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比她娘养她这八年花的钱都要多

    八岁的小枝意就算是再单纯，也听懂了她娘亲口中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一直都知道爹爹娘亲不喜欢她。

    小时候，爹爹从外面回来，总是会给弟弟妹妹带好玩儿的玩具，或者是好吃的点心，她都只能在一旁看着。

    明明差不多的年纪，他们就可以去找隔壁家的小孩儿玩，她却总有干不完的活。

    爹爹总说：“你是姐姐，你和他们不一样，你必须得快点长大。”

    “你是姐姐，你应该学会宠着弟弟妹妹，等爹爹以后有钱了再给你买。”

    所以她没有新衣服穿，也只能吃他们的剩饭剩菜。

    小枝意以为，今年的八岁会不一样，她有新衣服穿了，她以后也会是爹爹娘亲疼爱的女儿。

    就算失望难过很多次，爹爹娘亲对她笑一下，她还是会很开心。

    可是现在，她的娘亲却要把她卖了，卖给这个笑起来很丑的女人，小枝意心里特别难过。

    但她知道，就算是她哭得特别大声，也改变不了她娘亲的决定。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但宋枝意从来没有体会到，她只知道，哭的越惨就被打的越痛，很多时候，宋枝意都不敢哭。

    那天，小枝意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卖出去了，女人给了她娘亲不少银子，比她娘养她这八年花的钱都要多。

    她娘边掂量着银子，边笑眯眯的送走了女人，当然，还有她。

    之后，小枝意才知道自己被卖到的这个地方叫青楼，一个对女孩子来说，不太美好的地方。

    但其实，她在青楼里生活的很好，老鸨会派人教她琴棋书画，会给她漂亮精致的衣裙穿，甚至还会给她钱，让她自己出去逛街，除了不准她吃太多以外，基本上挑不出其他的毛病。

    但她不敢逃走，因为她曾看见有逃跑的少女抓回来被打的满身是血，丢失性命的都有。

    老鸨对别人总是凶巴巴的，有时候甚至还会动手打别人，但转过头面对她的时候，总是很温柔的，笑是很柔的，说话也是很温柔的。

    不止一个人告诉她：“妈妈对你好是有所图的，她在你身上花的钱，迟早有一天也会在你身上赚回来，十倍，一百倍，甚至一千倍一万倍。”

    而你要付出的代价，也不是简简单单的，去写写字，唱唱曲儿。

    也是你原来生活的一千倍一万倍。

    起初，宋枝意并不明白这个代价是什么，直到伴随年龄的增长，有很多事情就算别人不说，她心里也懂了，才知道他们口中所谓的代价是什么。

    教她的内容也从文雅的诗词歌赋变成了俗气的撩人技术。

    宋枝意开始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吃不下饭，整个人都陷入了害怕紧张不安当中，但是，不论青楼里面来了多厉害的达官贵人，老鸨都不曾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就算是被人看上说要了她，也全部都被老鸨打发回去了。

    宋枝意有时候都在怀疑，或许老鸨是有心的，养了她这么多年，可能对她也有了感情，不忍心她去做这样不堪的事情。

    直到，有一天，宋枝意正安静的坐在房间里看书，暖洋洋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梳妆台上，这样一副唯美的画面，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给打破了。

    有人传话让她好好的收拾打扮一番，说妈妈等会就来了，催她快一点。

    她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迟迟没有动作，而外面也越来越吵，好像特别的热闹，宋枝意突然心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打开门随手拉住了一个人问到。

    说是青楼里来了一个非常富贵的男人，那衣服都是镶着金边的，虽然她们都不知道对方是谁，但这并不影响所有人都围绕着他一个人转，就连是老鸨在她面前也是低头哈腰，害怕得罪了。

    吃的，喝的，都是青楼里最好的。

    也就是这一天，宋枝意第一次被推出去接客。

    在进去之前，老鸨就不断的对她强调，说里面是位金贵的客人，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这要是得罪了，赔的不是她老鸨的命，也不是她宋枝意的命，而是整个青楼的命。

    “阿意，妈妈培养了你这么多年就是为的这一天，你可一定不要让我失望啊。”

    宋枝意怔怔的看着她，才终于明白，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人会理所当然的对你好。

    她心里抗拒着，害怕着，却还是被推了进去。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陆景宴，她学习了那么多的诗词歌赋，却还是想不出一句足够能描述出他的形容。

    是看一眼，就能记一万年。

    她甚至不合时宜的想，如果这是她人生必须要做的一件事情，现在房间里的这个人，可能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宋枝意在他旁边的位置蹲下，轻轻的满上了一杯酒，她感觉到男人轻飘飘的瞥了一眼自己，继而继续和对面的人说着什么。

    她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男人这种无声的默认，仿佛给了她继续接下来行为的勇气，宋枝意举起酒杯，轻颤着手递到了男人的嘴边。

    这样的行为，私下学习的时候她不知道练习了几百遍，可这个时候，宋枝意紧张的手心都在冒汗了，男人却迟迟没有行动。

    宋枝意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微微发酸了，才听见对面的男人嗤笑了一声。

    她不解的看了过去，就听见他说：“我们陆公子对女人不感兴趣，你不用浪费时间勾引他，既然派你过来伺候，你就在旁边坐着好了。”

    宋枝意尴尬的放下了酒杯，羞耻的低下了头。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当时是什么表情了，如果不是想着面前的人身份尊贵不能得罪，她估计已经落荒而逃了。

    后面陆景宴每次来，老鸨都会派她去伺候，她也抗拒过，可老鸨不再像以前那样对她温柔似水了，她若不听话，她也不再给她讲道理，直接就上规矩。

    至于她是如何和陆景宴有了纠缠，那就是后话了。

    像陆景宴那样的人，一旦对他动了心，那应该是，怎么也忘不掉了吧。

    比如她。

    回过神来，宋枝意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不管是不是同一个人，她都要离远一点。

    既然上天垂怜给她，给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在这个平等的时代，她一定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活成自己想活成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