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9章 彻底失望
“臣妾知错，甘受责罚。”文皇后低头垂眸，又恢复了之前的谦恭。
慕峰冷哼一声，“回去把《女戒》抄写百遍，三纲五常都不记得了吗？”
文皇后叹息一声：“是臣妾一时糊涂，竟然忘记了自己不能生养。”
她，什么都记得！
慕峰不自然的别开了眼睛，“朕，不曾因为这个责怪过你。”
“可是，我却不能不怪自己啊！臣妾一直想做个好皇后，可是，因为这个，我，就不够好了。所以，臣妾就对言溪格外的娇宠，因为她圆了我做母亲的梦啊！”文皇后眼中落泪。
“朕累了，你去吧！”慕峰强硬的打断了她的话，不想听她哭诉，更不想看到她的眼泪。
一把年纪了，还提这个干什么？
文皇后与容贵妃相互搀扶着，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慕峰眼神儿阴鸷，自己当初的做法并没有错。
文皇后为了慕言溪都能不惜触怒自己，如果她有了自己的儿子，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呢！
还是慕天翊好啊，他娘亲不在了，他就只能乖乖听自己一个人的话。
出了太和殿，容贵妃对着文皇后拜了下去，诚惶诚恐的说道：“臣妾冒犯了皇后娘娘和言溪公主。”
文皇后一把扶住了她：“妹妹不必自责，今天的事情多谢你从中斡旋。”
如果是丽妃在场，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了。
“我，我也没做什么。我要是能有皇后娘娘这样的胆量就好了，白羽他，不喜欢景雅婷。我这个娘，什么都帮不上他的。”容贵妃叹息起来。
“齐王是个好孩子，会有福报的。”文皇后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绵羊一样的母亲，倒是养出了一个智勇双全的儿子。
容贵妃不住的点头，是啊，她别无所求，他们母子平平安安的就行，那就是福。
两个人说了几句闲话，各自回宫。
文皇后回想起刚才那一幕，竟然笑了起来。
只是，那笑容很是苍凉。
他对她失望了？
可是，他知道自己已经失望的太久，都绝望了吗？
她刚入宫的时候，虽然是为了文家而来，但是这个男人还是心怀期待和好感的。
女子这一生是要相夫教子的，她会尽自己的本分做一个好妻子。
她不争不妒，一心想做一个贤德的皇后。
后来，几名妃子都身怀有孕了，她尽心尽力的照顾，从不为难她们。
只盼望自己也有这个福气，能为皇家开枝散叶。
可是，几年过去了，她依然膝下空空。
换了几个太医，调理身体的药不知道吃了多少，她的肚子依然毫无动静。
后来，言溪成了她的女儿。
她是真心真意的疼这个孩子啊，心中也有那么一份希翼，希望言溪能给她带一个孩子来。
直到一年她归省，文家悄悄的请了一位名医进京，隐瞒了她的身份，只为早日治好她的病。
大夫的一句话，断了她所有的念想儿。
原来，她因为误食了某种药物，再也不能怀孕了。
文皇后从小到大身体一直很健康，未出阁的时候，唯一喝过的能算得上是药的，那就是姜汤了。
成亲后，她倒是有段日子药不离口。
可是，那些，那些都是太医开的助孕的药物啊！
宫里女人争宠的手段，花样百出。
但是没有谁能算计到她的头上来。
除非是……
她不敢想了。
却又委屈的不行。
难道，她不配有他的孩子吗？
她向皇太后哭诉过，可是她的姑母却说出自己年轻的时候，滑了几个成行的男孩，只到临近而立之年，才生下了公主慕琳。
文家入宫的女子不是一个两个，却都生不出儿子，甚至是孩子来。
那一刻，文皇后心如死灰，她知道自己再也不能也不会爱了。
他们成了相敬如宾的夫妻，他给她一身荣耀，她回报他一个安宁稳定的后宫。
她的生活平静的连一朵浪花都不会跃起。
他是皇上，她是皇后，可是他们却不是夫妻。
夫妻应该相扶相依，不离不弃，相互算计的，只能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一想到枕边人对着她千防万防，文皇后对这个男人再也没有任何幻想了。
一个女人贤良豁达，能容得下他身边团花朵朵，要么是因为深爱，要么是因为不爱。
人前，帝后和谐，举案齐眉。
人后，她听着更残漏断的声音不得安眠。
在原本应该肆意绽放的年纪，她落英满地，花开荼蘼。
后来，有那么一天，一个娇软可爱的小女孩儿被送到了她的宫里来，她会哭会笑，比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有趣儿多了。
对这个鲜活的生命，她投入了全部的精力和爱心，一点儿大的小人儿终于出落成了水灵灵的大姑娘。
这凉薄的皇宫里，因为慕言溪，她终于感受了一丝暖意。
能让她做到有求必应的，也只有这个孩子了。
她跟皇上的情意，早就如同晨雾霞霭一般化作一缕轻烟，消失在无望的岁月里了。
其实，她有其他的办法让皇上应允了言溪的亲事。
但是，这么多年了，她第一次想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究竟有多少分量？
如果，她连女儿都护不住，那文家几代人的隐忍，是为了什么？
可是，她这是赢了吗？
文皇后一时迷茫了，或许在这深宫里，糊涂的人，未必更幸福，但是能活得更长久。
可是，人长命百岁就是幸福吗？
她突然羡慕起文浩来了，她护不住文家，那个孩子却大有希望。
不算长的一段路，她却走了很久很久。
看到慕言溪倚门而望的时候，她才展露了笑颜。
“母后！”慕言溪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的脸色和眼睛。
还好，没有哭过的痕迹。
“母后，父皇没有难为您吧？”她更关心的是这个。
昏黄的灯光映在她的脸上，文皇后的心中跟着生出几分暖意来。
人心是可以换人心的，除非那个人没长心。
孤家寡人不应该只是一个称谓，还也该是一种结局。
她甚至开始期盼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