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首诗
在人流多的地方，古洛那表现得更为无措，一路上都低着头，还要时不时加快脚步，不然就会被五条悟的大长腿甩出老远。
和五条悟坐交通工具出行是最坏的选择，因为这个人走在人群里，很容易成为视线焦点。
古洛那意识到这一点，在进入地铁后果断找了个无人在意的角落躲起来。
还好不是工作日的高峰期，不然他能直接扛着五条悟飞奔到月球……
这是哪门子的奖励？分明是故意折磨。
相比起古洛那的煎熬，诸神黄昏就激动很多，在只有他听得见的脑海里念叨着美味的甜品。
明明吞噬咒灵的时候囫囵吞枣，竟然还像人一样喜欢吃饭后甜点。
终于走出地铁来到一家甜品店，琳琅满目的商品散发着诱人的芳香，如果不是古洛那极力压制，诸神黄昏都要现出实体将这里一扫而空了。
“随意挑。”五条悟阔绰地说道。
古洛那听着诸神黄昏催促的声音，手下动作十分谨慎，没有按脑海内的要求拿很多。
等回去估计又要被诸神黄昏当出气包了，但这样的事发生过太多次，他都有些习惯了。
所以宁愿被欺负一顿，也不想表现得太贪婪无礼。
手里选了一堆诸神黄昏想吃的甜品，古洛那向另一处走去，面上写着迷茫。
眼前是糖果区，堆满了包装色彩斑斓的糖果。
忽然，一种亮眼的橘黄色映入眼帘。
古洛那的内心深处像是被什么触动了似的，无神的深紫瞳眸眨了眨，挪动脚步走到这堆糖果边。
以橘黄色为基调的塑料糖纸上勾画着橘子的图案，和记忆中的糖果一模一样。
脑海里的声音眼里只有那些更有吸引力的精美甜点，不停地催促古洛那去拿。
“怎么了？古洛那喜欢橘子味水果糖？”
五条悟的声音突然在上方响起，古洛那抬头，又目光躲闪地移开。
“喜欢就拿，和老师客气什么？”
古洛那迟疑片刻，再三深呼吸才伸手在糖堆里拿了两颗捏在手心里。
“只拿两颗？”
古洛那微微颔首，嘴唇轻抿着，透着淡粉的耳廓显得他腼腆极了。
五条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孩子难得自己主动拿东西，这种橘子糖对他来说一定有着特殊的意义，这样的事物，数量并不重要。
“喂，笨蛋古洛那，你怎么拿个东西都抠抠搜搜的？又不需要我们掏钱，那个眼罩男不是都说了随便拿吗？”脑海里的诸神黄昏又开始吵了，他很显然并不在意橘子糖的事。
“不行，我不想这样。”古洛那并不懂这样的心情是怎么回事，总之就是做不到像诸神黄昏一样心安理得地大肆花别人的钱。
“笨蛋！白痴！小气鬼！”
被换着花样骂了一遍，古洛那无奈地叹了口气，“下次做完任务我给你买。”
“哼！”
诸神黄昏终于不闹了，古洛那将挑选的甜品都拿去前台，让五条悟付款的时候仍旧浑身不自在。
说到底，这个所谓的奖励根本就是换了一种由头给他一定的照顾，古洛那还是能明白的。
只是这样一来，以后不好好听从五条悟的安排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甜品一共打包了两大袋，古洛那先把那两颗橘子糖放进口袋，当糖果贴着折叠的纸张落入其中时，他的视线多停留了一瞬。
这一代在东京和横滨的交界处，离古洛那自己的住所很近，五条悟送对方回到家之后，因公事连门都没进就离开了。
他总觉得自己应该向五条悟说些什么。
对方虽然擅自做了很多违背他意愿的事，整个过程也十分折磨，但是他也从对方那里得到了很多，即便大部分都被诸神黄昏独占了……
他该说什么呢？
没了外人，诸神黄昏终于现出实体，第一件事就是享受刚到手的甜品。
古洛那蜷缩着坐在沙发，将脑袋埋在膝盖里，目光瞥见口袋里隐约露出的糖果，在诸多不明情绪涌上来时，意识又随着橘子糖跳跃回六年前，彼时正是横滨最混乱的时期。
年仅11岁的他像很多孤儿一样流落街头，幸运的是他很快就被一家福利院收留，至少是过上了温饱的生活。
偶尔会有企业家向福利院资助一些生活必需品，很少会有孩子们都爱吃的点心糖果。
不论资助什么，院长都会仔细清点数量平均分发给孩子们，并且在他们拿到资助时，告诉他们要对所有资助方心怀感谢。
至少在很多时候，古洛那都是很感谢那些资助方的，哪怕其中也有个别目的不纯的人。
他也十分感谢那个曾经帮他拨开阴霾的小男孩，只是他在福利院只待了不到一年，就被人找了回去。
一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对方的名字，那张受了伤却带着善意微笑的面孔，以及那只向他伸来的放着橘子糖的手……
没等古洛那进行更深入的回忆，手机便响起简讯提示音。
他恍然大梦初醒般打开手机，果然又有任务了。
这次任务地点离他这不远，步行过去不需要太多时间，而负责监督放帐的咒术师已经抵达，并将具体定位发送给了他。
诸神黄昏一张嘴没多久就吃光了一大袋甜品，跟着古洛那出门的时候还打着饱嗝吐槽任务来得不合时宜。
古洛那一边关门一边说：“没有零食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之前一直把咒灵当主食，隔三差五来个任务还会高呼开大餐了，这会儿竟然挑上了。
“你这小鬼懂什么！”
由于诸神黄昏已经吃饱喝足，古洛那在这次任务中并没有用黑血吞噬咒灵，而只是手握一柄诸神黄昏变幻成的灭绝魔剑将其斩灭。
少年挥舞着细长魔剑，姿势从容得像是舞蹈一般优雅，转瞬之间咒灵的身体就七零八落……
古洛那走在回家的路上，眼前就是夕阳余晖。
橘红色的太阳在地平线缓缓坠落，像是逐渐失去搏动的心跳。
街上人烟稀少，随着斜阳一同坠入寂静。
路过一座桥时，两边的路灯相继亮起，也照亮了一抹桥栏上的身影。
古洛那抬眼看去，发现那是一个坐在栏杆上的中年男子。
男子坐姿颓然，双脚高悬于桥下漆黑不明的河水之上，低头看着下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个人要做什么？
看见有人，古洛那下意识停下脚步。
下一秒，这个男人便将身子向前一挺，失去支撑后直直从桥边落下，随后清晰的落水声响起。
有人在他面前跳河了！
古洛那心头一紧，快步走到那人跳下的位置向下探望，由于光线不足，勉强能看见不停往上涌的气泡。
“别管他了，跳河有什么好看的。”诸神黄昏心心念念的都是家里的甜品。
“我，我是不是该做些什么？”古洛那像是在问对方，又好像在与自己对话。
“你能做什么？你什么都不该做！别人是死是活管你什么事？你不杀了他们都是仁慈了。”诸神黄昏嘴上嘲讽，对他现在的行为十分不满。
“我……”
对于诸神黄昏的话，古洛那丝毫找不到认同感，他潜意识里并不觉得自己是对方口中的那种人。
眼看水面的气泡越来越少，古洛那几乎没有犹豫，从桥上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