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演员落位（二）
“你知道一个人最在乎的是什么吗？”
“亲人，健康又或者是财富权力？”
“不是，是自己鲜明的颜色。没有人想成为别人的替代品。”
这是很早之前新对自己的提问。
短暂的记忆突然袭来，新意识到身体里流失的颜色都是他的记忆，先是朋友，然后是亲人，最后才是自己。
那一段还没有游完的路葬送的是他自己，路途中被他丢失的颜色是他们。
歌女的声音越来越小，她松开了新的手，然后消失在黑暗之中。
那束光亮吸引着新，夺目而又诱人，在漆黑一片的世界里点亮一盏灯。
越来越近了，巨大的灰黑色的花朵在海底闪烁着惊人的霓虹光彩，无数细长饱满的花丝像触手一样肆意挥舞，中间的花蕊晶莹剔透，像是深红色的宝石一样。
“多么美丽的花呀！”新回过神来，向黑暗中问去：“我该怎么办？”
“靠近它！高呼它的名字：曼珠沙华！！”
“曼珠沙华！”随着歌女声音的停止，周围轰然响起了巨大的声音，像一支来自地狱的魔鬼军队在齐声呼喊，因为那声音让人充满寒意。
新意识到他被骗了，这分明是让他走进一个陷阱，而这个陷阱也令魔鬼害怕。
“前进！！”恐怖的气势再次排山倒海般袭来，“曼珠沙华！”
那妖艳的花好像是感受到周围的异动，它的花瓣向周围疯狂探去，像流光一样，突然从黑暗中拉到几个声音，“啊，不要吃我！”
新看到花瓣带着几个黑色的身影迅速缩了回去，然后慢慢放到中间，宝石般的花蕊突然像铡刀一样快速吞没一切。
“嘻嘻嘻，幸好不是我。”
“再多来一点啊，多献祭一点，只要别是我。”
“你逃不掉的。”
黑暗在窃窃私语，贪婪而又自私。
新呆滞地看着这一切，没有任何选择，只能等待上天的安排了，“就这样吧，”他打算放弃挣扎了。
“快走！”清脆明丽的声音突然响起，一只柔软却力量非凡的手拉住新，他回过神来，被那个声音拉着远离那抹光。
深黑的海底，突然响起万千哀怨和咒骂，魔鬼般的声音四处飘荡，新不由得落泪抽泣，恐惧从内心拼命放大，好像有人要刨去他的心脏。
好像有人在撕扯新的身体，在拼命拽着他的脚踝，他不停舞动着双腿，不想被碰到。
她的手抓得更紧了，游得更快了。
“抓紧了，别松手！千万别，”她大声地说着，夹杂着颤抖，“这群杂种！”
周围凌厉的杀气越来越重，成百上千的恶魔在聚集着，嘶吼着，扭曲的像杂草丛一样的枯手伸向新，它们盘据他的身体，他的脑袋，慢慢缠上那只仅剩的手。
“救我。”恶魔的咒骂在新耳边一遍又一遍地诉说，一只只枯手向他的身体里钻去，他无力地喊出了最后两个字。
意识逐渐消沉，恍惚之间，新看到她一手撕下自己的黑色外衣，露出赤红色的身体，一丝不挂，在黑暗之中放射出夺目的光芒。
恶魔们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吓退，新身上的压迫感瞬间消失，但还是昏沉，随时要坠落一样。
短暂的停歇，令人恐惧的声音再次响起：“是绯，亲爱的绯呦。”
它们在贪婪地窃窃私语。
“绯终于现身了。”
“抓住她，献祭她。”
“献祭她，为了新生。”
“为了新生！！”漆黑中爆发令人诧异的巨大响动，但是没有行动。
片刻之后，熟悉的歌者的声音响起：
孤独而寂寞的人啊
快来到这儿
幸福而快乐的人啊
快来到这儿
渴望新生的人啊
这里欢迎你
欢迎留下来
“抓住她！”凄厉残酷的命令从歌者发出，山崩海啸般的压力迎面而来，愤怒地冲向赤红色的女子。
“休想！！”新被她一把抱住，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向海底沉去。
新感受到了她的温度，令人温暖，身后的追逐消失了，但是恶毒的声音依旧在看着我们。
越向海底愈发地冷了，她抱新越来越紧，但新还是开始发抖，直接昏了过去。
重重地砸在了海底。
新的脑海里只有他自己，空空荡荡的，连昏迷之后都没有沉寂的素材。
“你好，新。”有别的人闯进来了，来者是一个男子，翩翩公子，温若蛟龙，气宇不凡。
“你是谁？”新警惕地打量着他。
“你或许应该知道我，毕竟你的色彩是我赋予你的。你知道吗？你们所说的灵魂只不过是新旧交替的拼接物，每一个死去的灵魂经过蓝海的洗涤通向彼岸，成为一个全新的新人，不夹杂任何前世的纷扰，然后赋予一种颜色重新投入人间，成为新的一个生命。每一种颜色都代表着一种无与伦比的天赋，等待探索，等待创造，成千上万的颜色构成复杂的人类社会。但是，看看你，好像没有一点点发现，纯粹的颜色代表着毫无进展，可惜了。但是这不是关键，”男子的眼神黯淡下来，“那些被留下来的记忆体，本来也可以拥有幸福的时光，但是有告密者留存下来向它们诉说重生的乐趣，它们不知从何处偷来了曼珠沙华，孕育在此，把这里变成地狱一般，想要改写规则。”
“你是堇？”新大吃一惊，“但是你不是这儿的创造者吗？为什么还要怕他们？”
“我只是记忆体，他恐怕已经轮回了上千次了。我本来是留下来管理这里的，但是没有任何力量，没有威信，自然被献祭，如今只残存一点精神。”
新一时语塞，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带你逃出来的人是我的妹妹，绯，有别的问题可以问她，我要离开了，精神是坚持不了多久的。”声音渐行渐远，不留一丝痕迹。
“新？你醒了吗？”新听到有人在呢喃，在诉说，那是一个女孩的声音，清脆温柔但是略显着急。
“哥哥，他怎么还没有醒来呀？都睡了这么久了，不会是被它们拿走了精神了吧呜呜呜。”那女孩开始哭泣，断断续续，让人怜惜。
“绯？”新艰难地张开嘴，眼前开始模模糊糊闪烁着光亮，明明没有任何伤口，但是却疲惫得动不了。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绯竟然毫无忌讳地将他抱住，柔软的身体让他感到许久都没有过的熟悉感。
“这是哪里？”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清晰，竟然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宫殿，新躺在大殿中央，这里没有一个人，但是有很多动物和植物，它们在肆意地走动。
“这里是我家，欢迎来到我家！”绯表现地很高兴的样子，她松开新，一脸兴奋。新想着：我和她好像才第一次见面吧。
新第一次看向她，黑墨一般的齐肩短发，明亮乌黑的眼睛绽开在长长的睫毛下面，小巧的鼻子与晶莹可爱的嘴唇相映，小巧精致，皮肤白皙。
但是，她没有穿衣服，完美的曲线在新面前展示出来，他呆住了，竟然有如此好看的人。原本死里逃生的新却不由得有些兴奋，脸颊滚烫，身体也有了反应。
“咦？你怎么了？”绯看新呆滞的样子，有些疑惑，顺着新的目光看来，突然尖叫着离开，“不准看了！！”
新看她跌跌撞撞地跑向别处，还不忘恶狠狠地凶他，真是可爱。
这时新才发现自己竟然变成了人的模样，不再是火柴人一般，身上也是片瓦不挂。糟糕，被看光了。
“给你衣服！”劈里啪啦地从头顶突然掉落下来一堆衣服，绯站在二楼的看台扔下里一堆又一堆衣服，“终于来人了，你随便挑，衣服不够我还有。”
“还有，下次不许再那样看我！！”绯气哄哄地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还有还有，别乱跑！”傲气的女声在宫殿里回响。
“知道了。”新暗自笑了笑，绯明明那么女人，却像个小女孩一样。
虽然还有很多疑惑，但是看样子日后应该还有很多时间，慢慢问吧。
站在铺满宫殿的衣服上，新随意拿了一件衣服穿上，先遮一遮，然后仔细挑选着。这时，一只纯黑色的猫突然跳上了他的肩膀，新扭头看向它。
它有着深黄褐色的琥珀般的眼睛，散发着帝王般的气息，紧接着纵身一跃，跃向二楼，仿佛是追寻着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