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露风
一片漆黑之中,那轮血月缓缓升起。
浓郁的赤色铺散开,整个天际都像是被鲜血染满。
燕禾仰头望向头顶的天色,忍不住沉沉一声叹息。
魔界长老到底还是找到了最后一个祭品。
最后一个祭品需要最纯粹的灵魂,而且是吸满了魔气的灵魂。
他们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寻找下一个跟夙和一样拥有空躯壳的人,唯有去寻找魔界之人。
而能够顶替躯壳成为祭品的人,起码是魔界长老之上的人物。
魔界当年一战损失了不少大将,长老更是只剩下七人。
在这七人之中,更是有着目前暂时管辖魔界的魔主。
剩余六人也只在古籍上见过略闻,至于魔界挑选出谁来进行祭祀,燕禾也是难以揣测。
血色愈浓,不单单是天际化作血色,就连空气里也弥散出一股血腥气。
先前瞧着与人间街市无二样的魔界,眼下已经化作炼狱一般的存在。
滔天的血气弥散,紧闭的门扉也难以遮掩住百姓们的惶恐。
分明是召唤魔神肉身的祭祀,可是百姓们却根本不在意,围聚在池眼的也仅有稀稀落落的几人。
守卫们颇为懒散地等候着时辰到,他们一副不在意有人会打扰到祭祀的神情。
而剩下的六位长老站在高处,只等着香犀燃尽。
在他们身边的木架上捆束着一具并不完整的肉身,它七零八落,说是人形也算勉强。
长老们所在等候的便是魔神的头颅。
燕禾不敢靠近,她掐指来算,确认夙和已经离开了魔界,方才说道,“梦无的灵体在这里,我能够感觉到。”
魔界是否会唤出魔神的肉身她并不在意,她只想要找回属于梦无的那一缕魂魄。
那一缕燕禾所熟识的魂。
燕禾唤出招魂幡,她熟稔地将招魂幡别在了身后,随后便是唤出寒清。
寒清横在燕禾身前,只见刹那间,寒清散出水色的寒光,这大片大片寒冷之气迅速弥散开,朝着池眼中央逼去。
为首的长老最先察觉到异样,他张开掌心,只见一道无形的结界陡然间升起,一口气挡住了寒清的神力。
“哪里来的宵小鼠辈,竟敢破坏我们魔族大事。”其中一长老怒斥道。
为首的长老一身长袍傍身,有些瘦削的身子在宽大的袍子里显得有些难以站稳脚跟。
尽管燕禾看不清那长老的面容,但是她却能够感受到长袍下是个女子的身形。
是露风,曾经越仙派的风长老,而今魔界的七大长老之首。
“我的名字你们还不配知道!”燕禾踏冰向前,方才那坚硬不可摧的结界,竟是瞬间在接触到寒冰时破碎。
燕禾将寒清狠狠劈下,冷兵器相碰撞的瞬间,迸发出刺眼的火光。
寒清被剐蹭掉的冰屑瞬间被融化,燕禾没有丝毫犹豫,她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露风劈去。
露风缓缓抬手,一大片结界瞬间张开。
她那无形的结界壁上瞬间攀上无数多雪花,寒清剑刃上也瞬间被冻住,燕禾握住剑柄的手指也是被冰冻住。
寒霜漫上燕禾的手臂,她一时间根本挪动不了手臂,整个身子也是瞬间被定在了原地。
燕禾双目通红,她整个人被滔天的愤怒所侵蚀,恨不得将露风碎尸万段。
当年若非她,若非她背叛越仙派——
“修真者?你能够打开封印来到魔界,看来修为不浅。不过今日你这一身修为就得搭在这里了!”一侧的长老讥笑着便出掌。
他掌心迸出一股黑光,只见数十支利箭瞬间射出。
这利箭根根带着剧毒,稍有触及就会立马毙命。
燕禾被束缚在原地,危在旦夕之时,只见燕禾周身燃起烈焰,方才将她冻住的寒冰顿时融化。
一道寒冰倏地挡住所有利箭,血月缓缓升起,整个魔界皆是被血腥气笼罩。
“金丹期的小道士,你不会真以为自己可以一个人扭转魔界的祭祀吧?”另一个模样妖娆的女长老讥笑道。
她眉眼带笑,微张的朱唇中吐出通红的蛇信子。
只见女长老下半身化作蛇尾,她张开尖锐的爪子,狠狠朝着燕禾扑去。
寒清瞬间削下女长老的双手,只听得她发出一阵哀嚎声,颇为痛苦地往后倒去。
“我见过你。”露风突然开口说道。
燕禾手上动作一顿,只在这一瞬间,她的脖子瞬间被捏住。
露风的手指顿时收紧,只消得这一下,燕禾几乎断了气。
她脸涨得通红,气根本喘不上来。
露风眼中没有丝毫的怜悯,燕禾自是恨的,可是就算恨意满身,她也奈何不了面前的女子。
露风是越仙派第一个进入化神期的长老,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奇才。
她出生时天有祥云,睁眼起就会御风,未曾修道就可以掌控天下所有的风。
当时无量师尊还未殒身,占星推测出露风乃天选之子,特派自己的首席大弟子越灵前去将女婴接到山上,自此开始亲自教习,将一身道术传授与露风。
露风本就天赋异禀,更兼无量师尊的言传身教,她在十四生辰那日便修成了化神,自此被众人所仰视。
而无量师尊当年更是亲自立下掌门誓约,将露风选做越仙派下一任掌门。
若非是露风主动放弃掌门之位,越灵不会接管越仙派。
她当年被整个九州大陆寄予厚望,认为她将会是第一个成仙的术士,可露风却偏偏在五大门派会晤的盛日,选择了背叛越仙派,偷走掌门印,开启了饕餮封印。
那一战饕餮的出世导致五大门派受了重创,更兼之后的仙魔一战,五大派元气未复再度受击,死伤惨重。
燕禾如何不恨这个叛徒。
“你也配见过我?”燕禾艰涩地挤出这句话来,她挣扎着朝露风伸手,可却怎么也无法触碰到。
露风勾起唇角,她抬手间,燕禾整个身子都被卷入空中。
燕禾本以为她一定会杀了自己,可是燕禾却发觉头顶处的天空被撕开一道豁口。
风裹挟着燕禾往豁口飞去,露风翕合的嘴唇,分明是在无声地唤她一声穗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