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请假
第二天一早，林予微穿上昨天新买的衣服和鞋，背着一个在地摊上买的斜挎皮包，盘好头发就直接出门了。
别说，她这样一打扮，整个人倒是年轻时尚了很多，看起来大概就四十左右。再加上纪奶奶本身底子就好，特别是一双迷人的丹凤眼，走出去倒是还有了一些回头率。
她也没吃早饭，就等在了纪砚初上学的路上，准备和他边走边聊聊，等他去上学了再去吃饭。
但等她看到纪砚初后，瞬间就改变了主意。
纪砚初背着书包，微垂着头走在林荫道上，肚子不停地发出咕咕的声音。
过长的刘海遮住了他和纪奶奶如出一辙的丹凤眼，整个人显得有些阴郁。
早上李凤又没准备他的饭，纪正辉不管家里的事，吃完自己的就上班了，他看到纪嘉宇在出门时，李凤往他口袋里塞了两个煮鸡蛋。
其实这些他都习惯了，早饭不吃也没关系，反正中午是在学校吃，他多吃点就行。
现在他在想的是另一件事，一件有可能改变他命运的大事。
上周末他去餐厅端盘子时，有一个自称是星探的人给他递了张名片，说他们的电影正在找演员，觉得他很贴合其中的一个角色，如果有意的话，可以联系他去b市试镜。
他不知道这件事是真是假，但他想去试试，反正他也没什么好失去的了，但如果是真的，他说不定就有机会摆脱现在的一切，只是去b市，他的钱不够。
正当他低头想着事情的时候，一个妇女突然从旁边冲了出来，拦在他面前，眼眶泛红地看着他。
纪砚初皱皱眉，就想避开，却不料这人直接一把抱住他，哭着喊道：“砚初，奶奶的乖孙呐，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
听到她喊出自己的名字，纪砚初准备推开她的手一顿，这人到底是谁？
林予微还准备接着哭，纪砚初见周围已经有人看了过来，连忙一把拉开她，低声道：“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想干什么？”
林予微泪眼朦胧地仰头看着纪砚初，花痴地想，不愧是纪砚初啊，这时候声音都这么好听了，嗯，长得也好看。
纪砚初见这人只看着他不说话，脸上还挂着泪，不知怎的，心里突然有些难受。
他缓了缓声音，再次问道：“阿姨，您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林予微终于回过神来，赶紧道：“我不是阿姨，我是你奶奶，我叫林予微，你小时候还见过我的。”
说着，她忙把纪奶奶珍藏的照片拿了出来，照片上是她抱着三岁的纪砚初正笑得开心。
纪砚初接过照片认真地看了看，照片上确实是小时候的他和眼前的妇女，只是十几年过去了，这人怎么好像没有变老，反倒是年轻了？
她真是自己的奶奶吗？
林予微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像个老奶奶，但没办法，仙丹的威力太大，她控制不了。
为了避免纪砚初在此刻去纠结这个问题，她只能先转移他的注意力。
于是林予微哭得更伤心了，将纪砚初拖到一边，诉说着自己这些年的不容易，以及对她的想念。
说着说着，应该是牵扯到了纪奶奶残留的情绪，她的每句话都是真情流露，听得纪砚初忍不住微仰了仰头。
“……奶奶早就想来看你了，可是奶奶没有钱，心脏又不好，要不是前几天医生说我可以出远门了，我都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见到你。”
纪砚初扶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林予微，声音有些沙哑，“奶奶，对不起，刚刚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你，您的病还好吧？”
“不怪你，毕竟这么多年没见，我的病也没什么大碍了，所以立马就向你大爷爷大奶奶借了钱来看你，我本来是准备偷偷看看你就走的，可是我一看你瘦成这样，我就知道你过得不好，这让我怎么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林予微哭着捏了捏纪砚初瘦得皮包骨的胳膊，心里难受得不行，这孩子这些年到底是怎么撑过来的啊？
本来她还以为自己要适应一段时间才能进入角色，但在见到纪砚初的那一刻，她就真正地和纪奶奶共情了。
纪砚初第一次被人这么在乎，心里也酸酸涨涨的，见林予微哭得捂着胸口，想到她的病，赶忙安慰道：“奶奶，我没事……”
还没说完，林予微就带着哭音道：“怎么没事，你看你这样子，我刚刚差点就没认出来，那两个畜生！”
“奶奶，别哭了，你心脏不好……”还没把话说完，纪砚初的肚子就叫了起来。
林予微更心酸了，这是连早饭都没吃呢！
她平复了一下情绪，拉着纪砚初道：“你今天别上课了，奶奶带你去请假，请完假，我们先去吃早饭，然后奶奶带你去检查身体，看看有没有被那两个丧良心的饿出病。”
纪砚初想拒绝，他不想给奶奶添麻烦，但林予微态度很强硬，拉着他就去他们学校找他的班主任。
当时学校正在晨读，老师们大多在办公室，纪砚初的班主任正准备给他家长打电话，问问他怎么还没来上学。
电话还没打出去，就见一个中年女子红着眼牵着纪砚初来了办公室。
班主任立马走上去问道：“纪砚初，这位是？”
别是纪砚初在外惹了什么祸吧，之前开家长会时，纪砚初的妈妈就说他有些叛逆，做过一些错事，让老师多多担待。
不等纪砚初回答，林予微就松开他的手，转为握住班主任的手，真诚道：“您就是我们砚初的班主任李老师吧，真是多亏您对我们砚初的照顾了，不然我还不知道见不见得到他……”
班主任李老师被林予微这一手搞得有些懵，也有些不好意思，只能道：“照顾学生是我们该做的事情，只是您是纪砚初的？”
林予微好似这才意识到没有自我介绍，连忙站直身子理了理头发，郑重地朝李老师和四面投过来的视线道：“李老师好，各位老师好，我是纪砚初的奶奶，昨天刚到s市，本来是想偷偷看一眼砚初这孩子，可是看了一眼后，我是实在不忍心啊！”
老师们还没来得及思考纪砚初的奶奶怎么这么年轻，就被她的说哭就哭给吓住了。
李老师连忙把她往椅子上扶，有些不知所措地劝慰道：“您别哭啊，有什么事慢慢说。”
林予微没坐，她孙子还饿着肚子呢！
她站在原地拍着李老师的手，感激道：“我不坐，我是来给砚初请一天假的，我得带他去医院检查检查身体，这个年纪的孩子，有谁瘦成他这样的，我就不该被他那没良心的爹和继母威胁到……”
“可怜我乖乖巧巧的孙子啊，李老师，真是多亏你们照顾了，砚初都和我说了，要不是您时不时地接济，只怕是呜呜呜……”
“奶奶，我在呢……”纪砚初也红了眼睛，走过去扶着她的胳膊，原来奶奶一直记着他爱着他。
一时间一“老”一小靠在一起，一个哭得不能自已，一个瘦得皮包骨还想要成为奶奶的依靠，怎一个凄惨了得！
办公室里很多感性的老师已经抹起了眼泪，再联系到林予微那些将尽未尽的话，还有李凤继母的身份，脑海里已经自行编出一出家庭伦理大戏。
而纪砚初就是那个被继母亲爹欺压的原配子，林予微就是一个被欺压得只能躲在乡下的老太太，只是现在老太太见孙子快被毁了，开始反抗了……
至于老太太并不老这一点，所有人都选择性地忽视了。
李老师也抹了抹眼泪，惭愧道：“我其实并没做什么，只给过砚初两个馒头，没想到这孩子一直记得……是我们老师失职了，没有及时注意到砚初的情况。”
之前叫纪砚初，现在叫砚初……
林予微心里十分满意，忙惶恐道：“怎么是老师你的问题，是我们这些家长没做好……老师还得麻烦您开个请假条，我带孩子去看看身体，他现在十六岁，正长身体的时候却瘦得……”
请假条很快就开好了，谢绝了李老师的相送，祖孙两个相互搀扶着往外走去，寂静的办公室里还能听到祖孙俩的对话。
“砚初，今天又没早饭吃吧，奶奶先带你去吃点东西。”
“不用了奶奶，我都习惯了，您的钱得留着，您还有心脏病呢。”多孝顺的孩子。
“没事，奶奶有钱，奶奶在老家种着地呢！乖孩子，很久没吃过饱饭了吧？”
“吃过的，中午在学校吃呢，阿姨很照顾我。”多懂得感恩的孩子。
……
祖孙俩渐渐走远了。
但关于他们的事情也在学校教职工中传开了，并慢慢朝周围辐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