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名侦探/魔人
可惜, 【绫辻行人】可以什么都没有,但唯独钱财,想要将这串数字加长, 实在是太容易了。
闭上了眼睛, 【绫辻行人】的声音有些含糊, “接下来就委屈一下甚尔了, 先在我的沙发上将就两天, 等乱步他们离开, 我们才能行动。”
他的脸在柔软的枕头上蹭了蹭, 给伏黑甚尔表演了个什么叫做秒睡。
伏黑甚尔看着他的目光有点奇怪。
就这样在他的面前安然入睡, 【绫辻行人】似乎很笃定他不会伤害他。
即便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属于【绫辻行人】的大本营,但伏黑甚尔也有把握在他的同伴过来前, 将少年的脖子扭断。
那是仰仗那只杀人鬼?
在伏黑甚尔眼里影影绰绰的黑色怪物,始终都守在少年的身边不说,那双血红的眼睛也没从他的身上移开。
这也算得上是另一种形式的防备吧!
懒散地靠在沙发上, 伏黑甚尔刚刚燃起的那点儿跃跃欲试重新归于平静。
猛兽不过是睁了下眼,见没什么威胁,又开始打起盹来。
被【中岛敦】和【泉镜花】两个小孩子给照顾得妥妥当当的两个大孩子正在花园里晒太阳。
更准确点来说, 是【江户川乱步】陪着【费奥多尔】晒太阳。
作为一个一年四季都会觉得冷的存在,【费奥多尔】会喜欢阳光是理所当然的。
虽然在这个温度适宜的天气,裹着厚厚的斗篷, 带着毛绒绒的帽子晒太阳看起来实在奇怪, 但至少在这间别墅里, 没有人会对此发表任何意见。
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费奥多尔】的唇角微翘, “你看, 我就说我的身体适应得很好。”
对此, 【江户川乱步】面无表情,“如果今天晚上你没有发烧,我就什么都不说了。”
这话让【费奥多尔】有点心虚,因为他完全没有办法给【江户川乱步】一个保证。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说脆弱也脆弱,说坚韧也足够坚韧,毕竟他苟延残喘这么多年,至今依旧活得好好的。
但【费奥多尔】还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假使他没有感觉错的话,他的体温应该比刚刚升高了一些。
大概不需要等到晚上,他很快就要烧起来了。
抿了下嘴唇,【费奥多尔】想,希望【江户川乱步】能看在他生病的份上,温柔一点。
也许是平日里的情绪越平越稳,在真正爆发的时候才会越发吓人,比如说【江户川乱步】,就可以拿过来立个典型。
即便【江户川乱步】的怒火永远都烧不到【费奥多尔】的身上,但是光看着,也足够他头疼了。
“乱步,我觉得我的思维稍微有点儿迟钝。”他尽量委婉地提醒了一句。
动作一顿,【江户川乱步】那双翠绿色的眼睛瞬间冷凝,“d,你真的需要一点儿教训。”
他的口中确实是在放着狠话,可动作却暴露出了主人的真实情绪,【江户川乱步】很担心!
他的步伐并不像平日里那么从容,甚至因为移动得过快而显得有些杂乱。
推着轮椅的手也攥得很紧,隐约间能看到上面凸起的青色血管,不管这种事情发生多少次,【江户川乱步】都没有办法平常心对待。
【费奥多尔】最终不会出任何事。
只是一场小小的发烧而已,顶多会让【费奥多尔】提不起力气,难受地待在床上,被迫失去一小段时间的自由。
过去的很多次都是这样,【江户川乱步】他不该这样慌张的。
但这是个新世界——
【江户川乱步】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更加揪心。
【费奥多尔】不会被一场小小的发烧剥夺生命,但那是在【织田作之助】拿到书之后才发生的事。
没人会比【江户川乱步】更了解【费奥多尔】的脆弱,不用过多,只需要将屋子里的温度调低1c,就能轻易的将那个拥有着可怕智慧的少年杀死。
【江户川乱步】的神情有点恍惚。
在这一刻,那些过人的才能似乎全部都离他而去了。
那双仿佛拥有着勃勃生机的翠绿色眼睛里面写满了无力,让他看起来和普通人其实没什么区别。
不过他手中的动作倒是有条不紊,在思绪跑走的现在,铭刻在肌肉中的本能记忆让他依旧能将【费奥多尔】照顾得像模像样。
当他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江户川乱步】控制不住的脸色发白。
这种条件反射可真是让人难过。
曾经的【江户川乱步】确实是一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人。
就算是沦落到“医院”,整个人都处于被掌控的困兽之姿,他的衣食住行也依旧有人帮忙打理,井井有条。
生命的确脆弱,可【江户川乱步】也不是什么有同理心的人。
死在他眼前的人有很多,甚至因为那份过人的才能,使得【江户川乱步】能将每一个人,每一处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从来都无动于衷。
可时至今日,【江户川乱步】依旧无法释怀【坂口安吾】的死亡,也无法面对【费奥多尔】的奄奄一息。
而当初提出来要用织田君之死将【织田作之助】留下来的人也是他——
【江户川乱步】的世界很小,小到只有一个织田君之死。
昏昏沉沉的【费奥多尔】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快被烧坏了。
他确实不应该任性的,发烧的滋味真的很难受。
可不任性就不是【费奥多尔】了。
【费奥多尔】忍受不了被困住的生活。
虽然按照【费奥多尔】的本性来讲,他更喜欢长时间待在一个地方“絮窝”。
但被迫和主动,完全是两码事。
他准确地抓到了【江户川乱步】的手。
手指下意识瑟缩,下一秒却用了更大的力道,【费奥多尔】声音沙哑地开口,“我不是很喜欢这种物理降温的方式。”
被冰水浸湿的毛巾正持续不断地夺走着【江户川乱步】手上的温度。
他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可惜,【江户川乱步】从不在这时候听他的话。
“你的身体已经产生了抗药性,如果不物理降温,你的脑子会被烧坏。”【江户川乱步】平静地叙述着。
似乎是被【江户川乱步】的话给逗笑了,【费奥多尔】犹带着红晕的脸转向了他,“有时候我也在想,假使我真的被烧成了一个傻子,是否能触碰到果戈里所说的自由?”
动作粗暴地将湿毛巾盖在了他的额头上,【江户川乱步】的声音冷冰冰的,“你想多了,到时候你只会傻呵呵的流口水,连我讽刺你都听不出来。”
顿了一下,他加重了语气,“还有,你说过你不会被果戈里那个疯子的自由论洗脑。”
湿毛巾所带来的凉意让【费奥多尔】稍稍舒服了一些,他睁大了眼睛,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亢奋,“为什么你总会觉得我是被他洗脑了呢?我只是单纯的觉得他很有意思。”
“那还真抱歉,我没能帮你把他留到最后。”【江户川乱步】回视。
终于察觉到了【江户川乱步】的不悦,【费奥多尔】有点委屈,“我有点儿不太理解乱步你为什么要生气,在你将果戈里作为一个不稳定因素送到必死的战场上时,我并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
“所以,你的确是在怪我?怪我将你志同道合的友人送上了死刑场?”在“志同道合”这四个字上,他的音咬得格外重。
【费奥多尔】猛地坐起身,湿毛巾在引力的作用下把他身上的被子洇出了一小块儿湿痕。
但现在没人会在意这个,【江户川乱步】被拉到了【费奥多尔】的怀里。
有点儿像是在安抚小孩子,他顺了顺【江户川乱步】那被扎得乱糟糟的头发。
【费奥多尔】的情绪非常外放,“乱步,你知道的,你是比我的主还要更加重要的存在。”
他没有继续坚持自己的理想,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江户川乱步】。
【国木田独步】没有说错,他的确是一个背弃了理想的人。
【费奥多尔】清楚,他所追寻的理想在他们的原生世界不会有合适的土壤。
当然,在还年幼的时候,【费奥多尔】也不是没有过更疯狂的念头,以至于他从【织田作之助】的手中借到了书,只用了非常简单的一句话。
“织田先生,可以将书借给我吗?”
他似乎看见了曾经的自己,一个刚脱离了必死的境地,虚弱却又偏执的自己。
书并不是万能的。
即便所有人都将书描绘得那般神奇,但事实上,他并没有实现自己的愿望。
【费奥多尔】隐约间接触到了某种真相。
从深渊中将他拉出来的——是【江户川乱步】。
闭上了眼睛,【费奥多尔】说:“乱步,你得原谅我。”
怔然片刻,【江户川乱步】轻声地开口,“会的,我会原谅你。”
【费奥多尔】的体温真的很高,高得【江户川乱步】以为自己正在用抱着一个火炉。
但他却明显地放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