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叶书辞从来不敢肖想她的月亮向她坠落，可那晚沈赐的话很难不让她多想。
那一夜，叶书辞没有睡着。她打开本子，虔诚地写下一篇日记。
2013920
风陵渡口初相遇，一见杨过误终身。
曾以为郭襄的一见钟情是所有喜欢的定义。
可我的喜欢，蕴藏于每一个瞬间，蕴藏于与他相处的分分秒秒，似风似雨又似雾。
风是甜的，云是软的，蓝天是镶嵌了金边的，白米饭是香喷喷的，飞过的燕子也是漂亮的。
我的他，是全世界最好的。
即使从未被记怀，可万顷沧海，漫漫岁月，不曾记得缺憾。
第二天，叶书辞发现自己的眼睛肿了，冰敷了好久也没效果，生怕被唐笑叨叨，她顶着个肿眼泪直接上学去了。
周子奇跟姜晓笑了她很久，只有沈赐淡淡看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依旧是那个话不怎么多的、淡淡的沈赐。
沈赐那句暧昧的话似乎成了一场幻梦。
可那时的风与月都是真的。
中午，叶书辞回宿舍休息，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赶紧给奶奶打了电话。
“小辞呀。”奶奶和蔼可亲的声音从听筒传了出来。
“奶奶，”叶书辞艰难地咬了下唇，“昨天有件事忘了告诉您了。”
“什么呀。”
叶书辞不知道怎么开口，闭了闭眼，好半晌才说：“昨晚我那个同学来买烤鸭了，我听您的话，给他免了单。”
“应该的。”奶奶又问，“那孩子怎么这么晚来买烤鸭呀？”
“昨天我在学校有点事，他送我回来的，他是我同桌。”叶书辞简单地交代完，犹豫着问，“奶奶，我跟他只是普通同学，但是我害怕妈妈说我，你能不能不要把沈赐送我回来的事情告诉妈妈？”
唐笑对她要求高，从小就跟她讲什么年龄就得做什么年龄的事情，千万不要越轨。
如果唐笑误会了她跟沈赐的关系，估计家里得爆发一次大争吵。
奶奶笑了一声，声音照旧很温柔：“原来我们小辞纠结半天是因为这个，奶奶当然能答应，毕竟奶奶最疼孙女了。”
隔着电流，叶书辞似乎感觉到奶奶温柔的双手在抚摸她，心中弥漫着一阵一阵的感动。
没想到，挂断电话没多久，叶奶奶又打来了电话。
“小辞啊，我刚才在你那个同学昨天待过的地方发现了五十块钱，是你同学留下的吗？”
叶书辞愣了愣：“啊，奶奶，我没注意。”
叶奶奶若有所思：“我估计是这样，我记忆力很好的，那个小箱子下面一般都不放东西的，要是有钱我早就收起来了。”
短暂的午休之后，叶书辞一进到教室就迫不及待想要询问沈赐这件事情。
沈赐还没到。
沈赐也申请了宿舍午休，但是基本不怎么来，经常卡着点到学校。
预备铃响起的时候，少年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教室后方。沈赐似乎有点累，模样有点倦怠，步伐照旧迈得很大，午后的盛大光影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刚一落座，叶书辞就将问题宣之于口。
沈赐淡淡笑着看向她，少年的眼皮偏薄，双眼皮褶皱不深不浅，若扬起眸子，看着又有点内双，垂下头，褶皱变得很深很温柔。
叶书辞最喜欢看他低头的模样，仿佛全世界的温柔都落入眼底，与星月抱了满怀。
“这才发现？”少年淡淡的、略带揶揄意味的嗓音响起来。
叶书辞脸不禁红了：“哎，都跟你说了奶奶要送你的，这次你不要，那下次再免单。”
沈赐抬了抬下巴：“我也说了奶奶这是小本生意，不容易。”
少年眼底全然坚定与从容，叶书辞败下阵：“可是你给多了，又怎么解释。”
烤鸭零售价三十一只。
沈赐屈指轻叩桌面：“烤鸭很好吃，应该的。”
可是奶奶既然定了这个价格，就应该按照这个价格来啊，面对少年唇角的揶揄笑意，叶书辞莫名的感觉到了一个不一样的沈赐，不太讲道理的、孩子气的沈赐。
也是让她惊喜的沈赐。
两人的关系似乎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前进，月考悄悄地到来了，月考之后，便是国庆节假期。
一连十天，二人都没有交集。
叶书辞被分到了文科楼考试，而沈赐在理科楼。
三天的考试时间，要说叶书辞完全没想沈赐，压根不可能，每当她上楼下楼，绕过楼梯，经过办公室，甚至上厕所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寻找那道熟悉的身影。
可毕竟两个楼相距甚远，以至于三天时间，叶书辞都没碰到沈赐，直到考完最后一门，姜晓喊着她去吃冰，她坐在铺子里软乎乎的沙发上，百无聊赖往四周看。
恰好看到了一道笔直瘦高的身影，少年单肩背着书包，上身穿着紫色t恤，风模糊住她的视线，宽肩，窄腰，短发，身材颀长，线条流畅好看。
他走起路来脊背笔直，步伐矫健有力。
不是沈赐还能是谁。
叶书辞愣了愣神，沈赐明明是她同桌，比起旁人有很多的见面机会，可叶书辞就是看不够，少年哪一处都好看，哪一处都让人心动。
可当沈赐似乎要转头的时候，她又下意识将眼神移开了。
所谓暗恋，便是当他的视线迎过来，你通体接收到的如遭雷击的电击感，可你始终怯懦又清高，卑微又漠然，惴惴不安，不敢向前。
“小辞，冰沙到了。”姜晓拍了拍她的肩膀。
从这天开始，正式开始了国庆假期。
唐笑总觉得叶书辞不够优秀，想给她报个补习班，可叶书辞各科成绩都匀称，没出现明显的偏科，只是平庸的学科偏多，可若是每一科都补习，又回占用掉正常学习的时间，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整个国庆假期，叶书辞都没出去玩。
她对自己的月考成绩也不是非常有信心，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因为看错数导致失去了十六分。
她每天认真学习，就为了不让唐笑觉得她贪玩。
不过这个假期也并不安生，父母感情不合很久了，大大小小爆发了几次争吵，唐笑有意压制自己，可毕竟脾气这东西不好控制，叶书辞经常在半夜听到父母刻意压低的争吵声。
开学那天发了成绩，叶书辞在年级名次基本没发生变化，在班级名次却退步了。
陈清润考了全班第二名。
不过比沈赐足足低了四十多分。
叶书辞课间丢垃圾的时候，听到同学在小声议论这次的考试。
“哎，陈清润怎么考这么好啊？他高二成绩也没这么好啊，怎么突然进步这么大？”
“没听说过吗？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今早听我闺蜜说，陈清润考试作弊了。”
“啊？不是吧，他性格那么高冷，作弊不可能吧？”
“不然为什么进步那么大，又不是每个人都是沈赐，可以次次第一名。”
“不要不相信这些传言，我闺蜜从来不传谣言，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你看这个陈清润平时不爱理人，怎么这就考这么好了？”
陈清润确实清高，体育课其他同学都是结伴而行，只有他是独行侠。
流言在班级蔓延着，就连姜晓都跟叶书辞谈起此事：“小辞，你觉得陈清润作弊了吗？”
叶书辞想了想。
她一直不太喜欢陈清润，后来陈清润又约过她两次去图书馆，都被她拒绝了。
陈清润约她去图书馆这件事就莫名其妙，两人位置挨得近，可实际上也没什么很深的交集。
哪怕她不忙很闲，她都不会跟着去的。
唐笑在男女交往方面管她很严，她没必要冒这个风险。
姜晓托着下巴：“我感觉他应该是作弊了，俗话说得好，无风不起浪，肯定是有人看到了什么才这么说，不然怎么会大范围传播？”
周子奇买了几瓶饮料回来，从袋子里拿出来两瓶冒着凉气得柠檬茶，放姜晓那里一瓶，又递给叶书辞一瓶，末了又拿出来一块黑巧给姜晓：“嘿嘿，你不是生理期嘛，我是不是很贴心？”
姜晓翻个白眼，一拳头打过去。
周子奇问：“你们在谈什么？”
姜晓刻意压低声音：“最近都在说陈清润作弊了，我们就闲聊呗。”
周子奇撇撇嘴，一脸看热闹模样：“那家伙肯定作弊了啊，人品那么差，一猜就得作弊。”
周子奇对陈清润的讨厌更像是一种天然的蔑视，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很奇怪的恶意。
姜晓看向叶书辞：“小辞，你觉得呢？”
叶书辞若有所思地摇摇头：“我不太清楚。”
没人注意到旁边的陈清润平静伪装的外表下，翻涌而出的情绪。
下午放学后，叶书辞吃过晚饭，想到还有一份卷子没做完，这是唐笑从一个朋友那里要来的，全国五大名校的押题卷。
她低着头写卷子，马尾扫在脖颈后面，露出一小截白皙的后颈。
操场人声鼎沸，教室里稀稀拉拉没坐几个人，姜晓跟着周子奇买零食去了。
“叶书辞。”
熟悉的温润男声传来，叶书辞放下笔，陈清润就坐在姜晓的位置上。
“你也觉得我作弊了吗？”
陈清润直直地看向叶书辞眼底，金边框架眼镜折射出光芒，黑眸深处有一片刺目的失落。
他用的是“也”这个字。
叶书辞慌了神。
她挠挠头，脊背绷直了，不禁想，难不成今天姜晓讨论的时候被他听到了？虽然她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但是多少参与了讨论，没什么比被抓包更尴尬的了。
“我没……”
叶书辞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清润打断了，少年认真问：“叶书辞，如果有人说沈赐作弊呢？”
如果有人说沈赐作弊，那她一定会拼了命辩驳。
她爱的少年，是全世界最好最善良的人，怎么会干出作弊这种事情？
她不假思索，猛烈地摇摇头：“不可能。”
陈清润距离她只有咫尺之遥，他抬眼专注看她，将她眼底的坚定与信任尽收眼底，苦笑一声：“就这么相信沈赐啊？”
“我相信沈赐，比信我自己还要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