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一人一剑一座山
薛布衣与老人家对视了些许时间，让老人更直观的了解到了这位人类剑客。
雨水打湿青衫，却不显得他狼狈，那浑身气势绝对是更像一个普通人，没有修仙者那份独特的缥缈气，但偶尔，老人家还是能感觉到青衫背后那剑的躁动。
这让老人家高看了薛布衣一眼。
这人尚未给老人家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可那剑已经开始锋芒毕露了。
老人家扫视那背后各色长剑，分不清楚刚才是哪杆剑在躁动。
“你曾见过我的老友，他死前可曾与你交代过甚话？”龙祖问道。
薛布衣点头，道：“他用一枚龙珠，两坛酒与我做了个交易，护佑小白龙三十年。”
“这三十年里，除了女帝，其余人谁都不能从我身边带走它，便是它的生父也不行。”
龙祖眉头都拧成一团了，问道：“我也不行？”
“不行。”薛布衣摇头，“既然做出了交易，那我必然是要遵守的。”
龙祖不明白为何老友会将自己的女儿托付于一个人类。
面前此人绝非修仙者，寿长不过百岁，三十年与龙祖这等龙类来说不算什么很长的时间，一觉过去说不定此人都得入土沉眠，这三十年又有什么意义？
龙祖对自己老友的打算有些莫名其妙。
“你只是一介人类，没有必要遵守我龙类结下的誓言，老友的龙珠可以给你，但是今日，小白我是必须带走的。”老人家道。
“你带不走。”薛布衣道。
“区区人类，未免太过自信了些。”
龙祖冷哼一声，已经没了与这人族小娃娃斗嘴的兴致，伸手去抓薛布衣左臂上那小白龙，气劲远远的便撕裂了青衫袖口，露出那缠成一圈如衔尾蛇般的小白龙。
小白龙趴在薛布衣臂上嘶吼，很是不高兴的样子。
薛布衣伸出手，将那伸来的手臂按下。
短短交手，天空惊雷炸闪，雨水滞空，脚下大船都被两人压的船尾翘起。
龙祖面上浮现不可掩饰的震惊。
他这伸手过去，自然不可能只是简单的伸手，手上附着力道绝对不轻，为的便是试探一下面前这个人类的斤两。
可便是如此依旧被那人族轻松挡开。
看那人族小子不甚在意的模样，倒是惹得老龙王有些恼火了在。
从古至今三万年，还真没有几个人类能让他放在眼中。
若说印象最深刻的，无疑是那位三千年前的始皇帝。
当年面对始皇帝，他也是这般轻松惬意一手按下了自己的手！
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太好的记忆，龙祖面色明显有些不好。
“你走吧，小白龙我带着，三十年后你来接它，这三十年内我保证它不会有事。”薛布衣道。
龙祖怒了，身躯猛地膨胀开来，那一身白衣化作鳞甲披身，几息化作三丈许的半龙半人形态。
“人族小子，这可不是你说了算！”
三丈巨的半龙人口中喷吐雷电，利齿尖牙开合间火光四射，恐怖无比。
臂上的小白龙咿咿呀呀的怒吼，被薛布衣摁进了袖中藏匿，道：“你暂且躲一躲吧。”
随后双手后伸，取出一杆阿丑一杆赤鞘，双手各执一剑，黑芒与赤芒划破雨幕，在半空留下肉眼可见的流光。
“看来是无法善了了，那便让我用手中这剑来说服你。”薛布衣叹了口气，阿丑直指半龙的龙祖，剑意盈满天地，冲散了雨幕。
龙祖眯眼，瞬间出手，薛布衣提剑上，不曾丝毫畏惧。
那日的五州河不得安静。
有人看见足以让山崩的洪流倾泻而下，却被一人强行按入江中；有人看见五州河逆走，中间断裂可一览江底无余；有人看见大江飞出河道，化作蛟龙通天彻地，却被人一剑斩断……
有人巧合见了斩江人一面。
那斩江人屹立波涛之上，手持黑赤二剑，双目泛白似不可视物，额间一抹红，与某不可视之物战斗，摧毁了五州河三百里的地貌，淹没良田庄稼无数，不过好在没有人因此丧命。
“乖乖，真是见了鬼了，那人怎么能够踏浪而走！”某田间农夫站在被水淹过的田地之中，挠了挠头，看着一人踏江远去，一抹青布在他面上脱落在天空飞舞。
然后就见大雨滂沱而下。
农夫顾不得大雨了，急忙去抢收田间那最后一块未曾收完的麦子，一边庆幸：“还好还好，今年的麦子已经收了个差不多了。”
薛布衣立在潮头，江底秋黄御水，一人一蛟在江中行走。
他面上的青布已经脱落，露出那赤红的眉间剑和泛白的双眼。
双眼视物终于不再是看甚都是剑了，可看任何物件都是朦朦胧胧。
他似乎真的要瞎了。
大概是此次剑意暴走的后遗症吧，若是以前肯定会对薛布衣造成不小的影响，如今倒是影响不大。
眉间剑识也能视物，虽然视物缺了色彩，但是却看的比眼睛更清楚。
这算是有得有失。
天空之中有龙咆哮。
薛布衣仰头，就看见那黑云之中一头白龙探出狰狞头颅，张口喷涌万般雷霆，笼罩五州河上空。
薛布衣双手斩，左手赤鞘劈出千丈赤色烟霞，右手阿丑斩出数里黑芒，冲天而起。
两道剑气粉碎漫天雷霆，冲入云霄上，连黑云都被斩出了肉眼可见的“十”字。
黑云之中白龙露出身形咬碎剑气，又吐出一口赤烈火焰，却被薛布衣一剑挑起的半截江流给扑灭在了半空。
这一人一龙便是如此反复，已经战了三天，行过三百里江河，前方已是五州河与横栾江渡口，人潮人海，再这般打下去，到了那便不知道要死伤多少人。
薛布衣立在潮头，白龙在黑云之中翻腾，一人一龙暂且停了手。
这场战斗无杀意，薛布衣未斩出那无物不斩的一剑，老龙也不会舍命相搏，场面便如此僵持住了。
过了很久，白龙才冷哼一声，鼻孔之中喷出白汽打散好一片云彩。
“人间居然出了你这等恐怖的妖孽，在我所知，非修仙者中，你仅次于三千年前大北始皇帝。”
薛布衣不曾言语，轻轻推剑，剑赤鞘推入后背剑鞘。
“但你终究只是一个人类罢了，我们的战斗已经没有必要再进行了，再往前便是人类的关隘，战斗势必会导致无数伤亡，甚至将直接摧毁那方关隘。”
白龙在云层之中翻滚，盘旋，搅动风云，最终道：“若你再坚持那三十年之誓，将会亲眼看见你无数人族同胞死亡，你还要坚持么？”
白龙说的语气极为平淡，丝毫没有将那渡口城池之中无数人类放在眼中的样子。
那五州河与横栾江渡口城池可不是如白马城那般的小城池，其中人口数以万计。
而那白龙也确实没有将那些人放在眼中。
人类对于龙祖而言，就好比蝼蚁对于人类那般的渺小。
龙族平日不会去滥杀人类，就像是人类不会刻意去踩死一只蚂蚁，可不代表杀不死！
毫无疑问，如果薛布衣说不在意，那这一人一龙的战斗将会波及到那城市中数十万的生命，龙祖丝毫不会因为人类的生死而放弃带回自己的女儿。
面对龙祖的质问，薛布衣抬头，语气中终于是带了些情绪。
“不会。”
“不会？”龙祖眯眼，不清楚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不会放弃那三十年誓或者是不会在意那万万人的生死。
薛布衣一甩阿丑，抖去剑上淋漓的水珠，认真的道：“便在此地吧，我不会再让你前进一步，若你还想再前，那我只能将你斩于此地。”
“要么回去五州河，要么死在此地。”
负手，持剑，立潮头，薛布衣仿佛成了一座山，堵住去路。
一座谁也跨不过去的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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