意，但说话却没有禅意的感觉。
应该就是那位幽若大师了。
小弟子说过，若不是这位大师出声，八卦门怕是直接当众熬到披夏真人堕魔然后被杀死。
正想着，幽若大师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转身直面谢晖，微微颔首：“明辉小友好。”
谢晖这下看到了大师的正面。
嗯……不是想象中的慈眉善目，又或是严肃内敛，看起来，仿佛看到了他师父云烨真君的翻版。
是，随意不羁的模样。
“幽若大师好。”谢晖深深鞠了一躬。
而高雅文见到谢晖来，也到谢晖面前行礼道“师父好”。
披夏真人感觉到自己被忽视，更加不满，吼道：“高雅文！我才是你师父！我没同意你拜这臭小子为师！”
谢晖故作疑惑模样，问高雅文：“你父亲原名叫什么？他现在是筑基，该换称呼了。”
披夏真人眼睛一瞪，更气了。
高雅文摇头：“我不知，自我有记忆起，父亲就是金丹修为了。”
“我不是说过，不准叫我父亲，要叫我师父吗？我教给你的事你都不听了是吗？你这个白眼狼，早知道你这样，当初我就该把你扔去喂狼……”
谢晖抬手摸摸少年的头，以示安抚，看向披夏真人：“你那么有空骂人，还不如赶紧想办法将自己的产业转移出来。不然，以你金丹期的修为，守得住？”
披夏真人沉默。
他走火入魔的时候没有昏迷，自然还是有记忆的，知晓八卦门长老和同门们的所作所为。
回想起来，还是忍不住心凉。
他虽然傲气，但一直将宗门放在心上，为宗门尽心尽力。
没想到，换来的，却是这般……这般……
想着，披夏真人心里怒气又是上升，又想骂人。
谢晖幽幽来了一句：“你可别气死了。你还欠着我们五行宗请幽若大师的费用呢，你应该不想欠我们五行宗吧？”
披夏真人恨恨道：“自然！”
高雅文就看着自己疯狂的父亲被谢晖三言两语忽悠出去找八卦门吵架了。
谢晖：“去瞧瞧吗？”
高雅文只是筑基弟子，这些日子接二连三的事情让他一直没有好好休息，再加上种种事情带来的压力，现在可谓是心力交瘁。
现在谢晖这个心理支柱到了，顿时放松下来，昏昏欲睡。
“不了，父亲只要不发疯，还是聪明的。师父，我先去休息了。”
“嗯。”
聪明？谢晖想想刚刚认识披夏真人的时候，那时，他还是高高在上的阵法师，逼得陈卓天几人烦躁却毫无办法，还在舆论上占上风。
算起来，也是一个能力强，又会说话的强者。
再想起当时他为了护住高雅文也是费了不少力，又觉得高雅文舍弃不了披夏真人也是有原因的。
虽然说披夏真人望子成龙，对高雅文诸多限制，但的确是好好培养他，高雅文不能轻易放弃对方，也是情有可原。
……
随着高雅文回房，大厅里就只剩下谢晖和幽若大师两人。
其他弟子因为先前披夏真人与高雅文的争执，都跑出去了。
谢晖有些尴尬，不知道要跟这位化神尊者修为的大师说什么。
他对佛学可没有丁点了解的说。
幽若大师却是先开口：“老早就想见你一面了，明辉小友。”
谢晖：“啊？”
幽若大师：“听微末说有个异界来客，一直很好奇，想瞧瞧你身上的因果牵扯。”
异界来客……嗯……
原来符尊早就看出他的来历不简单了吗？
那他藏着掖着那么久干嘛？
符尊居然没有将他抓去搜神挖出他脑中的知识？
幽若大师见他呆住，哈哈大笑：“这不是很容易看出来的东西吗？你发什么楞。”
谢晖：“……怎么看出来的？”
幽若大师：“因果呀。”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没有前世因种出的今世果，所以你的因果线很干净哦，都只有这一世的。”
谢晖：“……”
因果线又是什么东西？这还能看的吗？
这么哲学的东西还是不要告诉我了。
“那你们不怕我这个异界来客会对这个世界造成什么破坏？”
幽若大师：“怕什么？你到来的第一时间，天道就知道了。肯定一直关注着你呢。若是干什么大坏事，怕是第一个不饶你。”
谢晖：“……”
“那我来到这里又是什么原因？”
“小概率原因，机缘巧合吧，谁知道呢？”幽若大师摊了摊手，显然并不在意这个问题。
“老衲主要是听说有异界来客，又打听了一下你干过的大事，所以过来瞧瞧你的。”
“那大师看出了什么？”
幽若大师眯了眯眼，幽幽道：“你要干一件大事，若是成了，会获得无上功德。”
谢晖心头一跳，想起自己跟和风真人的闲聊，还有那外置人造灵根。
他看向幽若大师。
看着两袖清风的模样，但真实性情如何，还未可知。
就像微末符尊。
原本看着就是一个沉迷于符道的狂热研究者，但当初在处理白玉城的事情上，却也不含糊，直接就看着尤未眠死去，没有出手。
谢晖那时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修士，不是越厉害就越正义，越慈眉善目，会拯救苍生。
而是越厉害，就越视弱者为蝼蚁，越没有烟火气。
幽若大师笑道：“老衲闲着也是闲着，你若有需要，就叫老衲一个，让老衲也攒些功德。”
懂了，对方是看上了功德。
像是看出谢晖的心思，幽若大师笑：“小友心思太重。老衲可不是为了攒功德而攒功德，而是觉得跟着你做事会收获乐趣。
你原先那个小玩伴的事情，也不能怪微末，他用了隐身符和敛息符，一下子冲出来，微末又不特别关注，哪里察觉得了？”
谢晖：“……”
宁这是有什么传说中的读心术吗？
幽若大师点头，赞叹道：“读心术？小友这个词不错，老衲喜欢。老衲就是有读心术。”
谢晖：“…………”
淦！
想到对面这大师能看到自己的心思，谢晖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都是什么bug一般的能力呀。
怪不得这大师想来瞧自己。
围观一个吐槽役在心里不断吐槽，词汇又格外新奇有趣，怕是很有意思吧？
幽若大师：“小友想的极是！”
谢晖觉得心累，不想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