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大鱼
上西城上演的攻城之战，远比其他地方来的更加惨烈，几十万大北黑甲几十万西穹卫士再加上那些江湖客，堵塞满了城上城下。
毫不客气的来说，城墙上面掉下来一根长枪，都能串死两三人。
这便是上西城的战场。
这片战场是百里铁壁之中心，战争之主场，其余四城攻城战再惨烈，也比不得此地十一。
“哈！”
身负铁甲黑面的陆之卉那大戟开合间莫说是那些普通的西穹卫士，便是也有些名气的江湖客一个不注意也得饮恨黄泉，在杀入城中后无疑是成了最亮眼的那个存在，无数西穹卫士避而远之，但也惹来了那些强大的江湖客，明枪暗箭。
“得拦住她，她太深入了！”
柳钦掌柜跟在陆之卉身后不远，一路上挡住了不少的明枪暗箭，杀了不知道多少人，血水将他一身衣衫都染过。
甩去吴钩上血水，掌柜的一脚踹开横在面前的尸首，继续往前，目光始终不离陆之卉。
一旁与掌柜的一起，还有那位少年小二。
小二今日倒是没有随身牵着小毛驴，那关刀挥砍三两下便能开出一条道来，挡路的人无一例外都被砍杀，其中不乏有那些西穹罕见的江湖高手。
掌柜的之前被一个天地间的高手缠上，差点交代在战场，那小二一上来，干净利落的三两刀砍，直接将人分尸，惊的掌柜眼角抽搐。
之前还不曾知道这小二武道修为如此恐怖，比上自己都强上不止一星半点。
小二开出一条道来跟着大小姐，眸子微转之间纵观全场，总能找到战场上对于陆之卉威胁最大的那些明枪暗箭，也能第一时间清理这些威胁，至于其他的小鱼小虾不在他的眼里。
陆之卉很强，一路之上似乎也没有遇到过什么强劲一些的对手，已经是杀入了那些西穹蛮子护卫的重地，小二看着前方的大小姐有些皱眉了。
“得把大小姐拉回来，这座城里有极其不祥的东西。”小二道。
“好。”掌柜的应声，吴钩挥舞起落，朝着陆之卉方向开道。
突然之间天地间梵音袅袅而起，战场之上无数人都为之一滞，天上飞鸟高鸣，地上金莲涌现，万鬼哀嚎，玉女飞天，金童颂佛。
“我佛慈悲。”
天空之上，有一菩萨渡空而来，脚踩金莲，周身佛光普照，眸中含着慈悲，万万人的战争因为这一尊不似人间来的菩萨而突然陷入了寂静，所有人都仰头而视，心中涌现出与战场格格不入的清静。
佛说慈悲，所有人便都怀了一颗慈悲心。
宁静突然被一声怒斥打破，所有人都因为那一声怒吼而清醒过来。
“哪里来的妖僧，吃你爷爷我一枪！”
天空之中有人腾空而起，气血化蛟龙，搏杀那脚踩金莲的大菩萨。
“是地雄阳中石！”
“是他！那位传说里的人物！”
西穹江湖客看着那腾空的人影，眼尖者一眼就看出了来人身份，顿时兴奋起来。
“可有好些年未曾见他出手了，不想居然来了上西城！”
“他在，那是否另外两人……”
“天雄与人雄都在封龙山，不可能来这里。”
“也不知道那些江湖高手为何不来守城，偏偏要守着封龙山？那晋太安都死了，难不成还可以死而复生不成？”
“坊间有秘闻，似乎是上面有什么指示……”
地雄阳中石，在西穹也是传说中的人物，说起实力来，其实比那异军突起的武林盟主更胜一筹，若非三人无心争夺此位，那西穹江湖还真不一定能落在那人手中。
实力是毋庸置疑的，妥妥生死渡圆满，是天赋与时间堆积起来的恐怖实力，容不得一丝疑虑。
看那掀起来的滔天气血便知道了，那一枪出去，连天空似乎都要暗淡几分。
可菩萨相没有动静，笔直朝着前方走去，反而是自远方飞来了一杆枪。
那杆红格子乘风而来，撕裂了半空的云彩，周围飓风环绕如长蛇，雷霆闪电伴随，附带的尖锐啸声如恶魔低吟，从天而降。
“那是什么！”有人惊骇的看着伴随雷霆火焰与狂风的长蛇，声音中的颤抖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去。
“天火！是天火！仙人降下人间的灾祸！”
所谓天火，便是陨石坠落，带着非人的力量与灼烫的烈焰而来，自古以来便被人誉为天人降于人间的灾祸。
只有少数人知道那是一杆枪，名叫红格子。
半空之中阳中石瞳孔皱缩，看着那凌天而来的一枪已经知道了这一枪的来处。
作为天下间使枪有数的几位高手，枪术能够临驾在他之上的高手，都找不出来一手之数，而在大北无疑就有这么一个人。
枪首邹怜！
那是当代所有枪客的顶峰，也是所有枪客想要登顶巅峰无法越过去的一道坎。
阳中石从来都是一个对自己极有自信的人，尤其是在枪术这一方面势争天下第一。
十几年前他的枪术大成，凑巧侠客之殇一战无可避免，两国交锋他也参战，去的恰巧就是怀城。
那一天是他一生的梦魇，时至今日他也能记得庸人江上背插旗，独登楼台的花衫戏子。
一条过江的楼台桥，成了奈何桥，前方兵甲林立后方尽是难民残兵，只要攻克了怀城，西穹大军入驻，便等于有了一条可以直通大北腹地的阳关大道，这张战争便算是赢了一半了。
一座小小的怀城，三百老弱病残的大北兵甲，三千精锐的西穹卫士一番攻杀下来轻轻松松打开了外城城门，只要再过了庸人江，打开内城城门，他们便胜了。
胜利就在眼前，中间隔着一条江上一座桥，一座桥上一楼台，一楼台上一戏子。
临江而立一花衫，横枪立旗显英雄。
那怀城庸人江最后成了死地，河道被尸体堵塞，血水染红了整条庸人江，江上戏子倚楼台，半边脸被火灼烧的焦黑扭曲，却挡不住那透体而出的盖世英雄威风。
当真威风。
最后寥寥几人站在庸人江对面，明明知道那戏子气血已经枯竭却无一人敢上前撄其锋芒，阳中石也就这么看着天下枪首的称号在他面前溜走，却什么也不敢说。
那次是他彻底输了。
距离怀城那一战已经十几年了，经过十几年的沉淀，枪术圆满，境界圆满，距离天下枪首也许就只差下一份心境了，那份心境是在那戏子跟前丢的，自然要在那戏子跟前找回来，到那一刻，天下枪首的称号自然也是他的。
这一天来的极其突兀，那杆在他梦中无数次出现的红格子来了，虽不见戏子，但那一枪之上的气息，阳中石一辈子都不会忘。
提起一口气，阳中石果断的转变了目标，手中长枪带起蛟龙劲，枪头青缨如风缭，与天上一枪狠狠撞在了一起。
两枪尚未碰撞，就见雷霆交织火光四射，在交锋的一刹那间整个战场响起锐到人骨子里的尖锐声响，四周天空波纹荡漾而起，随之而来的狂风吹的人站立不稳，天空乌云骤散，大地飞沙走石。
这是两位江湖顶尖高手非人的交锋，上西城整座战场都被其余威笼罩，所有人都紧紧的抓住身边一切能够抓住的东西以防止被那劲风摧折，那些找不到支点的人只能将兵器刺入大地以求一丝稳妥。
“这是人能做到的事么？”
“他妈的你告诉我这是人？神仙打架也不过如此了吧！”
“那是一杆枪！”有人道。
“废话！”
在那地雄一枪遏制了红格子的枪势之后，所有人都能看的清天上那是一杆枪，而且那杆枪很多人都认识，不管是西穹还是大北江湖上兵器榜都有这杆枪的影子。
天下枪首红格子。
这杆枪代表的是谁已无需多说了。
“地雄大人与那枪首邹怜之间的战斗！”
“地雄大人这是要争夺天下枪首的名号了吗？”有西穹卫士道，“大人天下第一，一定可以赢！”
旁边大北一名江湖客听着冷哼一声，一手攥紧刺在地上的刀兵以防被骤风刮跑，一手解开背后刀兵匕首割断了多舌的西穹卫士。
“多嘴，区区三雄之一也想撼动枪首大人的位置？三雄齐聚还可以试一试。”
短短的僵持，天上的纷争也落下了帷幕，地雄一枪后继无力，即便是他本人再如何催动气血爆发也改变不了颓势，被红格子一枪压的坠入城墙之上，整个人砸穿了厚实的城墙带起无数破烂砖瓦坠到了城内，将大地都轰出一个巨坑，砸死了不知道多少人。
躺在里面的地雄本人身躯破烂口吐鲜血，已是有了死相。
败了，败了，还是败了。
他连一枪都未曾接下，连那戏子都不曾见到，隔着不知道多少里被人一枪将身躯按在了地上，也将他的心打落了深渊。
阳中石费力的抬起一手，遮住烈日的光，目光遗落城墙，看着那杆刺在城墙之上的红格子，无声的叹气。
身躯受到了几乎致命的打击，阳中石还打算站起来，费力的用双手撑起身躯，却见一个穿着好像客栈收盘上菜的店小二的人物提着一杆关刀上前，毫不客气的一刀刺入了他的胸口，将他捅了个对穿。
“你……”阳中石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伸出手指着店小二，却怎么也说不出第二个字了。
“哼哼？”看着死绝的阳中石，店小二哼哼两声，然后一脚踹倒那尸体，拔出关刀拖着刀就跑。
此地乃是上西城内，周围几乎没有大北黑甲与江湖客，若被围堵绝对是九死一生，店小二可不会自大到觉得能和满城十几几十万人掰掰手腕。
前面大小姐又杀的远了，他得跟上。
一枪罢了，天上那菩萨落地上西城，化身明王嗔怒相，与无数扑杀而上的西穹卫士杀作一团，战争一触即发，喊杀声震天彻地。
上西城将帅府邸阁楼之上，紫袍白发的魏亲王是亲眼看着那一枪将三雄之一的地雄败下阵来的，也看见了那菩萨落地化明王杀出城去一骑绝尘。
他有办法对付那个和尚，可他却不能出手，避免打草惊蛇，乱了布局。
毫无疑问那和尚是自己居中顺着鱼饵在走的大鱼，只是只见了这一条大鱼上钩难免有些让他失望。
“看来我的算计只成了一半。”
“这战争，何时才是个头。”
魏亲王看着底下尸山血海，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