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杀手小子的心路历程9
云旖他们到地方时，就只看到一个小土堆，其他什么都没有。
如果一个外人走到这里，可能根本就看不出这里是个坟墓。
何其凄凉！
其实这已经很好了，顾大力的尸体还是被严成趁乱从战场上拖出来的，当时作为战败方的他们根本就没有处理尸体的权利。
而战死的士兵最好的归宿就是火葬，就是直接把这些尸体堆在一起，一把火点了，就结束了。
因为战胜方不会费时费力地去一个个挖坑埋，但不处理又容易产生隐患，比如尸体腐烂引发瘟疫什么的，火葬就理所当然了，尘归尘土归土。
至少比没人管要好，试想下，如果任由这些尸体遗留在战场上，在荒野风吹日晒的，被各种动物啃食……
这才是士兵的悲哀吧。
“古来征战几人还”，云旖也唏嘘不已。
古往今来，只要有战争就会有牺牲，每一场战争的胜利也都是由千千万万人堆出来的。
云旖、关牧云、严成对着小土堆敬了酒，洒了酒就退到了一边，把时间留给顾氏和三七。
云旖和关牧云因为有事先离开了，只留下了严成在这儿守着。
顾氏看只有严成在这儿了，就过来跟他道了谢，毕竟是他给自家丈夫收的尸，随后又请求严成先离开一会儿，她有些话想跟单独跟大力说说，不想有外人在。
严成答应了，直接就走远了，找了个能看到他们人的石头上待着，这样一旦有什么情况他也能及时赶过去。
等严成走远了，顾氏回过头的瞬间脸色全变了，没有了刚才的镇定，更令人惊讶的是的是，观其神色，仿佛已经存了死志。
为什么会这样呢？
因为顾氏已经全部记起来了，她想起了全部事情，而不是以往的时断时续，因为三七想让她到军营哭闹，这样他就能趁机混进军营，就没有继续给她喂药，又经过刺激，她全想起来了。
恢复完整记忆后，她无法原谅自己，直接双膝跪在了顾大力坟前忏悔，把她做的事儿全都说了出来。
原来顾氏凑钱办理了公公婆婆的丧事儿后，本想托人给在军营的顾大力带消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顾大力战死的消息，她整个人当时就崩溃了，但想到家里还有儿子要养活，她只能勉强自己振作起来。
用顾大力的抚恤金还了借款还有剩余，按理说母子俩也能凑合着过，不至于活不下去，但屋漏偏逢连夜雨，她儿子三七又不小心掉进了冰水里，半夜突然发高烧，等她带着孩子去找大夫时已经迟了，好好的儿子就这样成了傻子。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村里的人看她家这接二连三的出事儿，就开始传顾氏命硬克亲。
此后，无论她走到哪儿，都能看见村里人对她指指点点，以前跟她关系好的妇人也不跟她来往了，看见她就像看到瘟神一样避之不及。
时间一久，顾氏就心理不正常了，她觉得生活无望，就有了轻生的念头，在自己和儿子的饭食里下了毒老鼠药，只是她没把握好量，大人和小孩儿的抗毒性是不一样的，最后儿子被她毒死了，她却还活着。
把儿子悄悄带到山里埋了的她却没有了再寻死的想法，她没有勇气第二次给自己下毒了，然后便是后悔害死了儿子，但儿子再也回不来了。
整日的自责，又加上吃了老鼠药也有一定的毒性，她精神不正常了，就开始幻想儿子和丈夫还在，选择性忘记了让自己痛苦的记忆，那些偶尔说自己儿子丢了的话也都是她给自己编织的理由。
后来遇到三十七时才会下意识地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三七，还幻想着跟着他一起到连城寻夫。
再后来大家都知道了，她这种情况也被三七利用，他利用她混进军营。
只是她给自己编织的美梦终究还是被打破了，她不得不再次面对自己做过的事儿，也不得不面对丈夫和儿子已死的事实。
再也逃避不了的她，这次是真的存了死志，她觉得自己活着也没意思了。
三七在一旁也听愣了，他也没想到这里面原来还有这么多他不知道的事儿。
他一时不知道是该同情她还是苛责她，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毒死了自己的儿子，这应该也是她无法原谅自己的最大原因吧。
三七一时也无法接受这么一个视子如命的人居然亲手毒死了儿子。
“你……”
三七想问她些什么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顾氏看着这个被她当成儿子对待了一段时间的小子，还是有些感情在的，想到他来军营是别有用心就想劝劝他。
“三七，我就这样叫你吧，虽然我不知道你真正的名字叫什么，但我想跟你说，不管你来军营有什么目的，但做事儿之前一定要想清楚，不然你会后悔的，你还这么小，不能让自己以后的人生都在后悔中度过，我是无法挽回了，但你还有选择。”
顾氏说完就从身上摸出一个小瓶子，把里面的药丸子倒进了嘴里……
三七看着这熟悉的瓶子，想阻止都来不及。
这可是他刚配制好的毒药，还没来得及配制解药呢，现在去找解毒药草已经来不及了，也不知道顾氏什么时候偷拿的。
“你为什么要吃……”
“你是说毒药吗？我已经不想活了，毒死了正好一了百了，正好这里也只有我们两人，你能跟我说说你到军营的目的吗？我虽然就是一个农妇，但我还是能给你一些建议的，我马上就要死了，你也不用担心我泄密。”
三七望了望周围，就他们两个人，严成离得远，是听不到他们谈话的。
他本来也有些迷茫了，就跟顾氏说起了他和关牧云的恩怨。
“我要报仇！”
三七坚定地说道。
“你确定你看清楚了吗？”
“我亲眼看到他拿着刀，刀上还有流着血……”
“那你亲眼看到他杀人了吗？”
“没有……”
顾氏看他没有亲眼看见关牧云杀人，说不定其中有什么误会呢，她是看到关牧云对他有多喜欢的。
这样一个喜欢孩子又誓死守护连城的将军看着也不像是一个嗜杀之人啊！
他不想孩子报错仇，将来悔恨终身，而且孩子如果真的得手了，那连城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她丈夫死也要守住的城池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不过，她都看不到了。
顾氏叹了口气。
“孩子，既然没有亲眼看见，就不要妄下定论，先把事情搞清楚再谈报仇之事吧。”
顾氏说完最后一句话就气绝而亡。
“真的是我想错了吗？”
三七问道。
迟迟没等到顾氏回答，他回头一看，顾氏已经断气了。
三七一怔，有些茫然，他又一次直面自己熟悉的人死在他的身旁，而他无能为力。
他其实不想顾氏死。
他有些后悔没有给她继续喂药了，至少她一直浑浑噩噩的就不会想到去寻死。
随即他便扑向顾氏大声哭了起来。
等严成过来时就看到已经死去的顾氏，和哭闹不止的三七。
没办法他只能把三七带回去交给了关牧云，因为他现在除了关牧云，谁都不理。
云旖他们知道了顾氏死了也只剩叹息，把她和顾大力合葬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