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文斗起波澜
仇敌在前，虽不见人，剑意杀气透千里，不惊鸟兽不斩旁人，只斩那虚无缥缈的罪孽！
薛布衣面容依旧，只是多了血污满脸，血迹染的双目看起来赤红，一曾想到他与那仇人一次远远一见，一次更是动起了手，却没有杀了他，薛布衣就感觉自己该是面目狰狞一下才好。
可是并没有想象中的震怒，只觉得胸中一气膨胀，胀的他感觉胸口发闷，嘴角有甜腥甜腥的东西弥漫开来。
“咳咳！”他捂嘴咳嗽两声，带出来了满手的血迹。
“兄台，请问从这文斗湖去总督府怎走？”薛布衣看向那个吓得肝胆俱裂的人，轻声问道。
明明是轻言轻语，落在那人耳中却重如山岳，仿佛一座大山压在了他的胸口，让他呼吸都艰难起来。
“那，那，那条路直走，东边，东边的龙门大街！”只是短短一句话，说出来却仿佛用上了吃奶的劲，说完之后气力全无，跌坐在人群当中。
薛布衣没有再言语，伸手用袖子随意擦了擦面上的污血，径直朝东方那条只有三品大员才能入住的龙门大街。
人多处不易杀人，那便找个人少的地方，守株待兔罢！
此时的飞云楼花舟中，一众权贵家子弟聚在一张桌子上把酒言欢，与那帮寒士泾渭分明，也有贫寒子弟上来敬酒，想要搭上关系，这帮富贵子弟却鸟都不鸟，只得灰头土脸的走开。
“呸！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也配与我等对饮，痴人一梦！”有个公子哥在地上呸了一口，那还未远去的寒士脚步一顿，终是没有胆子回头骂上一句。
桌上一众纨绔哈哈大笑。
“不过方才这首祭返燕关战真是一首好诗，此等佳篇竟是被王家公子抢了去，唉，几年的风头全被他给占了！”
“是极是极，不过王兄，你这诗到底是出自哪里，告诉我一声我也找那人买个千八百首！”
“哈哈哈哈！”
一行人笑开了花。
“啪！”突然一声脆响引得所有人都看向了桌上那个正二品大官军事总督府公子王迪。
“方才手抖了，摔碎了个酒盏，诸位继续，继续！”王迪一脸歉意。
“哈哈，王迪，莫不是昨儿个在飞云楼过夜，手脚都没力气了？”对面桌穿金带玉的公子哥取笑道。
王迪灿灿一笑。
这可不是因为他脾气好，若是平常有人这么取笑他，他非得撕破脸将对方打个半残。
可今天不同，对面坐着的，是襄州王的幺儿武小颂。
襄州王，武云清，当今女帝陛下同父异母的哥哥，年岁四十左右，在女帝之前，先皇驾崩，武云清顺位本该继承帝位，可是好巧不巧，当年西蛮趁着这个机会大举入侵，一路破城催甲，杀到了中州边境大雄城。
本该继承帝位的太子武云清竟是临阵脱逃，连登基大典都顾不上直接北逃至那文州孔夫子庙中躲灾。
这一举动当时着实是大挫前线将士的锐气，让整个大北百姓失望了个透顶，当时的天下人心大乱，各地劫匪四起，甚至是有几股子反贼趁势兴兵，打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口号划山为王。
内忧外患凑在了一起，若是仅仅是只是太子逃去了文州夫子庙也就罢了，大可以找其他皇子黄孙替代便是，可是谁能信先帝竟还是个痴情种子，前半生只娶了一位赵姓皇后，赵皇后病逝之后，天下人都觉得一国不能无皇后，迫于天下悠悠众口，朝堂百官死谏，这才娶了刘皇后，也便是武云中的生母。
太子临阵脱逃，偌大大北竟是无帝了。
朝堂之上便有些人心思活泛开了，悄咪咪的打量上了那张龙椅，无数人开始拉与天家的关系，有打着愿为大北死战的，有推举武家侄子辈的，甚至还有的想要请刘皇后主持大局的。
试想那一届只识几两字的妇人，怎地主持大局？上位也只是幕僚黑手的牵丝傀儡罢了。
那些心思不纯的大臣们，丑相毕露！
原本庄严肃穆的长安殿上，大臣们宫心斗角唾沫横飞。
便是这时，一代女帝武云中，穿着一身缩小版的帝袍，身后跟着的是朝上最为位高权重的相国和国师，终是上了台面。
当时的长安殿一片死寂。
年只九岁的女帝第一次登上长安殿，坐上那个超大号龙椅，却是肃穆非凡，只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尔等鼠辈作态尽在我眼。”
当时殿上群臣瞬间跪倒了一大片，心怀不轨的鼠辈官员冷汗直流，倒是少数忠于天家的忠臣良将硬骨头倒是一个个的站的笔直，面上全都是皱眉，怀疑那娃娃莫不是相国国师找来先滥竽充数的。
可是他们也仅是皱眉，因为那女孩身后，站着的可是先帝在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狠角。
你问有多狠？
先帝在时功过暂且不提，就在这小女娃娃在政后，当时的朝堂上死了一半的官员，抄家抄了了半个龙门大街！
第二句话则是“我要去那大雄城，看一看我大北，可有人护驾？”
日后名传大北，西穹，少梁，海春，寒英的一代女帝，便是如此在这种局势下初登长安殿的。
暂且不提那威慑四海八荒的女帝陛下，就单单说一下那时临阵脱逃的太子，后来也是回到了朝堂之上，不过也没敢讨要那龙椅，只是女帝陛下念着旧情给了他一个襄州王。
襄州是个好地方，除了桓州穆州中州这三地比不上外，便是比那文人辈出的文州也是绰绰有余。
这一个襄州王，一当便是十九年，倒也当得舒坦当的惬意。
这襄州王的幺儿武小颂，还真不是一个总督府能招惹得起的，他爹也就只是个正二品的官，便是个襄州王再怯懦，也是一州之主！
所以王迪即便是心里再恼火也不敢表现出来。
“罢了罢了！”一旁的锦似玉打了个哈欠。
俊秀的公子哥摆了摆手：“武公子，今晚喝的不少吧，若是再无意外，方才王迪那首诗便是镇场诗了，不用再等下去了，我先回家睡了！啊～今年的诗会，甚是无趣！”
锦似玉一边打哈欠一边起身。
武小颂面对其他人都是鼻孔看人，唯独对这锦似玉，竟是笑眯眯的回应：“玉哥儿，那你先歇着，我再坐一会儿！明儿可给我留扇门，我去拜访拜访！”
锦似玉对他挥了挥手，很干脆的带着手下就走了。
一旁众人眼光中带着不可察觉的眼艳羡，嫉妒，讥讽。
“切，莫不是还以为他那镇西将军的老子还活着不成？这么嚣张，活该他锦家男人死绝，剩他一个。”有人悄悄腹诽，却是没人敢声张。
那锦似玉似乎与襄州王幺儿关系匪浅。
就连一旁的王迪与柏却都眼神惊讶，显然不知道锦似玉与襄州王幺儿关系竟是这么好。
“来来来，喝酒，喝酒！”武小颂举杯，桌上众人不敢不喝，纷纷举杯。
王迪重新要了个酒盏，斟满酒，右手把盏，手臂微微颤抖，酒浆都撒出来小半杯，慌忙用另一手稳住，却发现还是徒劳。
颤抖的不只是他的右手，而是全身！
不知怎的，方才突然之间，他全身汗毛根根倒竖，心脏都有一瞬骤停，让他整个人都失了魂魄一般，这才摔了酒盏。
如今那心悸的感觉依旧，身体颤抖倒是还可以强行压下。
“怎地回事，莫不真是这段时间喝花酒，身子受不住了？唉，不管了，今儿可是个好日子，若没有意外，今年的镇场诗便落得我的祭返燕关战了，没想到一个小小村子竟有人能写出此等好诗，哈哈，不枉我杀人才得了这诗。”想起这个，他便有些得意洋洋，喝酒都豪迈了起来。
突然，那熟悉的敲锣声响起，众人面面相觑，有些不可置信。
这是要颂诗的前声啊！
王迪瞬间面色阴晴不定起来站起身看向外面。
只见那壮汉拿着一直宣纸，开始读了起来，声情并茂。
“题：水调歌头！”
“作：藏人巷因人堂孟黄粱。”
完全陌生的一个人，大家都没听过这个名字，便知道是个没啥名气的读书人，但如今诗词都已是基本消耗一空，能放到这时候压轴出场，那必然不差，所有人都有些期待了，便是那些刚要离场的人都站定了重新来听。
“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
“今夕……”
一字一句，壮汉念的格外卖力用心，因为他知道，这可能是他这一生最辉煌的时刻了。
如此佳作，当得天大的赞誉，从他口中读来，也是一桩美事！
随着他一字一句的读下去，观众们的神色在这短短的一会中，已然是变了又变！
从刚开始的面无表情，到诧异，再到惊讶，在到如今的震撼，一气呵成，中间没有一丝丝的违和。
壮汉嘴角翘起。
这才是正常的反应啊。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最后一句读完，整个文斗湖都死寂了下来。
知道壮汉拿着宣纸回到花舟中，一阵有一阵的赞誉声，惊呼声才堪堪传来。
“这，这首诗……”
“这是传世词啊！此词传世呼！”
“好一首水调歌头，好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此词一出，当冠得天下，当得称咏月第一词！”
“呜呼！水调歌头之后再无咏月篇！当得一绝顶！”
有人欢喜自然有人愁，立于花舟船头的王迪面色随着那壮汉一字一句越发难看，最后甚至能算的上是狰狞了，偏偏后方还很是不合时宜的来了一句。
“好词，好词！来人，给我找人把这诗的原稿买下来，我要送给我爹！”
王迪狰狞的面容立马就强行和缓了下来，转头对着武小颂鞠了一躬，强笑道：“武公子，在下身体不适，便先行告退了。”
武小颂瞥了他一眼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王迪低头走下了花舟，遮掩着其实早已暴露在一众权贵子弟面下的难看脸色，数个下人立马跟了上来。
小花舟朝着文斗湖案划去，王迪隐隐约约听见了身后那毫不掩饰的嘲笑声，面容更加难看狰狞了。
文斗湖突然之间就泛起了涟漪，波涛汹涌起来。
一道数丈高的大浪突然无风而起，瞬间砸在了岸边，扑倒了无数看热闹的围观百姓。
瞬间岸边乱作一团。
而这丈许的的浪潮其实仅是个开头，不待在场观众惊叹叫喊，下一瞬，整个文斗湖突然之间泛起了轩然大波，一个大浪扑来，瞬间掀翻了无数的花舟，便是那红蓝大船都大幅晃动。
“怎地回事！怎地回事！”
“这文斗湖怎会起浪！这不正常！”
“快让让，快让让，长京卫在此，闲杂人等快快退去！快快退去！”
还是驻扎在这里的长京卫率先发现了不对劲，慌忙就开始疏散人群，找寻着那些被大浪拍伤的百姓，一人快速的去招呼人手。
百姓乱作一团，疯了似的朝着四面八方涌去，惊声尖叫不断，甚至发生了踩踏事件。
若是平日里绝对不至于这样，只是现在不同啊，一道足足三十丈的浪潮席卷而来，就在他们身后！
长京卫们一时也呆住了，眼巴巴的看着突然之间就兴风作浪的文斗湖瞬间出现了一个三十丈高的大浪头，铺天盖地的席卷了整个文斗湖以及沿岸，来不及思考便被冲卷了进去。
狂暴的洪流拍打在身上宛若被当头一锤，将所有人都拍飞出去，有些人不幸的直接被拍在了墙上，瞬间撞塌了一扇墙，人也活不成了，献血与脑浆一起迸溅出来，被洪流吞没。
一瞬间，死伤无数！
湖底兴风作浪的千年蚺猖狂的无声大笑，看着无数人落水在水中挣扎，一口就将最近的一人吞吃下腹。
一个书生还在水中挣扎挣扎，突然间水底中一条巨蟒出现将他眼前的一人吞吃，吓得连呛了好几口水，还没缓过来便失去了意识。
连吞两人，千年蚺也不敢太过放肆，在这帝城，龙气太盛，即便没了人帝之后便没了灵性，只能压制削弱他，但小心使得万年船嘛。
它将目光锁定在了那两艘大船上，桀桀大笑，身躯搅动湖水，借助蛟龙珠，这一方文斗湖他便是主宰！
只需一瞬，他便能掀翻这两艘大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