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以身扶伤 1
“宿主准备好了吗?”
101展开的光屏消失, 所有的故事线被南穗牢记在脑海里。
1,2,3——熟悉的失重感袭来, 南穗闭上了眼。
“除颤了两次,病人求生欲极低,很难继续抢救。”
“不是传染科的温医生吗?怎么情况这么危险?”
“别说了,抢救要紧!”
南穗的意识沉浮在一片深海里, 浪潮不断将她淹没,溺水者的口鼻灌满海水,四肢都失去了气力, 海的深处似乎有声音在呼唤着流落的灵魂。
为什么不沉下去呢?
一切都会结束,一切都会消失。
南穗睁不开眼, 只能挥动着手臂,尽力挣脱深海的束缚。
她会游泳, 海草没有缠住她的腿, 她能自己游到岸边。
远处依稀传来声音,是谁在喊另一个人的名字, 惊喜地大叫着:
“病人意识恢复了一点,快抓紧抢救!”
深重的疲倦感充满着脑海,身体负荷不住痛苦,是该好好睡一觉了。
南穗再次睁开眼, 环视着四周的环境, 熟悉的消毒水味刺激着鼻腔, 入目是雪白的墙壁。
远处有人踟蹰着走上前, 试探着靠近几步,来人是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人,她停在南穗三米之外。
“温涟, 你……没事吧?”
是了,原主的名字叫温涟,她是一名医生,大学期间就读的是传染病学,后来在这家医院的传染病科工作。
她的痛苦来自她的丈夫。
她大学时七年的同学,在校园的湖心亭里相互表白,在毕业照上偷偷比心,在规培时擦肩而过都会有各自的甜蜜,在最终的毕业晚会上,那个男人跪地求婚,同学起哄的祝福声掩盖了整个舞台的喧闹。
温涟站在蜡烛摆成的心形里,热泪盈眶地望着她认定的伴侣,他宽大的手掌托着一枚戒指,款式都是她路过珠宝店时多看了几眼的那款。
他们的共同好友把消息瞒得很好,温涟一点都不知情,在黑夜里的烛光映衬下,他的脸更加英俊,眼中盛满了深情,仿佛全世界只能她一个人值得纳入眼里。
温涟相信他们会幸福生活一辈子,他们有一样的职业,有一样的兴趣爱好,谈了六年的恋爱,见过双方家长,也拿到了同一家医院的聘书。
经济上能相互分担,感情上互相依赖,温涟抛却了对一切未知的恐惧,无畏地将自己交给婚姻。
亲近的朋友中有人劝她:“你才23,不用这么找结婚吧?两个人都忙,以后生了孩子也要人照顾,总要多考虑些。”
温涟只是笑着说:“我们说好了暂时不要孩子,年轻嘛,还是事业更重要!”
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变化的呢?
他是外科医生,温涟是传染病科,不在一个楼层。外科时常要加班,温涟要是能先回家就会提前做好饭,等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响起,再躲在门边冲上去给予一个拥抱。
他从最开始的惊喜配合,变成了疲惫的推开,晚餐充满着沉默,碗筷相对放着,咀嚼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温涟起的话头显得极为尴尬,只能暗自结束掉企图分享的趣事。
他会把两个人的碗筷收拾掉,打开他的工作电脑做自己的事,到了深夜再默不作声地关掉灯。
“明天有早班手术,起床怕吵到你,我一个人睡隔间吧。”
他的话语真诚,听得每个人都忍不住称一句难得的体贴好男人。
温涟摒弃了心里滋生的灰暗想法。
“我怎么能怀疑他的忠诚呢?他对我那么好,每个节日和纪念日都记得清清楚楚,从来不会把家务推给我一个人。”
随后的证据出现得很突然,他们约定好一起请双人假期,在家里歇一歇,做一顿大餐好好犒劳自己。男人忽然被一个电话匆忙叫走,他临走时露出歉意的笑容,换上衬衫拎好公文包出门。
温涟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要粘着丈夫的小女人,只是独自在家做了一桌好菜,坐在餐桌边时突然很想他。
很想很想见他一面。
没有理由的思念驱动她做出了出格的举动。
她要去医院找他,电梯跳转熟悉的楼层,她激动地等待电梯门打开,迫不及待地想给他一个惊喜。
眼前的场景曾出现在温涟的噩梦里。
背光的墙角边,他抱着一个陌生的女人,吻得难舍难分,白大褂被女人的指甲掐出几道划痕,他纤长的手指搭在女人洁白的脖颈上。
电梯开门的提示音也没能把这对男女分开,直到温涟走到他面前。
他们大吵了一架,与其说是吵架,不如说是温涟一个人的愤怒,她良好的素养骂不出脏话,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没有新意的“混蛋”,“禽兽”。
男人平静地垂下头站在她身边,一句话都不反驳,任由她从嘴里吐出再怎么恶劣的话。。
他甚至会给她拿来纸巾,细心地擦掉她脸上的泪痕,再抓起她的手,毫不留情地扇向自己的脸,脸上的唇印被温涟的巴掌印覆盖。。
温涟原谅了他,她爱他,在她的注视下男人删掉了陌生女人的联系方式,发誓不会有下一次。
南穗知道背叛并没有结束,那个男人的承诺像一张面巾纸,沾了水皱巴巴地躺在地上,被团成一个脏兮兮的垃圾,随手被丢在了角落里。
第二次的背叛就是现在。
在故事线里还会有第三次。
温涟并没有看到第四次,她再次绝望地选择了伤害自己,这次她在抢救中失去了生命体征,心电图最终变成一条笔直的线。
南穗清晰地感受到思维的迟钝,像生锈的齿轮,丝毫不能转动,甚至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呼吸都让她的精神陷入疲惫。
她艰难地坐起身来,护士有些惊讶,也没管三步的距离,冲过来扶着她的手臂。
护士记得医生的嘱咐,不要靠近这个病人三步以内,双相障碍一型患者可能会对踏进周边环境的陌生人产生攻击性,病房里所有尖锐的物品都被收了起来,不仅是为了保护患者,也是为了照看病人的医护人员。
南穗费劲地露出一个虚弱的笑,请求护士给她一杯水。
她伸出的手臂瘦弱得不可思议,静脉血管埋藏在皮肤下,似乎只隔着一张薄薄的人皮。
玻璃杯在灯光下折射出亮丽的色彩,护士紧紧地盯着她的手指,害怕她把杯子摔碎。
南穗压制住不断出现在心里的负面想法,安静地咽下一口水,向护士小姐表示感谢。
她的确是第一次面临这样的开局。
仿佛人生中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活着等于苟延残喘,只有死亡才能带来希望的新生。
精神和体力的双debuff限制,可能还不止这些。
南穗读取到的信息里,温涟患有双相障碍一型,躁郁和抑郁交替出现,往往伴随双相的还会有睡眠障碍、饮食衰退、消化不良,记忆减弱等等。
还真是地狱开局。
护士观察了好一会儿,才确定她暂时没有攻击性,小心翼翼地坐在床边和她搭话。
“温医生,你恢复得挺好的,可不要再做傻事了。”
这件事闹得医院人尽皆知,即便事发场地不在住院部,各种文字直播现场版也传遍了他们私底下的小群。
一向最顾家的乔医生竟然在外面偷吃,还是在医院里接吻,被来找丈夫的正房温医生抓了个正着。
并没有人围观到他们激烈的争吵,只知道后来乔医生抱着他的妻子,焦急地喊着援助,慌忙地把人送到急救室里。
南穗坐得更直了,她的目光望向病房的窗户,手下意识地抓住被子,控制住攻击他人的冲动。。
为了防止病人的自/杀举动,窗户被牢牢封住,月色艰难地穿过厚玻璃,留下一小片光辉落在地板上。
月白是偏蓝的纯白,方块大小的月光像一张丝巾铺在地板上。
“谢谢你的照顾。我很好,不会再做这种事的。”
只是生了一场大病,总会有痊愈的那天。
五—羟色胺,去甲肾上腺素,多巴胺三种神经递质水平失调,外界的刺激和情绪的跌宕,都是疾病的发生机制。
活着多好,月亮还在,月白风清。
接下来的几天,南穗都躺在病床上休息,护士部出于女性的共情,特意为她准备了清淡的白粥,逐渐开始恢复正常进食。
温热的白粥入口,绵绵的淀粉在口腔中分解出糖的甜味,恰好的温度掠过喉咙口。
南穗很喜欢护士长的手艺,清醒的时候会和她打听白粥的做法,顺便在和人聊天中练习克制和压抑的能力。
午后,南穗正在和醒来见到的第一个护士小姐闲聊。
她的名字叫祝欣荣,平时喜欢看八卦杂志,新闻八卦和查房报告交交替着来,效率总会高一点。
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来人很有礼貌都叩响了三声,停顿半分钟后再敲了三声。
祝欣荣安抚了温涟两句,起身去开门,猝不及防地撞上另一位当事人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地狱开局的南穗qaq
渣男不是单纯的渣,但是他必没有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