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交手（下）
天地瞬间变色，这世间方才放晴的天，竟也是陡然间黯淡无光。
一场大雨正在酝酿，天阴沉的叫人心慌。
寒清一点点消融，竟是与燕禾融为一体。
她再度睁眼，眸子竟是变作了一只雪色一只赤色。
燕禾抬起手来，灵力竟是瞬间凝成滔天的雪团。这雪团如刀刃般锋利，连空气都能一眨眼割开。
梦无凝聚全身的灵力展开抵御结界，可是这结界对于眼下的燕禾而言，不过是随手可以戳破的纸张。
雪团倏地刺破结界，那锋利的雪团将梦无卷在半空中，无数的雪花化作利刃疯狂地剜着梦无的皮肉。
梦无接受了禁术，本已变作了半人半魔的怪物，寻常的利器根本伤不了梦无的肉身。
可是眼下她的皮肉却被一块块犹如纸片一样被剜下，这种生不如死的痛楚叫梦无痛苦地嚎叫出声。
她双眸通红，浑身血肉模糊，可她那双眸子却死死地盯着燕禾。
“神气”梦无用尽全身的力气讥笑着，她眼下狼狈不堪，可却仍旧死死地拽住脖子上系着的一枚小巧的符咒。
“黄泉唤令。”燕禾木讷开口说道，她朝着梦无脖子勾了勾手指，那枚令符径直落入燕禾手中。
“你竟然将自己的灵魂与黄泉做了交换，得到了黄泉之主的力量。”燕禾手指用力，那一张令符瞬间被粉碎。
这张令符里承载着黄泉之主的部分妖力，一旦被破坏，黄泉之主与梦无的契约将会直接解除。
而这剩下的妖力则会再度回到黄泉，再次在黄泉重新被封印，经过百年再度生成一张新的令符，等待下一个愿意献出自己灵魂之人。
“梦无，我可以救你。”燕禾轻声说道。
她的手指轻轻一点，一股赤色的水波在梦无额间泛出涟漪。
水波融入梦无眉心，缠绕在梦无四周的雪团开始缓缓消散。
方才还尖锐无比的雪花，眨眼的功夫化作了水雾在空气中弥散。
梦无重重地摔倒在地，伤口激的她痛的面目狰狞，
燕禾伸手按住梦无眉心，一阵赤烟刺穿梦无整个身子，梦无正欲呼喊些什么，可下一瞬她便陷入昏睡之中。
燕禾正欲出手，却一把被幻铃拦下。
“小主人，醒醒！”幻铃喊道。
可燕禾却像根本听不到幻铃的话语，仍旧是想要朝着梦无出手。
幻铃不得不伸手点住燕禾的眉心，一粒朱砂若隐若现，下一瞬，周身泛着寒气的燕禾也是陷入了昏睡之中。
燕禾裸露在外的背部有着一抹凤凰印一闪即过，不过极快的，幻铃便是将燕禾背在背上，火速离开当下之处。
幻铃瞧了一眼身后昏厥的梦无，她手臂一挥，身后的天池镇化作一片火海。
火光滔天，烧的整片天际都是发红。
“穗穗，倘若日后你遇见了半人半魔的怪物，你也会毫不留情地出手杀了他么？”大师姐坐在悬崖之上，她晃动着双腿，透着些许俏皮。
她乃越仙派的大师姐，在众人面前向来清高自持，是最惹人瞩目的存在。
世人皆知越仙派灵蕙灵根聪慧，是世间难得的奇才。
灵蕙豆蔻之年拜入越仙派，仅仅用五年的时间便修成金丹。
不过自那以后，灵蕙便再无提升自己的境界。
越仙派弟子们都不知晓灵蕙为何如此，但灵蕙自己也不甚在意。
比起那万人敬仰的大师姐身份，灵蕙似乎更喜欢像现在这样，坐在灵崖之上，与自己最喜欢的小师妹谈天说地。
他们总是会聊些门派内不允许提起的话题，譬如半妖，譬如自己的道心，再譬如
“如果是我，我可能不会立马斩杀他。”灵蕙歪着脑袋，一只蝴蝶落在她的肩膀上，光是看着便是叫人觉着赏心悦目。
云穗平素里也是喜欢看着灵蕙在灵崖与蝴蝶玩耍的。
在她眼里，自己的师姐是如同蝴蝶一样轻盈灵动的存在。
她美丽的不可方物，就好像不该存在于九州一般。
越是这么觉得，云穗越是在时间的长河里觉着灵蕙的时间静止了。
无论过去了多久，大师姐好像永远会在灵崖等着自己回去，等着为自己兜底，等着招呼自己一起吃饭。
哪怕
哪怕末日到来的那一天。
“无论是人是魔，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思想，都有着自己不同的人生经历。他们犯下罪孽，是因为什么，真正想着的是什么，其实都是我们不知晓的。”灵蕙说的认真。
夕阳洒在她眉梢，衬的她好生不温柔。
她浅浅笑着，看的云穗有些晃眼。
在云穗心中，无论自己经历什么，大师姐永远会陪着自己。
这是大师姐在自己上山时允诺过自己的，也是她立下的誓约。
“越仙派真心问道，求教寻仙，可是真正的道又是什么呢？所谓的正义又是什么呢？”灵魂低声喃喃着。
这还是云穗头一次看到灵蕙这种神情，带着些许的落寞和寂寥。
她分明就在自己身边，可云穗却觉得怎么也无法抓住。
“穗穗，如果有一天，道和正摆在你面前，你会怎么选呢？”
“云穗，世间道法千万，你唯有坚持本心，方可成仙。”
“仙路缈缈，至此地步，你断然不可回头，哪怕前方有刀山火海，你也不可以回头。”
“这就是你的宿命，自你出生起就必然要达成的宿命。”
燕禾倏地睁开眼，一阵耳鸣袭来，叫她缓了许久方才回过神。
这是一处小屋，有些简陋的陈设显现出主人家的贫寒。
老旧的木桌上摆放着一碗热腾腾的清粥，幻铃抱着一沓干净的衣裳进屋。
她瞧见燕禾已经起身，赶忙凑上前去，“小主人！你身子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燕禾浑身乏力的紧，但她仍旧是强撑着身子坐在木桌前，强迫自己喝下一勺粥。
“我这是怎么了？”燕禾揉着隐隐作痛的脑袋，哑着嗓子问道。
她只记得自己似乎做了很长的梦，梦里有蝴蝶，有灵蕙大师姐，还有那个人。
幻铃叹了口气，她紧张地望着燕禾，试探问道，“小主人不记得了么？你体内的那股力量，再次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