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偏差
一望无垠的漆黑，毫无生气的城池，紧闭的门扉和一轮半月。
对，这才应当是魔界。
燕禾一步一晃地往前走着，她双目无神，每走一步都需要停顿一下，似乎十分疲倦的模样。
她浑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走，脑子里一片浆糊。
那个梦分外真实，仿佛就是自己脑内的记忆片段，可是这记忆自己根本没有印象。
记忆的分差导致燕禾的大脑浑浑噩噩，一阵阵的钝痛激的她不得不停下脚步，颇为痛苦地跪倒在地。
结界的确为她与夙和抵御住些许来自踏入魔界入口的伤害，但自己的身子却的确受到了不可逆转的损害。
譬如眼下记忆的扭曲。
“小姑娘，你怎么了？”妇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燕禾抬头望去，妇人的身影与记忆里的身影相重合，可是一瞬间又被撕裂开。
妇人头上系着一块包布，撇去身后的一根尖锐的尾巴，穿着打扮皆与世间寻常妇人无二样。
“你是从异世坠入魔界的么？”妇人关心问道，“若是从异世来的，可是千万不能在魔界久留。魔气会侵蚀你的身子，若是再严重一些，你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妇人想要搀扶着燕禾起身，却被燕禾猛地甩手打开。
清脆的一声啪，燕禾才从那份痛楚中回过神来。
“对不起”燕禾忙不迭道歉，她用力揉了揉脸蛋，好让自己清醒一些，“我的头很痛，故而说话冲了些。”
妇人似乎对燕禾的反应习以为常，她温柔地伸手揉了揉燕禾的脑袋，“没关系的，像你这样的凡人我近日见了许多，你们一时间无法适应魔气，是会头疼一些。”
一听这话，燕禾陡然间警惕。
她眼神一凛，手指按在了腰间幻化作佩囊的寒清上。
“你不用害怕，近日魔树到了复苏的时节，故而魔界与人界的封印松动，有着不少的凡人会误入魔界。一般我们会将他们送回人界，再抹去他们坠入魔界的记忆，这般便不会影响他们的生活。”妇人耐心地解释着，她从随身携带的篮子里掏出一块桂花酥递给燕禾。
“若是你想要回去人界，就要在血月之日从魔井中回去。今夜就是血月之日，你可千万不要错过了。”妇人一面叮嘱着一面将桂花酥递给燕禾，说罢她便是挥了挥手，朝着远处的城池走去。
这所有发生的一切，都和燕禾昔日所学习的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燕禾自幼在越仙派所习得的，乃魔界与人界不共戴天，所有的魔都是罪恶的，身为修真者，遇魔即斩，不可心慈手软。
对魔心软，便是对众生的性命不顾。
而魔亦是如此。
所有的魔憎恶着凡人，他们遇到凡人便会当做食物吞噬，根本不会给凡人留下生的余地。
可是眼前所发生的种种，和燕禾所学到的根本不一样。
她手指发力，那一块桂花酥瞬间被捏的粉碎，只消得一阵轻风吹拂便是化作灰烬消散。
不可相信魔，无论发生什么。
经由这一次的事情，燕禾方才清醒了不少，体力也恢复了许多。
她仰头望向妇人身影消失的城池，一块巨大的牌匾悬在高空，黑风镇三个字赫然于上。
寒风席卷而来，吹的燕禾的身子有些站立不稳。
结界的涌动导致她与夙和分开，而幻铃也一直陷入沉睡，没有丝毫的反应。
不过燕禾能够借由誓约的力量隐隐感觉到，夙和就在黑风镇里。
燕禾深吸一口气，往黑风镇走去。
黑风镇与人间的城池所差无几，撇开紧闭的小铺，和毫无生机的街市，她鲜少能够看见几个过路人。
自己虽然隐去了修仙者的气息，可依照那妇人所言，自己却藏不住人气。
既是如此，那么这街市上魔投来的视线便是对自己为人的好奇。
好奇、困惑，但没有一人是对燕禾有着恶意。
燕禾顺着气息一路来至一处广场时，抬头便是瞧见头顶的黑月缓缓变了色。
一抹赤色透出，整个广场都是被血色笼罩住。
燕禾按住佩囊，预备随时唤出寒清。
她落入魔界时，就已经做好了无法离开的设想。
但在这血色中，缓缓走出的人影却是夙和。
夙和周身透着一股魔气，发髻悉数散落，青丝漂浮在身后，瞧着极其诡谲。
他一步一步走的如同傀儡，仿佛被抽走了魂魄。
夙和双眸空洞，没有一丝丝神情，他望着远处，在手臂缓缓抬起时，一团黑气竟是凝结在他掌心。
黑气直直奔着燕禾而来，她忙不迭避开，可不等她询问夙和究竟发生何事时，又是三道黑气化作利刃劈来。
“风雨，瞬来——”燕禾猛地唤出寒清，寒清亦是瞬间立于她身前，蔚蓝的结界挡住这三道魔气。
可这魔气迅猛且狠戾，竟是生生将寒清的结界劈开几道裂缝。
“夙和！”燕禾大声喊道，可是夙和没有半点反应，仍旧是木讷地抬起手臂。
不同先前，这次的魔气凝结做一轮巨大的圆月，这圆月足以压垮整座黑风镇，一旦落下，怕是整个魔界都会被搅的天翻地覆。
原本燕禾还以为夙和体内的魔骨被唤醒，方才让他提前恢复魔神的本身。
可是眼下来看，夙和更像是被傀儡术操控了。
傀儡术乃魔界的邪术，借由丝线牵入凡人体内，可以将魔气通过丝线一股脑灌入凡人体内。
被控制的凡人则会成为魔的傀儡，如若无法解开，那么此人的灵魂会被魔吸收，从而成为一具真正的傀儡。
想要解开傀儡术，唯有斩断丝线。
燕禾望向圆月所在的位置，她手指抚过双眸，只见无数条丝线从圆月处延展而下。
燕禾不再犹豫，她猛地一跃，径直朝着圆月奔去。
圆月感受到了危险，一股接着一股的魔气包裹住它，阻挡住燕禾前进的路。
可燕禾见魔斩魔，这所谓魔气在她眼中，皆是可以斩杀的魔兽。
她周身凝着一团赤烟，就连燕禾自己都不曾注意到，寒清甚至也沾上一丝魔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