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鹿鸣宴

    离国弘成十六年八月一日，金榜张贴。游方高中榜首，恩科会试一甲第一名。

    看到自己中了状元那一刻，游方却一点也没有金榜题名的激动和兴奋。他心里嘀咕：“要是那个紫衣人早一天找我算卦就好了，要能早得了那八百两银子，我还考什么试呀。为了当个小官混口饭吃，差点把命搭上，三天吃不下、睡不好，一想起那马桶味儿就恶心。听说国主李豫是个昏君。也不知道昏君是个什么样，看来很快我就能见识到了”。

    游方不在乎自己是不是中了状元，反而想看看昏君长什么样子。随后又想到要是见到了这个昏君，自己还得恭恭敬敬地给他下跪磕头，心里又腻歪起来，又不想当官了。

    但他转念一想：“这可不是我的前世，中了状元却不去拜见那个国主是坚决不行的。这可是等级森严的古代社会，触怒了那个老东西是大不敬之罪，搞不好要掉脑袋的。”

    若是旁人会试榜上有名，一定会兴高采烈，可游方中状元后，却是满心烦恼。他在客栈的房间里走来走去，突然眼睛一亮，想起那个道士留下的游记。游记中提到了离国翰林院的藏书楼，说那里“经典杂学、天文地理、包罗万象；藏书百万，天下之最”。想到将有机会见识一下这天下之最的藏书楼，他终于高兴起来。

    金榜一出的当晚，在会试考官的带领下，四十九名新科进士排着队，向国宫走去。队伍的后部，是四十六名新科进士；在这四十六人之前的左右两人，是榜眼和探花。他们个个精神百倍、神采飞扬。只有走在队伍最前边的游方，蔫头耷脑、无精打采。

    队伍走在通往国宫的大街上，两边围观的百姓欢声笑语、掌声雷动。队伍从朝阳门入宫，穿过两边有假山花木的小路，最后到了鹿鸣苑。

    众人进入了国主赐宴的大殿，新科进士和几个考官分别按名次落座。这时司礼太监喊道：“国主驾到！”。

    喊声过后，身穿龙袍的国主李豫，在太监和宫女的搀扶下走了出来。游方微低着头，偷偷瞥了一眼国主。只见他头发花白，面色灰暗，眼底混浊，眉宇间带着疲惫之色。心想：“估计这老昏君活不了太久了。”

    游方心里别别扭扭地跟着大家一起跪在地上，心不在焉随着众人喊道：“国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离国国主李豫有气无力地说道：“众爱卿平身。”

    随后礼部侍郎郭淮阴阳顿挫地朗诵了一篇贺文，又经过一套繁琐的程序，鹿鸣宴的前奏礼仪才算完成。之后正式开宴。

    美丽的宫女们脚步轻盈，把美味佳肴一道道地传了上来。那些新科进士们都正襟危坐，压抑着兴奋激动的心情，美味当前却面色严肃，夹菜的动作十分拘谨。

    游方偷眼一瞄国主李豫，见他苍老松弛的脸上挂着微笑，端起酒杯正要饮酒，礼部侍郎郭淮正站在他的身侧，躬身对他说着什么。游方见李豫没有注意到自己，于是开始大快朵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游方吃得非常满足。心想：“这宫里的御厨真不一般，要是这些御厨能每天给我做菜，那简直就太幸福了。”他目光扫视，看见此时其它新科进士也都稍稍放松了一些，夹菜的动作也不向先前那样拘谨，偶尔举起酒杯，互相示意共饮。

    众人吃得差不多了，国主李豫放下筷子，对一个头发胡子花白的考官说道：“史爱卿，请给孤引见一下前三甲吧。”

    史考官连忙起身行礼，说道：“微臣遵旨。”然后指着游方说道：“启禀我主，这是本科一甲第一名状元：江夏镇的游方。”

    随着史考官的手指，李豫混浊的眼睛向下首的宴上望去，只见一个面色温润的年轻人正安然坐在那里。他微微打量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道：“好好，果然是青年才俊。你在会试时作的《水调歌头》非常好，孤已令人配曲，一会儿奏来，众爱卿和孤一起听听。”

    游方已经熟悉了这种古代的礼仪，起身恭恭敬敬地行礼，说道：“微臣多谢国主称赞。”

    史考官又指着榜眼和探花说道：“这是本科的榜眼程方，这是本科的探花李寻幽。”国主李豫也分别称赞了几句，让大家回席落座。然后手一摆，一队乐舞歌姬走了进来。她们当中有人舞蹈、有人吹箫、有人抚琴。这时中间一个歌姬声音柔美地唱到：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琴声悠扬，歌喉婉转，舞姿优美。众人一时都沉醉在美妙的词曲当中。榜眼、探花和其他新科进士都暗暗点头，心想“新科状元果然不凡。”

    这时游方看到一个太监低头碎步跑到李豫身边，弓着身向李豫禀报。游方隐约听到他说的是“奴才启禀国主，丞相姜维达有急事求见。”

    李豫正要饮酒，听到禀报微皱眉头，放下了酒杯说道“宣丞相到孤近前说话。”

    游方心里奇怪：“什么事儿丞相等不及，必须要在国主正在饮宴的时候求见？”于是凝神细听。游方穿越以后，不知道为什么，五感越来越灵敏，远超常人，甚至能听到几丈以外细微的声音。

    片刻之后，游方看见丞相姜维达匆匆走了进来，他脸上挂着兴奋之色，向李豫躬身施礼，随后低声禀报道：“启禀国主，大喜！”

    李豫听后松弛的脸上神色一怔，疑惑地问道：“有何喜事？”

    姜维达声音里带着激动，低声接着说道：“启禀国主，华国遣使，意欲与我国联盟，结为姻亲之国。”

    李豫听到后苍老的脸上显出狂喜之色，随后用不可置信的口吻问道：“丞相所报之事当真？”

    丞相姜维达兴奋地说道：“启禀我主，千真万确。华国皇帝梁天铸有一爱女，年芳十七，被封为新月公主。愿意许配给我国太子为妃。从此以后两国止戈息兵，永结盟好。现在大华的使臣就在驿馆。”

    李豫听后激动不已，对丞相姜维达说道：“速招大华使臣到永宁宫觐见。”说完起身和姜维达匆匆离去。

    游方偷听到华国欲送公主来联姻的消息，心中暗想：“难道华国准备离间蜀国和离国的关系，所以才送公主来联姻？离间蜀、离，然后先灭蜀国、再灭离国，各个击破。这不就是我在大江上和那个青年人说的计划吗？难道华国有人和我的想法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