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终焉之塔（14）
他呼唤两声没见应答, 反而手中紧攥的小手猛的一下挣脱了，容珍吓了一跳。
然而下一秒周围便传来非常暴力的打斗撕扯声，紧接着响起姬雪鹿骤然从窒息中解放一样的急促呼吸, 她气息不稳地狠狠骂了一句美妙的c语言。
“雪鹿？！”
“我在, ”姬雪鹿很快平复了呼吸，声音恢复冷静, 她用力将作乱的鬼手拧成麻花攥在手心，一边空出手来重新抓住容珍的衣襟将他扯近身前, “刚刚被锁喉了。”
容珍倒吸一口凉气，忽然觉得右肩上的重量算是很友好了，如果二者交换一下，被锁喉的是他, 那估计连反抗都来不及就瞬间被无声无息的掐死了。
“肩膀上还被按着呢？”手心里的鬼手不管怎么挣扎都拿不出姬雪鹿的手掌心, 她另一只手在容珍胸膛上摸黑游走。
“这里。”容珍一把抓住姬雪鹿的手牵引过来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触感冰凉诡异。姬雪鹿反应很快, 手指刁钻又有力地抠住鬼手用力一掀，硬生生掰了下来和另一只鬼手拧在了一起。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东西，”她冷冷的声音在不可视物的纯黑空间中响起, 有种朦胧又遥远的回音, “再摸上来小心我物理超度。”
“小心点, 想尝尝灵异级别的火力吗？专治孤魂野鬼那种哦？”容珍腰杆一挺，也跟着睁着眼睛瞎放狠话, “一枪轰得你魂飞魄散！”
“我们就是这个游戏的npc杀手，专治各种不识好歹的npc，你觉得你们比那什么保安，饲主，冒牌货，丧尸母体还厉害吗？啊？”
一边说话, 两人脚步也没停，容珍一直口齿清晰的胡咧咧到了两人走到尽头的时候。他们脚步一顿，下意识摸了摸挡住他们的墙壁。
容珍口干舌燥，终于长舒一口气：“呼，我真怕我一停下来就被锁喉了。”不一直说话，就算他被锁喉了雪鹿也发现不了。
“现在没东西抓着你吧？我要砸墙了。”姬雪鹿向他确认。容珍警惕地把自己浑身上下都摸了一遍，认真道：“没有！”
面前是一道屏障，其实两人摸到了上面类似机关的复杂凸起，若是乖乖解密开锁都不知道耗到猴年马月，能用蛮力的时候他们绝不允许自己任何一颗脑细胞受累。
走到尽头后容珍悬着的心稍微松了一下，开始担心起自己的队友：“你说小覃他们是怎么走出楼梯间的啊？”
“还能怎么走出去？”姬雪鹿活动了一下手腕，“这出口再厚再硬也扛不住绝对力量，我甚至给覃果配了最科幻级的激光炮。”
虽然对她来说有手就够了。
这回也没费什么力气，姬雪鹿一拳打穿了墙壁。然而下一秒她就愣住了，疑惑地抽回了手：“……咦？什么情况？”
和上次不同，那一拳空间没有射进刺眼的光束撕破黑暗，反而暗沉沉的一片，只比纯黑的空间色调浅了那么一点点。
“怎么了？”容珍的心又提了起来，他担忧地伸手过来摸索着，却摸到了姬雪鹿湿淋淋滴着水的手臂：“嗯？？衣服湿了，外面是水吗？”
“可是没有流进来……”姬雪鹿试探着伸出手指一碰，被砸破的那个洞里仿佛有一层神秘的薄膜将楼梯间和外面的空间隔开了一样，手指毫无阻力地探出去，瞬间被冰凉的液体包裹。
沉重而凝滞，像被挤压着。
她小心地闻了闻，“是水。”
容珍沉默了一下，也跟着伸出手指试了试：“如果没猜错的话，咱们这通到水底了吧……而且这水压，估计还不浅。”
……真会玩啊。
终焉之塔，真就塔如其名。
两人相对无言。
他们慢慢缩回手指，姬雪鹿忽然叹了口气，语气十分惆怅：“希望每次楼梯间通到的地方都不一样吧……不然我还真拿不准覃果现在是死是活。”
容珍显然也想起了头铁身更铁的队友的致命弱点，他怀着侥幸宽慰了姬雪鹿一句：“旱鸭子也会扑腾吧，再说了还有熙永和金利微呢。两个浪里白条还带不动他？”
但这显然没什么说服力，姬雪鹿仍然低落，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异常后悔道：“最让我担心的是，我们光给他们配食物武器了……他们没有潜水设备。”
“嘶……”
水域有多深多宽，他们都不清楚……但按这个游戏的尿性，情况就不可能简单。
“也没有船。”
覃果那随身空间也装不下。
容珍感觉头顶响了两声雷，他噗通一下软在了墙壁上，声音艰难而颤抖：“而且，我们之间还隔着十个小时的时间差……”
在他们悠哉悠哉地听着甜蜜蜜、好汉歌在沙漠中漫步的时候，他们的队友很可能正面临着令人窒息的棘手困境，手足无措。
啊啊啊！
“好了，别自己吓自己了，”姬雪鹿拍了拍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起来，啪啪两声清脆的响后，她强自冷静地从空间里拿出各种潜水设备分给容珍：“当务之急是赶紧和他们汇合。”
没错没错，在这里瞎操心都是无用功。容珍也学着姬雪鹿一样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
姬雪鹿提起拳头，用拆迁式攻击三两下把墙壁扒出一个可供人通行的大窟窿，她拿出照明往外一照，那景象让两人吓了一跳。
一望无际的黑沉沉的水域，无论向上向下还是向周围都看不到尽头，光束照不了多远便被吞没在沉重的暗色中。明明是淡水，远处却有非常诡异的海洋生物的身影……
密密麻麻的银色鱼群，史前巨兽一样巨大的赤色章鱼。他们合理怀疑这些生物变异过，而且还会吃人……虽然对他们没有威胁就是了。
恐惧值正常运作，两人的身影一出现，章鱼和鱼群瞬间四散而逃，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得一干二净。因为动静太过巨大，姬雪鹿和容珍可以轻易看到墙壁那层水膜的剧烈波动。
姬雪鹿无师自通地迅速穿戴好潜水设备，同时帮着对方穿：“对了，你游泳怎么样？”
“一般。”容珍很诚实地说：“我在游泳池里游一游还行，没去这种深水区扑腾过。你呢？”
“我也一样。”
“……”
“应该没太大区别。”姬雪鹿领着容珍活动身体，有效热身防止抽筋，“一个劲往上面冲就对了，反正有氧气，到了水面就开船找人。”
“准备好了吗？”
本来有些焦虑的容珍听着姬雪鹿轻描淡写的语气，瞬间安心不少。他赶紧点了点头：“嗯！”
两人待到水膜的波动平息下来，又最后检查了一遍身上的设备，对视一眼，视死如归地一头扎进水中。
瞬间席卷两人的冰凉与重压让他们沉沉一坠，像是有一股神秘恐怖的力量拖着把他们往水域深处吸似的。
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无孔不入地紧紧挤压着身体，像是置身于无形的石磨中，有重重的力量压榨着身体中的力量和氧气，四肢像灌了铅一样沉重难言。
卧槽。
好他娘窒息的压迫感。
容珍几乎是入水的一瞬间就感到了不适。挤压带来的头晕目眩、耳膜剧痛、胸闷窒息自不必说，他咬牙强忍着，用尽全身力气摆动了一下脚蹼，艰难地往上窜了那么一点点。
凝滞沉重的深水吞掉了他绝大部分的力气。旁边的姬雪鹿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只是她的力气更大，漏出来的一小部分也足够往上窜。她拽着容珍的手，一鼓作气地往上游。
容珍配合着她的动作，无比艰难地晃动着自己的身体，尽量跟上她的节奏。
在水里，脑子根本不能思考。他全身心地抵抗着难受的体感，闷着头拼了老命跟着往上游。不知过了多久，周围好像没有那么暗那么沉了，几乎是带着容珍游的姬雪鹿体力不支，两人的动作越来越慢。
即使经过几次增幅，姬雪鹿爆发力有余持久力不足的毛病自然存在，她看起来很累。
幸而这时最难的阶段已经过去，不知名的沉坠吸力和水压渐渐减轻，一直猫着的容珍感觉周身的束缚感都轻了不少，他后劲上来，接过接力棒，反带着姬雪鹿往上游。
对两人来说，这个过程大多漫长了。
好不容易破出水面，他们都像好几年没闻过空气一样摘下呼吸设备大口喘息，精疲力尽的姬雪鹿还被浪头轻易拍进水里呛了一口，容珍吓了一跳，赶紧把她捞在臂弯里。
“咳咳咳……”
“没设备，这他妈谁游得上来！”姬雪鹿十分火大，心气不顺地平复呼吸。两人在不太平静的浪花中沉沉浮浮，喘了几口气才从空间里拿出轻便的战艇爬了上去。
呼，终于得救了。
他们力竭地瘫在甲板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挣扎着爬起来望向四周——塔顶巨大的“太阳”正暗着，周围没有光源，就像沉沉的黑夜。
一望无际的水域。
就像一片远离陆地的海。
姬雪鹿和容珍进入驾驶室，打开战艇上最亮的照明和各种勘察设备，却没有在周围发现一丁点可以着陆的地方。
水波浩渺，廖无人烟。
两人心里皆是一沉。姬雪鹿迫不及待地打开手环的定位页面，代表队友的那三个光电重新出现了，但离他们很远。
终焉之塔好像每一层和随机出现的楼梯间都是独立的异空间，覃果他们三个进了楼梯间之后，代表三人的光电和通讯就看不见也拨不出了，直到姬雪鹿和容珍也进了这层才恢复。
“幸好他们是一起的。”容珍望着重合的光点松了口气，“咱们往那个方向一直开就好了。”
他尝试着拨出通讯，滋滋电流声响了一会儿，终于接通了。容珍欣喜又急切，连珠炮一样不停地问：“喂？能听见吗？你们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姬雪鹿也屏息凝神地听着，然而两人眼巴巴地等了好一会儿，那边也没有人应声。
“……”
两人心感不妙地对视一眼。
他们说不出话来，姬雪鹿忽然手上一顿操作猛如虎，刚才还安安生生的战艇忽然像一把乘风破浪的利箭一样咻得提速冲了出去。
容珍一个重心不稳摔了一跤，他飞快爬起来扑到了屏幕显示器面前。
风驰电掣地开了一段时间，一刻不停地观察着周围动静的容珍忽然发现了黑暗海面上一个细微的反光点。
“等等！停一下！”
“怎么了？”埋头驾驶的姬雪鹿赶紧往显示器里看，她一下子警惕起来，听话地减速。
“我看到一个反光的东西！”容珍的手指点了点屏幕，然而那一块地方波光粼粼浪花沉浮，能见度很低，姬雪鹿眼睛看花了都没看见。
一看姬雪鹿的表情就知道她的疑惑，容珍坚信自己没看错，他放轻声音和姬雪鹿商量：“就在这停一会儿，我去捞一捞，很快。”
“那你小心点。”
姬雪鹿看了看手环的定位，和移动着的他们不一样，那三个重合的光点自重新出现后就始终一动不动，正在通话中的通讯也自始至终都只有她和容珍自说自话的声音。
用脚趾头想就知道不正常。
虽然现在一点时间都不想耽搁，但既然容珍看见了，那肯定有猫腻。
姬雪鹿很快停了下来，容珍翻出甲板栏杆二话不说一头扎进水里往那个方向游去。她皱眉看着屏幕上容珍浪中沉浮的身影，有些焦急地等待着。
他的速度很快。
湿淋淋的高大男人脸色明显变了，他沉着脸回到驾驶室，把手中的东西往姬雪鹿面前一摊，语气严肃又焦急：“……坏菜了，咱们要加速才行。”
姬雪鹿垂眸一扫，心里咯噔一跳。
老天鹅啊……虽然之前两人猜测覃果他们90的可能出了问题，但现在是100了。
容珍手中那个滴着水的、科幻感十足的电子眼镜——可不就是姬雪鹿送出手后某霸总从不离身的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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