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特别篇一用圣歌将爱传达曾经的天使们
时间是周日,莫痕正准备着早餐。昨天晚上三个女人像是做足了计划,楠楠她以陪小洛为理由,死皮赖脸的留在这过夜。而早饭过后,三人便把烂摊子留下,不知道跑去哪里逍遥了。
莫痕本来还庆幸能够有时间睡个懒觉,却总觉得不舒服。无论是那沙发的扶手的一角,还是冰凉的地板,凡是他能待着的地方,几乎都尝试了一遍。只可惜,依旧没找到舒服的姿势入眠。
对此他叹了口气,决定也出去走走。而自从那天晚上从文具店离开。便没有勇气再经过那里。所以决定去孤儿院看下,顺便把小洛最近的事情告诉院长,也让她安心。但几经折腾却被告知大姐出了远门。不得以,他也只好在大街上漫无目的闲逛着。
兜兜转转几个弯的他一路踢着石子,不知不觉间便来到那个熟悉的校门口。
“臭崽子,又迟到了?”
“怎么会,我都毕业”
原本咧着嘴的莫痕只说了一半,抬起头时,眼前便朦胧不堪了。那校门早就换成了自动门,花坛也有了很大的变化。通往教学楼的路也翻了新,就连警卫室也不知何时刷了新的颜色。更重要的是,里边坐着的早已不是他熟悉的老爷子。
他缓慢的挪到校门前,手只是轻轻的触碰了下,便赶忙缩回来。
而此时此刻,就连莫痕这样愚钝的人,也能清楚的发觉。
时光从未丢下过人,它永远保持着一个步调带着人们向前。只不过是他自己。
躺在原地假死了太久罢了。
他一路都在回想,脚只是跟着直觉在动,直到被东西绊了一下才又回过神,而除了那熟悉的老房子映入眼帘之外。还有某个熟悉的声音回响在耳边。
“莫痕,你真的喜欢我”
“小诺?”
他下意识凑上前,却没想到林诺的身影换到了别的地方,然后声音再次在脑海中响起。
“痕,你快看,是春笋哎。”
这一次他释然了,不仅没有紧张,反倒是自顾自的回想着那些日子。
“是啊,那可是你第一次看到竹笋。”
“笨蛋,你去那边睡。”
“哈哈,这是第一次抱你睡觉的时候。”
“喂,这种缝衣服的事,还是我来吧,进自家不走正门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啊!这是那次,我偷偷翻窗回家”
“莫痕,对不起。”
就这样,眼前的走马灯让他仿佛又重活了一次。可遗憾的是,这终究是观看那录制好的电影,除了在一旁感慨之外什么都做不到。原本熟悉的地方长满了杂草。老旧的房屋早已无影无踪,那一起照料过的花园,睡了多少次的阳台。
也随着太阳散发的光芒从眼角的缝隙中蒸发了。
“哎,早知道,就不看到最后了。”
他先是这样叹了口气,然后继续说道。
“而且,说对不起的那个人,应该是我才对。”
不过,既然都来到了这里,那么有个地方就不得不去了。他沿着路一直向深处走,几分钟后便来到了一座公墓。由于不是清明节,只有稀疏的人进进出出。莫痕在门口的商店买了花束和打火机,再挑了捆看起来好点的细香,付了钱便登上台阶,往一个角落里寻去。
他小心翼翼穿过这狭窄的砖路,只因为他的老妈曾说,人在不同地方就要遵守不同的规矩,而这种地方的规矩尤为重要。虽然他是不信这些的,但是抱着敬畏的心总是没错。
不久后他便伫足在一个地方,只不过眉头稍微皱了皱。
“好像也没有过很久吧。”
眼前的石台长满了杂草,遮住了大理石上的雕刻的字。莫痕弯下身子,用手将周围清理干净,放下花束,才将香点燃放到前边的小香台里。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看着墓碑上‘凌氏夫妻之墓’的字样,竟一时间发了愣。
这凌氏夫妻,其实就是小洛的亲生父母。
而凌晓洛,才那小家伙原本的名字。
就这样,那一缕缕烟丝停住了时光,而莫痕在香燃尽的前一刻,却突然跪在了地上。
“爸,妈,对不起,直到前几天,我才把妹妹接回家。让她受了不少的委屈。”
一语说完,莫痕在竟跪在地上磕了头。然后像是等待惩罚的孩子,久久没有能直起腰身。也就在此时,他先是感到一缕清爽的风拂过他的脸颊,主动散去了那墓园特有的味道。然后便有熟悉的声音呼唤着他的名字。
“莫痕?你怎么?”
出乎意料,那声音的源头竟然是程梓茗。而且因为惊讶,她竟然忘了那天晚上的争吵,主动上前询问。所以那提着花篮的身影便不断的在他视野中放大。而她先是偷看了墓上的名字,才望着跪在地上的他问道
“这是?”
“是小洛的父母。”
莫痕平淡的解释着,也借此空挡,从地上站起来。他用手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打算就这样结束话题。可看着她那抿着嘴的样子,只好叹了口气,不得不把当年的事情简单叙述一番,来满足她那难以掩盖的好奇心。
他慢慢的诉说,而她静静的聆听。这样的时光持续了许久。
“总之,小洛的事情就是这样,你呢?在这里做什么。”
面对莫痕突然的询问,梓茗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眉眼中增添了些许悲伤的表情。
“其实今天,是我母亲的忌日。”
简单的陈述句,却给了莫痕足够多的压力。他根本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身体僵死在那儿。梓茗则是转过身,走到不远处把花篮放在某个墓前,细心的点了香后,双手合十,微微的低下头。而莫痕也慢慢的靠过去,还没来得及安慰,梓茗的话就先传入耳朵。
“我妈妈她,其实是个特别善良的傻女人。”
她的声音很轻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甚至仍保持着刚刚的姿势,连眼神也没有看过来。所以在他看来,接下来的话与其说是在诉苦抱怨,不如说是回忆过去更准确一点。
“她曾经,是一名音乐教师。”
“曾经?”
“是的,曾经,因为在某个夏天,她被告知肺癌晚期后,就不得不主动辞职了。”
听到这里,莫痕的瞳孔骤然一缩,想到那天晚上的争吵内容,他大概能想到最后发生了什么,但事实上,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往往更加震撼。
“但她仍瞒着我,直到她的病情,恶化到了无法掩饰的地步。而那年,我才十六岁。当救护车的声音响彻家门口,我才明白,一切都要结束了。妈妈被送到了医院里,只有我们陪在她身边。我在哭,外公也是。年迈的爷爷颤巍巍的拉着我母亲的手,却一直在说对不起。”
说到这里,梓茗望过来,那一瞬间,她眼框已经开始漫无目的的反射光芒了。
“呐,莫痕,你知道么,即使那个因为救灾无法陪伴在妻子身边的家伙不在那里。即便如此!她最后还是笑着跟我说,让我努力成为一个像父亲那样伟大的人。所以我不懂!真心搞不明白!这种在赶回来一句话不说,甚至连个悲伤表情都不做的男人到底有什么好!”
莫痕确信,她最后的话,是打从心底喊出来的。而梓茗也意识到她失态,不得不缓缓的叹了口气。
“只可惜那个傻女人总归是看走了眼。”
有时候,当人被某种情愫蒙蔽,就会无法仔细辨别是非。而偏偏这又是一件没有是非的事情。一想到这里,莫痕也开始为那天擅自开口感到后悔。但正因为每个人眼中的‘标签’不同,才会在关键时刻做出不同的抉择。
所以,莫痕还是选择开口了。
“梓茗。”
“嗯?”
“其实你妈妈是傻了点,但是眼光上,可能没你想的那么差。”
听到莫痕说出这种类似偏袒的话,她便再次的皱起了眉。
“今天,在这里,我不想和你吵架。”
“我当然也不想,只是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嗯?”
“今天明明是你妈妈的忌日,来的只有你自己,是不是你不让大叔他陪你一起来祭拜?”
“你是怎么知道的?”
梓茗那提问的话只说了一半,甚至出现了厌恶的表情。
“别多想,我没你想的那么不堪。而且在你生气前,麻烦先看看周围。”
“周围?”
她半信半疑的环顾四周,半响过后,脸上的表情由刚刚的愤怒慢慢转变成惊讶。而莫痕则是走过去,先是在墓前鞠了一躬,然后才开口说道。
“我想你也发现了,这周围没有杂草,和我刚刚清理过的一样。虽然没有花环和香灰,但我猜是大叔昨天”
他没有把话说完,只不过是因为事情发展远超过他的预期。梓茗终究是女人。或者说,就算是莫痕这个男人,当某天回过神,看着那些曾经的幼稚行为。更重要的是,那些行为产生了错误后果的负重感,足以让人崩溃瓦解。
有时候无法弥补挽回,往往比接受真相来的更残酷。
那女孩子独具穿透力的泪即将决堤,颤巍巍的身子不断接近,本能的寻求依靠。
莫痕知道,他本该抱紧眼前的女孩子,
本该如此。
可他微微低下头,保持距离,对梓茗大声说道,
“梓茗,抱歉。”
不出意外,少女回过神,呆呆的望着他。
“我现在,不对,我是说现在的我,无法回应这种情感,对不起!”
然后寂静的空间迎来的不是审判,竟是久违的少女嗔笑。
“变态,你在这种奇怪的地方,真是正经的过分。”
“我”
没等他莫痕反驳,梓茗竟主动牵起他的手,带他到墓前站好,放开后再做出祈祷的样子。她的嘴唇微抿,深呼吸了几次,圣歌声就在墓园缓缓传开
他看着她的侧脸,表情意外的认真,那薄唇在闭合间,流露出诱人的光芒。空灵的声音从贝齿间溢出,将周围的空气填满。然后,微风拂过,那风吹起了她的发,眼角的泪痣闪过他的眼前。
莫痕他猛然发觉,原来梓茗是也天使,
而且她正将爱和眷恋,以及埋在心中的那份愧疚,随着那歌声
传达给曾经挚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