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器晚成(8)

    我闷不做声地坐在沙发里抽烟，李桦同样沉默着把屋里屋外打扫了一遍，特别是我刚才弹烟灰的地方，她擦拭的格外认真，她并不看我，我也不理她，家里出奇的安静，若不是她手里的拖把发出吱呀吱呀的摩擦声，家里真的是落针可闻。

    “别抽了。”

    李桦又在我脚下拖动拖把，把我掉落的烟灰抹掉。

    她从不让我在屋子里抽烟，以前为了工作我常常要在电脑前坐到深夜，我想抽烟只能去楼道里，李桦不喜欢闻到香烟的气味，我也想戒烟，可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工作和生活的压力让我倍感憋屈，短暂的一根烟的时光让我在吞云吐雾里得到片刻的喘息，可能就是这瞬息的安宁才让我欲罢不能吧。

    “你真的那么恨我？”

    我问她。

    李桦停下手里的活，头发披散在她的两颊，遮挡住她垂着眼泪，我并没有看到她的眼泪，但凭着我对她的了解，知道她正在哭泣。

    她是因为对不起我而悔恨吗？

    还是为今天的羞耻而不甘？

    还是看到她的心上人被我羞辱而心痛？

    还是这些都不是，另有别的我所不能理解的原因？

    我不懂。

    我又问了一句，

    “你那么的恨我吗，要在咱们家里胡来，在我们的床上，在我们的照片下面，你现在满意，我亲眼看到了，你就是想让我看到，对不对？！”

    李桦默不作声的扭身就走，我不知道为何升起一股无名的怒火，一掌拍在钢化玻璃茶几上，咔嚓咔嚓的响声从茶几表面的玻璃上传来，整个台面碎成了蜂窝状。

    “你不该跟我说点什么吗？！”

    我愤怒地吼道。

    李桦被我吓了一跳，但很快她就冷静下来，把头发挽了一个发髻盘在了脑后，淡然道，

    “事情已经被你知道了，我没什么好说，离婚吧，我什么都不要，房子，车子，家里的存款都给你，我只要带着娇娇。”

    “不可能。”

    我冷笑道，

    “我不会让娇娇跟着你的。”

    “随你便吧，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李桦不再理我，回身去了卧室。

    我呆滞了半晌，似乎那个做了错事的人是我，我茫然的坐在沙发上，烟盒里已经空了，我望着碎成齑粉的茶几怅然若失。

    我本以为还算和睦安宁的家就像这个茶几，已经支离破碎破烂不堪，我想的太简单了，本以为只是七年之痒的磨合期到了，吵吵闹闹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却不曾想我们的婚姻早已破裂子，生活没有激情，没有幸福，这棵邪恶的怨恨的种子终于在李桦的心里生根发芽，她想要报复我，我看的出来，她在我一结出了了今天这样的一个恶果。

    刚才进卧室里看到她和冯伟业的奸情时我就懂了，我回忆当时她的神态，虽然狼狈但却并不慌张，甚至从她的眼神里竟然闪过一丝快慰而怨毒的笑意，虽然她并没有笑出来，她很开心，她开心的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她以为这样就可以上我发狂，让我暴怒，遗憾的是我出奇的冷静，我刷到过很多这样捉奸在床的视频，动手打了奸夫却被fbl处理的大有人在，作为一个现代社会的公民，用暴力解决问题是很不明智的，但是我以我作为一个小说家的敏感保证，我真的看到她眼神里的笑意。

    我低头俯视茶几碎裂的花纹，透过玻璃晶体反射着妖熠的光泽，就像一片绚烂的水晶，我在一片片水晶里看到了自己颓丧憔悴的脸，它们可真美，那些诡异的晶体似乎有某种魔幻的魅力，让我觉得它们美得不可方物。

    “我回我妈家住了。”

    李桦头也不回的拖着一个拉杆箱走了，她走她的，我不动声色已经观察着茶几台面的残渣，她头也不回的走，我头也不抬的看，我们之间的世界已经无法交流，防盗门啪嗒一声锁上后，她在屋外，我在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