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嘴硬心软的正君（7）——修

    筹划了几个月，祭天大典终于要开始了。

    随行的军队浩浩荡荡的出发，走动间盔甲利落的摩擦声回响在空谷。软轿前的车穗子随着斗折蛇行的山路一摆一摆的，让人无端生出困意。冷冽的东风也不知会不会助某人一臂之力。

    夜笙和皇夫站在高台上，向天祈祷，进行着古老而庄重的仪式。众臣跪在山下，齐声呼喊"陛下万岁万万岁" "皇夫千岁千千岁"。

    宦海沉浮这么多年，在坐的官员若是论资历，论见识都不在她们之下。表面的功夫总是要做一做的，至于背后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只是血不要溅到身上就好。

    姜酒神情与平常无异，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手上的汗液已经顺着衣袖一滴滴落下。

    【酒酒，来了】

    祭天大典刚一结束，身旁守卫的御林军突然拔出剑，大开杀戒。场面顿时混乱不堪，祭坛坍塌，供奉的牛羊鲜果随意被践踏。大臣们四下逃窜，尖叫声在耳边逐渐模糊。

    【来人，保护陛下……】暗卫纷纷现身，护在夜笙和皇夫的面前，将他们围在最内圈。

    姜酒趁着混乱，转身欲逃跑。只是站位本就靠前，又被人挡住了去路，无法躲藏。推搡间，甚至是挤上了高台，完全暴露在刺客面前。

    姜酒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眉头紧皱，只是眼神深处却带着无法言喻的愉悦。

    这下好了，连躲都不用了。

    姜酒压下心底的不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不是她们安排的人。死伤的大多数都是仆婢，或是一些过于惊慌的大臣。不管是谁派来的，他们的目标都不是朝廷。与其说是在刻意制造恐慌，更像是扫清道路。

    他们的目标是夜笙，还是端王？

    就在姜酒思考之际，一根红羽箭直直地射来，尖锐的十字箭口不断在姜酒瞳孔中放大。

    恍惚间，姜酒被人推了一把，像一只断翅的蝴蝶挡在夜笙面前，那根箭也完全没入姜酒的胸口，箭穿过血肉时，姜酒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

    剧烈的疼痛一下子在胸腔内共振，姜酒缓缓的倒下，胸口的鲜血逐渐蔓延。可她的意识却格外的清醒。

    姜酒回头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眼里的光渐渐消散，最终隐没于黑暗中。

    呵，原来是她啊。她的存在终究还是碍到某人了。

    姜酒昏迷后，局势立刻逆转，大批的援军赶来，斩杀了叛军。在场的人都停在那里，震惊地看着高台上发生的一切。

    她们自认也是忠心，却不敢替陛下挡刀，说到底她们忠的是皇位，权利以及地位。但姜酒却是忠于陛下个人。

    端王神色不辨地退了出去，周身冰冷，眼里含着满满的讽刺。这场闹剧提前开始了，她的人反倒是无法上场了。

    太可笑了。想要独善其身，到头来反而是夜笙先容不下她。

    姜酒不是为夜笙挡刀，而是在预谋下被人推了出去。从推上高台，到挡刀都是人为的操作。她刚才分明看见一只手慢慢伸过去。今天这场刺杀不是冲着她或夜笙，而是姜酒。

    至于那背后之人，端王侧头瞟了一眼邓选。她没记错的话，她是夜笙那边的。

    夜笙慌张地爬过去，赶紧抱住姜酒，手颤颤的捂住姜酒的伤口，哭的泣不成声。

    【姜酒，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来人，传太医啊，快叫太医……】

    这一刻她不再是权势遮天的帝王，之前那么多的顾虑都被她抛在了脑后。她不想再装下去，报仇也好，皇位也好。

    【姜酒，朕命令你不许死，你给我醒来……】

    自18岁登上这个皇位，她就失去了一切，双亲，快乐，自由。紫禁城的围墙困住了她，也困住了酒酒。

    现在她只是姜酒的姐姐。她只知道在这世间，她只有酒酒一个亲人了。本来酒酒可以平凡快乐的度过此生，现在却成了这样。

    阴暗处，无人瞧见。邓选漆黑的眼眸更显凌厉可怕。

    邓选始终没有做什么，冷静地可怕。双眼猩红，紧咬牙关，她狠狠掐住手心，直到手心已经没有知觉，才松开。

    一切都如她预料的发展，没有丝毫偏差，这一刻她在脑里过了无数遍，终于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