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噩梦
失去了两道木门，寒风从殿外直接穿进里屋，险些将火苗本就小的炉子给吹灭。
此时燕禾才发觉，那两道木门之所以被劈下，正是为了用以烧火取暖。
此时的楚国正在腊月时节，今年的冬日格外的寒冷。
殿内没有一丁点炭火的痕迹，可以被劈开的木材都已经被劈下，而最角落最避风的角落里则铺着一层薄薄的棉被。
那里便是夙和每日睡觉的地方。
火炉旁还摆着一口破破烂烂的铁锅，那看来就是夙和每日煮饭的家伙事。
炉子里只有一些野菜汤，而且就算是野菜，也根本瞧不见几根。
在破旧的窗户上则是悬着一些野菜干，看起来都是夙和从院子里摘下所做成。
燕禾想起见到的幼时的夙和，他虽然有些瘦弱，可养的百嫩可爱，显然是尽父母所可能，无忧无虑地养在家中不曾吃过苦的。
可是眼下的夙和，瘦的皮包骨头不说，小小的年纪里眉眼间却布满了忧愁与绝望。
他熟稔地将炉子热起，有些不好意思地揪住衣襟，轻声道，“我的吃食也不多了，姐姐不要嫌弃。”
只见汤不一会儿滚了起来，夙和赶忙盛了第一碗递给燕禾。
他小心翼翼地端详着燕禾的神情，既期待又害怕。
直到他瞧着燕禾饮下野菜汤时，一直拧作一团的眉毛才舒展开。
“分明是与姐姐约定好的，再次相遇时我会成为大英雄。结果我却被困在这里，自身都难保。”夙和垂下脑袋，他拨动着木柴，眉眼间难掩失落与歉意。
燕禾伸手揉了揉夙和的脑袋，认真说道，“这不是你的原因。”
夙和的身子一僵，颇为困惑地抬头看向燕禾。
他那双浑浊且无助的眸子里却透着一丝丝最后对燕禾的期盼。
他想要从燕禾口中听到一些什么，无论是什么，只要能够将他从这潭死水中拉出，他就愿意继续挣扎着活下去。
只要那个人是燕禾。
“夙和，这世上的人恨你怨你，他们轻视你折磨你，这并非是你做的哪里不够好或者其他。有的时候命运早在每个人出生起就冥冥注定，你现下所经受的一切，许是命数的安排。”燕禾说的郑重且严肃。
虽说夙和会遗忘掉与自己所相处过的一切记忆，可是她仍旧是想要劝劝夙和。
从小就劝他从善积德，这般日后他是否会有一丝丝善念，谁也无从得知。
可燕禾还是想这么做。
夙和认真听着燕禾的话语，哪怕他双眸红彤彤着，也是强忍着哽咽听完燕禾的话。
燕禾打了个响指，火炉里瞬间腾起熊熊大火。
原本冰冷的屋子陡然间变暖和不少，燕禾亦是捻了张诀，她熟稔地念出超度咒词，随后将符咒盖在了尸首上。
只见一团赤火顿时包裹住整具尸首，但这火不曾烧着其他的物什，只是将那尸首陡然间烧的干干净净。
阵阵赤烟消散在空中，随着那女子一声轻叹，她的痕迹彻底被抹去。
超度逝者之法也会叫燕禾感受到女子些许记忆，不偏不倚，她所看到的便是女子被打入冷宫的那段记忆。
“这个秘密不可让任何人知晓，哪怕是你，朕也不信任。”身材魁梧的男子负手而立，他不曾回头正眼看一次女子，任凭她跪在地上苦苦求饶。
哪怕女子哭的声泪俱下，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将关于小皇子的秘密说出去，可男子却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几个侍卫一拥而上，将女子给压制住，随后便是朝她口中灌入一整碗毒药。
“你没几日活头了，去冷宫里陪那孩子罢。”男子冷冷丢下这一句，随后便是大步离开。
只留下女子痛苦地捂着嗓子，她疯狂想要将毒药呕出来，可是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双手开始变成青紫色。
她多想说些什么，可君主已经离开的无影无踪，而女子只能够像个废品一样被拖拽至冷宫，狠狠地被丢在废弃的院子里。
这是女人时隔一月第一次看到夙和。
夙和自从一个月前被丢在这里后，就再也没有人来看望过他。
他就好像被丢弃在这里的废弃物，谁也不会去关心。
夙和冷眼望着女人，眸中皆是恨意。
他恨女人入骨，恨不得亲手杀了她。
有生之年，他本以为自己再也没机会遇到这个女人了。
“呵呵，没想到还得再见到你这个贱种。”女人讥笑着，她发髻凌乱，身上还沾着毒药的污渍，哪里是平素里高高在上的贵妃的模样。
曾几何时，羽妃的名号乃至外城之人也是有所耳闻。
她艳绝天下，尤其一曲剑舞名动九州。
这等一等一的美人，如今跟乞丐一般倒在冷宫，只等死。
夙和将一碗冷水狠狠浇在了羽妃的头上，这寒冬冻的羽妃浑身一哆嗦，生生昏死了过去。
夙和不曾管羽妃，转身进了屋。
他任由羽妃活活在院子里冻的只剩下了一口气，才是将她拖进了屋子里。
在羽妃睁眼时，夙和咧嘴阴笑道，“羽妃，你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姐姐？”夙和伸手挥了挥，将燕禾的心绪拉回。
燕禾扯出一抹笑容，可面色瞧着却有些尴尬。
“有些累了，倒是走神了。”燕禾佯装疲倦地打了个哈欠，夙和忙不迭带她去了那角落里最暖和的地方。
“姐姐这里暖和，你在这里休憩一会儿罢。”夙和认真道。
夙和说着便去将暖炉移进来了些，他生怕冻着燕禾，四处找来暖和的物什供燕禾取暖。
他满眸期待地看着燕禾，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像极了一条乖巧的小狗。
燕禾伸手摸了摸夙和的脑袋，他的面上顿时浮现了笑意。
发自内心的，极其欢喜的笑容。
“能够见到姐姐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情了。”夙和碎碎念着，他凑在燕禾身边，温顺又乖巧，“我原本以为，到我死的那天，我也没办法再见姐姐一面了。”
“姐姐就好像是我的指明灯，我每次遇到困难的时候，姐姐都会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