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奸细
不一会儿，小兰端着席盘走进了聚义厅，上面放在八碗冒着热气的地瓜粥。
一夜未眠，心理防线又是处在几乎要崩溃的状态，尤其是陈真、孙美瑶、赵大牛和虎娃几人消耗了大量体力，肚子确实空空的了。
当小兰把一碗碗地瓜粥放在每个人的桌子旁时，孙美瑶和赵大牛马上端起来就要喝。
“慢着！”
陈真的一声喝止让二人已经放在嘴边的碗停住了，其他人也不明所以，满是疑问的盯着陈真。
陈真端起身边的地瓜粥，看着小兰说：“你把我这碗粥喝了。”
站在大厅中间的小兰也表现出一头雾水的样子，虽是和唐素珍以姐妹相称，那只限于没人旁人的情况下，在此时的场合，小兰只是负责送饭倒水的丫鬟而已，现在陈真莫名其妙的让自己喝他的粥，小兰不知该不该接，支支吾吾扭扭捏捏的向唐素珍望去。
唐素珍心情本来就不好，陈真这个时候却像抽疯一样为难小兰，当下就有些不悦，板着脸问道：“陈兄弟，都这种时候了，你这是干什么？”
到底是年纪大的人心也就稳，孙桂芝此时好像知道陈真用意了，脸上的纳闷神情也不见了，对唐素珍说：“大嫂别急，陈兄弟不是在为难小兰。”然后往椅背上一靠，平静地抽着大旱烟。
陈真就这样一直向小兰举着那碗地瓜粥，而小兰则一副焦急无措的样子，好像快要哭了。
见小兰这幅模样，唐素珍急了，气鼓鼓的站起来说：“小兰你喝呀，不就是一碗粥嘛，看看他到底想干啥。”
“我、我……”小兰支支吾吾的后退着，好像很害怕。
望着小兰，陈真的眼睛慢慢地眯着、眯着，突然，双目猛地张开，喊道：“别动！”
但已经晚了，就在陈真眯起眼睛将要看破小兰后退动作时，她已经退到了想要的位置，然后迅速抓住离得最近的王九，手里也多出一把枪顶在王九的太阳穴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人吃了一惊，都不明白一向老实本分的小兰怎么敢拿枪，尤其是拿枪对着自己的男人。
赵大牛和孙美瑶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手里攥着枪想要冲上去，被陈真抬手制止了。
唐素珍不敢相信这种场景，连话都说不清了：“小兰，你、你这是、这是干嘛呢？”
小兰没有理唐素珍，谨慎的躲在王九身后说：“都把枪掏出来放在一边，不然我马上打死他，我数到三。”
没等小兰开始数，大家都把枪丢在一旁。
“原来你还真是那个奸细啊，你和杜飞是什么关系？刚才在我们的粥里放了不干净的东西了吧？”自从年前陈真对孙桂枝谈过奸细的事后，后者不认为是小兰，刚才陈真突然让小兰喝粥，再联想这次偷袭失败的种种巧合，孙桂芝这才猜到了小兰的身份。
“呵呵。”此时的小兰哪里还是以前那个老实巴交农家女孩的样子，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阴冷、蔑视的冷酷面貌，她冷笑了一声，“不错，我是杜爷派来的人，是杜爷在县城养的金丝雀。”
“呵，杜飞可真够舍得啊。”陈真调侃说。
小兰瞥了陈真一眼，继续说：“杜爷在你们攻打刀山岭时就明白了你们的意图，这才安排我装扮成麻三的肉票混进仁义寨的。呵，也不知该说我装扮的精妙，还是你们这些人有眼无珠呢，死到临头了才明白。”
唐素珍呆住了，合着这么几个月自己倾心仁意的付出，对待的竟是害的仁义寨没落、几乎走到尽头的奸细。
“麻类隔壁的，原来就是你这个贱货，我他娘的撕了你的皮！”暴躁的孙美瑶咬牙切齿的要冲过来打小兰。
“你给我冷静点，大牛，把他看好。”孙桂芝把烟袋锅往桌子上一摔，站了起来，“说吧，你要怎么样才放了小九。”
王九虽然不再唠叨了，但神情依旧颓废至极，眼睛呆滞无神，连自己成了人质也浑然不知。而小兰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瞧过王九，仿佛压在手里的只是一个和她毫无关系的喽啰。
“很简单，你们都把粥喝了。”
陈真把碗放下，往前走了一步，还想要再往前走时，王九后面的小兰紧张地向下缩了缩身体，“你别过来，我知道你的身手快，但我敢保证他一定死在我前面。”说着把枪用力的朝王九头上顶了下。
陈真停住脚，翻了翻双手，然后轻松的说道：“粥，我们肯定不会喝的，你不就是想要吴建国嘛，可以，你把王九放了，吴建国跟你走。”
这下吴建国愣住了，左右看了看，心道这怎么扯到我身上了，我这里也有不干净的粥呀。
陈真看着吴建国笑了笑说：“吴哥饿的话就先喝了吧，你那碗里的粥没下药。”
“好，”小兰由衷的赞了声，“不愧是杜爷想要的人才，说说看你是怎么发现我在碗里下药的。”
陈真抱起膀子笑了一下，显得那么坦然自若，悠悠说道：“以前只是怀疑你，但也不敢确定。刚才你端过粥来，按照以前的习惯，第一碗你应该先给大当家的，依次是大嫂、孙大叔。现在大当家的不在了，你理应把粥先端给大嫂，但你没有，第一碗竟然是给了吴大哥，然后再是大嫂、孙大叔，通过这个异常的举动，我才确定你就是那个奸细，没猜错的话，杜飞想让你把仁义寨的人杀了后带吴大哥离开吧？”
现在陈真把话说的很清楚了，大家这才明白为何有刚才莫名其妙的一幕。如果不是他及时察觉，恐怕这大厅里的人都口吐白沫惨死了。每个人都感觉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心有余悸。
没想到陈真在这种状况下还能保持住沉稳冷静，让众人更加的钦佩不已，尤其是虎娃和孙美瑶，简直崇拜的要死，要不是场合不对，估计俩人得跪拜陈真沾沾光了。
“你说的没错，杜爷在接到吴耀祖那个老滑头的话后就很纳闷，想不明白他为什么放弃一年能分得上千大洋的烟馆不要，竟然要和曼陀山井水不犯河水。后来杜爷猜想肯定是吴家的两个兄弟达成了什么协议，或者说吴建国许诺给吴耀祖极大的好处。”
陈真呵呵笑了笑，不可置否，心道这杜飞心智不错啊，竟让他猜到了。
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下，吴建国却真的把自己那碗地瓜粥咕嘟咕嘟地喝了，然后一抹嘴巴站起来说：“我都明白了，现在你把人放开，我跟你走。”
吴建国这个时候站出来，就是不想再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想让仁义寨的人再白白死掉，也明白自己到了杜飞那里凶多吉少，但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说到底，让这场争分还是自己挑起的呢。
陈真等人都明白吴建国的用意，大家很是感动。但小兰并不买账，冷笑了一下说：“我把他放了你就跟我走，我能走得出去吗？你当我傻呀。”
见吴建国主动要跟小兰走，孙桂芝以为事件总算可以解决了，没想到对方依旧不为所动，气呼呼的说：“那你想怎么办？”
“你们都把粥喝了！”
这不是逼着大家一起死么，唐素珍当然不干，一甩手把那碗粥扫落在地上，孙桂芝也是，接着其他几人也效仿着把粥打翻在地。
听到大厅里的动静，在外面站岗的两个喽啰跑了进来，看到里面的情景傻眼了，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离门口最近的陈真摆了摆手让喽啰出去，并吩咐他们把门带上。
小兰看在场的人是不会轻易就范了，粥被打翻了，难道再用王九的性命威胁他们开枪自杀？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唯一的办法就是退而求次了。
“呵呵，很好，你们行。”
小兰牵强的笑着，强装着镇定，心里却是气鼓鼓的，恨不得举起枪把他们一个一个的全毙了。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自己手里的这把枪只有四颗子弹，就算能射掉对方四个人，自己不是也会死么。即便能把所有人杀掉，但自己也死的话，她感觉这样不划算。
对于小兰的听着是挖苦实际上是无可奈何的语气，其他人一句话也不说，就看她下面怎么做。
小兰可不愿一直这么僵着，于是就说：“这样吧，我就给你们一个活着的机会。我信不过你们，所以我必须押着王九带吴建国走。”
“你把王九放开，我跟你走。”陈真毫不犹豫地说。
“不行。”听到陈真要做这个毒蛇般女人的人质，虎娃和赵大牛异口同声的不同意。
“不行！”小兰很干脆的拒绝了陈真，“我可确保不了压得住你。”
“让人把我捆上不就得了。”陈真说着就伸出双臂，看样子还要喊人拿绳子真把自己捆上。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小兰依旧信不过陈真。
“那你想怎么办？”
“我自己挑个。”小兰说。
陈真转头望向孙桂芝，后者点了点头，陈真也就不再说话了。
王九一直在抽疯似的，恐怕连路都走不稳，小兰不可能押着他下山，环视了一圈，目光落在唐素珍身上。
唐素珍以为小兰要选择自己做人质，刚要站起来，但小兰又把目光移开了。小兰清楚唐素珍此刻的心情应该烦躁到极点了，路上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不要命的事情呢，小兰当然不敢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