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三军将士听令
那位江湖前辈来的很快,只是面色比去时更加严肃,不苟言笑,眼底那悲伤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他们都知道这个北栾渡口恐怕是出了大事了,纷纷缄口不言,只是向前驶去。
饶是有了心理准备,可接下来的一幕还是将他们的心给提了起来。
断裂的山脉,焦黑的土地,焚尽的山林,燃火的房屋,以及那……渡口碑碑立起的石碑……
一座,两座,三座……
一百座,两百座,三百座……
数不胜数的墓碑,整片苍黄的渡口岸边如今已经用石块垒起座座枯坟,坟前是大小不一的碑,碑上又无名无姓。
这是谁人的碑,又是谁人立的碑。
“叔父,这是……”
“闭嘴。”
小伙话未说一句就被打断,那江湖前辈面色凝重无比。
待船靠了岸,那前辈率先下船,来到坟碑之前,后人皆跟着下船,有人搬来坛坛酒水,在坟前摆上酒碗,杯杯满上溢出。
再看那坟前众人,各个单膝跪地,手中擎碗,高过头顶。
那江湖前辈单膝跪在最前头,看着排排坟墓,叹了口气,语气之中有难掩的悲伤。
“满饮此酒,诸位上路!”
说完这话,杯酒入腹,酒碗狠狠摔到了地上。
江湖前辈带头,那后边乌泱泱的江湖客也是擎杯过头,整齐划一的道:“满饮此酒,诸位上路!”
“满饮此酒,诸位上路!”
“满饮此酒,诸位上路!”
这声洪钟长鸣,在山脉大江传荡开来,气势恢宏冲天而起。
那声浩浩荡荡直冲云霄,惊的千山鸟飞绝,山后往前赶路的晋太安听到听到声音之后一愣,终是有了一丝笑。
解下腰间小酒壶,举过头顶,当是大喝一声:“满饮此酒,诸位上路!”
半壶酒入肚,半壶酒倒入大山之中,当是慰藉那些亡魂在天之灵。
喝完这壶酒,他也该上路了。
此去一万两千里,北国灯华莫留人。
晋太安走了,北栾渡口这边千人摔碗,碎碗声哗啦啦的响起一片接一片,也不见有人可惜。
拭去嘴角酒渍,江湖前辈转身,双眼通红,抽出背后长刀,一举向天。
“此酒之后,战毕之前誓不饮酒,来日再相逢,若非胜宴同饮吴钩酿,便是黄泉碰杯孟婆汤!”
那前方无数江湖客举兵相迎,呼喊声震得天崩地裂。
大北十三州,有源源不断的侠客组成长征军入关返燕,前方返燕关与钦天官大战延绵三十日,大雪也是三十日不绝,战火纷飞久,不日不夜的攻城战下,整座钦天官几乎成为了废墟,无数火石将城墙砸的七零八落,饶是如此,钦天官依旧未曾失守。
但也坚持不了几天了,或者说,坚持不到明天了。
女帝执剑披甲亲上战场,胯下是秋黄两个孩子之一的蛟龙种,全身浅紫四蹄胭脂红,名曰压百花。
该是蛟龙种的缘故,区区半年多的时间,两匹马的身躯已经成长的丝毫不逊色于那些所谓的汗血宝马了,而且依旧还在成长之中,凶悍无比,能生撕大虫猛兽。
女帝不顾群臣死谏亲临战场,披甲挂剑,一人独领万军,立于万军之前敌城之下。
卫子夫便在城上,看着城下女帝,眼神之中尽是惶恐与不安,更多的是无助。
“守不住了……这关……守不住了!”卫子夫苦笑道:“守不住了啊……本官,已经尽了全力。”
在场所有兵将都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
之前三日守关战,他守住了,拼着整座钦天官的人手折损殆尽才守住的关,等来了援军,积蓄了第二波防守的力量,可是除了为钦天官续了一月之寿,便再无意义了。
看着如今在他身边的残兵,他也不由苦笑。
任他有翻天覆地的谋略计谋,在这等碾压的情况之下也无翻盘之可能,便是大北那位兵首再世来复盘也无一丝生机。
他深吸一口气,挣扎着提起精神站起,俯瞰那位万人敬仰的女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城下女帝拔剑,道:“今日攻城,你们唯一反败为胜的机会便是杀了朕,与其等死,不如放手一搏死的体面一些?说不定真的会有奇迹发生呢?”
这话听的卫子夫无奈又无力,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女帝也不再说什么废话了,拔剑一挥,喝道:“三军将士听令!”
在她身后乌泱泱不知道多少万万的黑甲齐声喊道“喏!”,这一声震得天地响,偏偏还整齐划一的如一人之言,让人一听便能振奋精神。
如此威武雄壮之师,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何惧西穹卫士?
长剑一指前方钦天官,狂风刮得身上衣袍猎猎作响,只听女帝大喊:“随朕来,平了这钦天官!”
女帝大喝之后率先骑马冲杀上去,完全没有了之前那般的威严与不可侵犯,怎一个狂字了得,身后万万黑甲怒吟咆哮着跟随女帝冲锋而去,不破城楼誓不还!
前方正面冲杀去,在钦天官城楼背后到沣东的某条主要官道,刚刚爆发了一场大战,上万黑骑突袭官道三万大北卫士,杀得片甲不留。
尸山血海之中,那黑骑首领傲然屹立,用袍角抹干净了马刀之上的血迹,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
他是王明阳!
如今的他,是这万骑首领,辅助那位披着白裘披风的公子哥来统御这万骑黑甲。
说是辅助,其实他只是负责打打杀杀罢了,出谋划策排兵布阵阴谋诡计他都不行,但那位行。
锦似玉拿着帕子捂住口鼻,小心翼翼的漫步在尸山血海之中,面上洋溢着两种表情。
一种是嫌弃,一种是雀跃。
他在嫌弃这西穹蛮子的血都是臭的,也在雀跃这尸山血海都是自己的杰作。
“喏!”锦似玉站在具还算干净的尸体上面,在怀中取出一牛皮囊酒水扔了过去,王明阳接过,也不管是否令行禁酒,便咕咚咕咚大口喝了起来。
待喝了几口酒,王明阳才舒了一口气,从大战的余韵之中回过神来,马刀归鞘,自己跳下马来。
“我承认之前对你有很多的偏见,很不服气一个纨绔子,锦衣玉食的二世祖如何能统兵上万,将万人性命玩弄于股掌之间,也曾埋怨女帝陛下的视人命为草芥,不顾上万将士死活,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
王明阳看了他一眼,将酒囊递了过去。
锦似玉似乎是没有听见他说什么一般,接过酒囊,擦了擦囊袋壶口,然后两手举着倒出几口酒来,细细饮酒驱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