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出殡
巳时
宸王府的芳华园中,林大带着八名身材高大的壮汉,走进了庭院的灵堂中,白玉棺椁旁边的刘婆子,已经哭的肝肠寸断,一旁过来送葬的亲友,也都跟着抹眼泪,整个园中呜咽一片。
“起灵~”
随着一声尖细的声音传来,八名壮汉拿出几根麻绳,和四根挑梁的大杠,就把白玉棺椁固定住,抬了起来。
长长的送葬队伍,就这样出了芳华园的庭院大门,穿过了北面的长廊,便到了东安园的侧门,从侧门进入东安园的庭院中间,再穿过庭院的长廊,就出了王府大门。
两边立着的灵幡随风摇晃,欧阳宸抱着灵牌与诵经的大师走在前面,中间的白玉棺椁后面,是一路跟随的王府护卫,和苏府那边过来送葬的亲友,最后则是刘婆子与彩乔二人相互搀扶着跟在后面……
此刻的寿安宫,太后沉着脸端坐在主位上,两边的宫女太监,噤若寒蝉的立在一旁。
底下跪着,皇后、雅贵妃、惠妃、刘昭仪、李婕妤、陈婕妤、柳美人、王美人、冯美人、张才人等一众嫔妃。
见太后阴沉着脸,也不叫起身,众妃嫔更是大气不敢出。
令嬷嬷端来金色鱼纹雕花茶盏,递到太后手上:“娘娘,奴婢新泡的普洱,是大理国前儿进贡来的,您尝尝。”
太后接过茶盏,闻了一下,便把茶盏放在一旁的方几上夸赞道:“嗯,的确不错,好香的茶。”
说罢,凌厉的眼神,看向跪着的一众嫔妃说道:“今日哀家叫你们来,是有些事想与你们说,平日里,哀家喜静,便免了各宫每日的晨昏定省,但不代表哀家可以任由你们糊弄!
~啪~
说罢,便猛的一拍桌子,随手点指着皇后沉声道:“皇后,你嫁给皇帝这么多年,一直未曾诞育嫡子,哀家从前不忍苛责于你,想着同为女人,哀家身为婆母,应当对你多一点体谅,可如今,你就是这么回报哀家的?不把心思放在正道上,堂堂中宫皇后,竟然动起坏心思,算计到哀家这个婆母头上?
皇后跪在地上,听到太后竟然当着阖宫嫔妃的面儿斥责她,一股怒气涌上心头,眼泪就扑簌簌的落下,她往前挪了一下,望向太后,凄声开口辩解道:“臣妾冤枉,母后您可以说臣妾无能,未曾给皇上生下一儿半女,可您说臣妾算计您,这个罪名,臣妾可是万万不敢当啊。
说罢便拿着帕子拭泪,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太后见此,竟气的不知如何开口,只得用手点指着皇后:“你,你,你……”
跪在一旁的雅贵妃,见此情形,瘪了瘪嘴,心想,皇后这老妇还真能装,眼泪说着说着就流下来,竟气的太后说不出话来。
想到此,她挪着身子上前,扶着太后的手,柔声安慰道:“太后,您别动怒,皇后娘娘虽未生下嫡子,想来是母子缘份未到,回头您安排法华殿的大师,为娘娘祈福求子,定能心想事成。”
“是呀,是呀,太后您切勿动气,动气伤身啊,咱们皇上的,皇子与公主,如今已有四位,子嗣上也不算稀薄,来日皇后娘娘诞下嫡子,那更是大喜呢,太后您就等着含饴弄孙,享天伦之乐吧”
刘昭仪也上前帮腔说道。
太后听了她们二人的话,心口的怒气消散了下去,随即端过茶盏喝了一口,便看向跪着的嫔妃说道:“起来吧,赐坐”
众妃嫔颔首道:“谢太后”。
说完依次坐在了两边下首的位置上。
皇后见此,心中恼怒,她可不认为秦月雅那个贱人,会为她说好话,心中恼恨,却不敢再开口触怒了太后。
只见太后放下茶盏,看向她,再次开口说道:“既如此,哀家想,皇后终日为了后宫琐事操劳,也是顾不上自己的身子,这么多年,你也辛苦,今日哀家就做主,将这协理后宫之权,交由雅贵妃,刘昭仪与惠妃也从旁学着点儿,这样,你也好安心调养身子,为皇上诞育嫡子,不孝有三, 无后为大,皇后你应该知道,哀家作为婆母,对你已是百般宽容。”
皇后听了,心中震怒,这明显是要架空她啊,她堂堂中宫皇后,没有了这统领后宫的权力,那还算什么皇后?
心中气的就要开口,景姑见状赶忙拉着皇后,跪到了地上,对着太后颔首道:“谢太后,奴婢一定好好照顾娘娘,让娘娘早日诞下嫡子。”
太后听了景姑这么说,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笑容,看向跪着的景姑,温和说道:“嗯,你是个懂事的,皇后身边,有你这么懂事的人服侍着,哀家很放心,好好让太医院,为你家娘娘调理身子,需要用什么药材尽管去取。”
景姑忙叩头回道:“是,奴婢多谢太后。”
跪在一旁的皇后,见此情形,泪便扑簌簌的落下,只抿着唇不说话,太后见目的达到了,也不在意皇后的态度,抬手便说道:“说了这么多,哀家也乏了,皇后你退下吧,好好调养身子,早日让哀家抱上嫡孙。”
“是,臣妾告退”
说罢,便扶着景姑走了出去。
待皇后走远,太后再次开口:“哀家只希望这往后,阖宫上下能够和睦共处,切不可出现因为拈酸吃醋,做出伤人性命之事,你们更是要把,为皇家绵延子嗣,视为头等大事,好好调养身子,为哀家多生几个皇孙。”
众妃嫔回道:“是,臣妾遵旨”
“雅贵妃,这协理后宫之权,就暂由你代管,你可带着惠妃,刘昭仪从旁协助于你,你们三人可要好好管理好,这后宫中的大小事务”
太后语重心长的说道。
雅贵妃微微一笑,颔首道:“太后您放心,臣妾一定会与二位妹妹好好商量着来,拿不定主意的,臣妾就来寿安宫请示您”
太后闻言,摆了摆手道:“嗯,哀家也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众妃嫔颔首:“是,臣妾告退”
说罢,众妃嫔便带着随行的宫女离开寿安宫。
申时,一行人便到了陵园,白玉棺椁被抬进陵墓中,欧阳宸将亲手写好的灵牌,放置在陵墓前面的供桌上,随后法华殿的大师,便开始进行,诵经超度的法事。下葬的仪式直到卯时才结束,收拾妥当回王府,已经是入夜戌时。
亥时,宸王府大门口,来往吊唁的宾客已经散去。赵管家带着林一,在府门口的两个石狮子旁边,伸长脖子,等着欧阳宸一行人归来。见到来人,赵管家便吩咐小厮上前招呼,林一连忙上前搀扶,已经哭晕过去的刘婆子。
欧阳宸抿着唇不说话,抬脚快步走了进去,赵管家见此,忙追上他问:“王爷,您怎么了?”
“本王没事,你和林一招呼好他们,本王想一个人静静,晚膳不必送过来了。”
欧阳宸说完,便头也不回的抬脚往东安园走去。
晚膳安排在了西宁园,一行人用过晚膳,赵管家便安排马车,先送苏府过来的亲友相继离去,法华殿诵经的大师,被林一带到西宁园,在偏殿的厢房安排住下,明日再遣马车送回宫中。
那日宫中得了消息,皇上便派了李长来宣旨,封了宸王为宸亲王,王妃以亲王妃之礼下葬,第二日法华殿的大师便到了王府,为王妃诵经做法,做完了法事,王妃的葬礼结束,自然是要好好派马车遣送回宫。
一切安排妥当,赵管家让刘婆子和彩乔回南苑休息,自己去了大厨房让厨子做点夜宵,打算给欧阳宸送去。
东安园主殿,欧阳宸坐在寝殿的罗汉床上,看着面前熟悉的陈设,回想起那日爱妻离去的场景,依旧觉得历历在目。
心不由得抽疼,从那日起,他便搬到了偏殿就寝,今日回到这里,仿佛经历过的痛又重演了一般。
也许他这一生,都不会忘记,她在他怀里离去的样子,也不能释怀失去她的痛苦。
正当欧阳宸还在缅怀的时候,赵管家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王爷,奴才去东偏殿也不见您,去西偏殿也不见您,原来您在这儿啊,奴才让厨房给您做了夜宵,您随奴才去偏殿用些吧?”
欧阳宸听到赵管家的声音,走出寝殿,打开门,站在门口望着他道:“不用,本王不饿,你拿下去吧。”
赵管家闻言,叹了口气道:“王爷,奴才知道您伤心,但是您也要爱惜自己的身子呀,相信王妃在天上知道,也会不安的”
欧阳宸依旧冷着脸说道:“本王知道了,只是本王实在没什么胃口,你且退下吧,明日本王,还要进宫,诵经的大师那里,你记得打点妥当,送他们回宫。”
“是,王爷”赵管家说完,便退了下去。
偌大的殿内,就只剩下欧阳宸一人,他转而又回到寝殿,躺到了床上,闭上眼,闻着曾经熟悉的味道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