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日月弹丸
红丸出生在东鹫头山，一个普通农户家。
阿娘生大哥的时候家里还有点小钱，所以找到了算命先生给孩子取个名字。
算命先生掐指一算，给大哥取名红日。
寓意旭日东升，将来一定会大富大贵。
阿娘听了高兴，红包多封了点银钱。
看见银钱，算命先生更高兴了，袖袍一挥，又白送了阿娘三个名字。
日月弹丸。
寓意前途光明，历久不衰。
先生嘱咐阿娘日后若要再得孩子，就可以从这几个字中依次取名。
后来红丸的二哥出生了，取名红月。
红丸的三姐出生了，取名红弹。
到了他正好排在第四个出生，所以得到了这个名字——红丸。
红丸一直觉得自己的娘亲是世界上最好的娘亲。
因为她舍得花银钱给自己的孩子取名字。
除了他娘亲以外，红丸从来没有见别人的娘亲也这样做过。
所以乔十一说他娘亲不要他时，他很生气。
生气的红丸对乔十一反唇相讥，
“你胡说！你娘才不要你了呢！”
然后期待地看着乔十一，希望也能从她那张白白嫩嫩的脸上看到伤心，看到难过。
可是乔十一只是淡定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把最后一块杂粮饼子放进嘴里。
嚼嚼嚼。
咽下去。
淡定地告诉他：“我娘早死了。”
红丸：……
反唇相讥失败的红丸不仅没有使乔十一变得难过。
反而使自己更加伤心了。
一边伤心，一边还要接受良心的谴责。
虽然他不想承认。
可是她娘亲就是不要他了。
因为他特别笨。
他们兄弟姐妹四个。
大哥会种地。
二哥会种地。
三姐会种地。
就他一个不会。
不会就算了，吃的还最多。
为了让他也能给家里出一份力，娘亲只能让他去放羊。
然后家里六只羊，他放三天丢了四只……
娘亲又让他去割猪草。
可是他割的猪草里掺了毒蘑菇，四只母猪吃死了仨。
娘亲让他烧灶坑。
柴火里夹了爆竹，把炕洞炸塌了。
让他捡鸡蛋。
他被大公鸡追着叨出二里地……
娘亲终于受不了他了，骂骂咧咧地把他拉到鹫头山，扔在道上就走了。
还说他要是敢回去，就把他腿打断。
红丸今年已经十岁了。
要是想回家的话，自己还是能找回去的。
但是他不敢。
他怕那个记忆中世界上最好的娘亲，真的拿大铁锹打断他的腿。
他现在无家可归了。
无家可归的红丸只是老老实实地坐在路边。
想着少动弹两下就可以少浪费点体力，肚子也就没那么饿了。
可是就算这样，还是有人在旁边骂他晦气。
骂他招邪。
红丸很伤心。
……
乔十一把饼子吃完了，把十个手指头上的油腥都舔的干干净净。
然后就着衣服擦两下。
起来看着红丸，
“你娘既然不要你了，你就和我去我家吧？”
她提议，“我家里有爹爹，有二叔，有三叔，爹爹做饭可好吃啦！二叔什么都懂，还特别会讲故事！三叔……唔，三叔肯定对你能招邪特别感兴趣！”
其实家里还有一个蓉蓉姐，特别会教人背三字经……
她怕红丸和她一样不想背三字经，所以不敢说。
万一红丸知道了，不和她回家了，她就不能看人当场表演招邪了。
红丸没想到乔十一居然会这样说。
她居然要带自己去她家里。
在他刚刚才侮辱了她死去的娘亲之后。
为什么？
这个小女孩看着比他还要小几岁的样子，难道就有这么强的包容心了吗？
从小他只要稍微做错事说错话……
当然，他经常做错事，说错话
(ー△ー；)。
从小他只要稍微做错事说错话，哥哥姐姐们就会和娘亲一样，把他贬低的一无是处，骂的他狗血淋头。
当然，他也确实一无是处┐(‘～`；)。
给他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阴影。
他从小脑子笨，很多事情听不明白反应不过来，所以不太爱说话。
后来经常被骂，就更不爱说话了。
遇到事情他就哼。
明白的事就轻点哼。
不明白的事就使劲点哼。
让别人摸不透他的意思。
在别人发现他没明白之前先把对方搞糊涂。
这叫反客为主。
他不知道应不应该和乔十一回去，可是他现在确实没有地方去了。
如果不跟着乔十一，或许再过个两三天他就要饿死在路边。
所以他老老实实地跟着乔十一走了。
乔十一带着红丸回到自家摊子前时，乔二和纳兰蓉蓉的甜茶早就卖完了。
预备的两锅卖的精光。
乔十一没来得及喝的一锅也卖的干干净净。
本来听说甜茶五文钱一碗很多人嫌贵，还不太好卖。
后来乔二吆喝甜茶十文钱一碗，买一碗送一碗。
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就好卖多了。
又加上乔二选的摊位在半山腰。
很多来逛庙会的人从山下一路走来，到这里早就渴的不行了。
所以更好卖了。
没多久的功夫，三锅都卖完了。
两人正在收拾碗盏。
看见乔十一带个眼睛黑漆漆的小黑人回来，纳兰蓉蓉停下收拾东西的手。
“十一，这是谁家的孩子？”
乔十一一咧嘴，露出一口洁白的小牙，
“蓉蓉姐，这是没人要的孩子，我捡回来的。”
红丸：……
纳兰蓉蓉：……
早就习惯了乔十一会捡各种东西回来的乔二，对这场面已经见怪不怪了。
利落的把东西都收拾好装车。
吆喝几人上车。
顺道花了六文钱买了三串糖葫芦。
乔十一一串。
纳兰蓉蓉一串。
红丸也有一串。
红丸坐在乔二的驴车上，黑漆漆的小手攥着红彤彤的糖葫芦。
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噼里啪啦地就往下掉。
乔十一不明白红丸为什么盯着糖葫芦哭。
以前她还是北路街道禹庙小学一年级三班的小学生时，班级里有一个胖胖的小男孩。
叫童童。
童童爸爸死的早。
每次学校午饭吃玉米他都会看着玉米哭。
因为他爸爸活着的时候喜欢穿黄色的衣服。
长得也像个玉米一样脸上都是一个一个的疙瘩。
难道红丸的爹爹也死的早？
难道红丸的爹爹活着的时候长得像个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