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 我来试试
白染的目光,瞬间落在了这个新进门的瘦小的年轻男人身上。
眼神越发有些犀利起来。
她对谢六说:“你先出去。”
谢老六一听,如蒙大赦。
立即开门闪了出去。
肖烊站在之前谢老六的位置,同样无声地打量着他们鬼街的这位新继任者。
两人四目相对,白染问:
“你,是什么人?”
肖烊静静地看着白染:
“我进鬼街前……是个到处流浪的孤儿,十四岁的时候有天在山上捡瓶子被一群狗追赶,雨天路太滑我不小心就从山上滚了下来,好像刚好就摔到了鬼街入口处,他们把我救进来的。”
白染盯着他的眼睛,缓缓道:
“那么流浪之前你是谁?”
肖烊面不改色道:
“我脑子以前受过伤,不记得——”
“了”字还未说出口,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前方椅子里,正摩挲着面前杯子的人,在一瞬间朝他掷出了手中的杯盖。
他甚至没有看清她是怎么出手的。
只觉似乎有个东西朝自己飞速而来,带着股压迫!
而更加诡异的是——
阻止杯盖击中自己鼻梁的。
居然是他自己的右手。
骤缩的瞳孔前,那个玻璃杯盖就真实地停顿在他的两眼之间。
肖烊愣了好几秒才不可置信地将杯盖拿下来。
目光中袒露着迷惘,喃喃道:
“怎么……会这样……?”
他为什么会有这么敏捷的身手
“你为什么要修改设计图?”
白染的声音拉回了肖烊的注意力。
肖烊抬眸看她,神思似乎仍有些卡滞。
“我……我不太记得当时的想法了……”
“谢六哥说我手巧,让我去做机关组装的精细活。”
“他说设置这些的目的是不许放任何一个活人进来,连一只活苍蝇也不许,我当时脑子里不知怎么的就……”
“就浮现了十分详细的画面,我看这图纸,好像有点达不到他说的要求,就……就自作主张地改动了一下。”
肖烊微微拧着眉,努力在脑海中搜寻回忆。
然而几乎没有更多收获。
许多久远的记忆,仿佛被压在意识的深海下,他费劲的探索常常徒劳无功。
所幸他安于现状,对失去的东西并不执着。
能在鬼街安全的活着,有的吃有的喝。
还有一群脾气各异但其实心地都不坏的人相互陪伴。
这已经比从前好太多了。
白染静静地看着。
面前的人的反应不会作假。
他改动机关无可厚非,但那丝熟悉却令她警惕。
“需要我帮忙吗?”
白染抬手指了指脑袋。
她或许,可以试试。
肖烊面露困惑:
“又吃药吗?还是针灸?”
“我来鬼街的第一年什么记忆都没有,还经常头痛,花爷爷一直照顾我,为我煎了半年的中药,还针灸了无数次,可……依然没什么用。”
“花爷爷说这里条件的不够,还缺了一味中药,所以疗效不好。”
原来鬼街里也有一位中医。
那就好办多了。
白染道:
“你现在去借副银针来,我来试试。”
肖烊怔愣地看着白染。
显然对她这么年轻居然也懂医术的事很震惊。
“那好吧,我去找一趟花爷爷。”
几分钟后。
肖烊带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家进门。
老人刚踏进来就开口问道:
“听说你也想给小烊治病?”
白染起身走过来,面色平静道:
“我试试看。”
老人倒没有小看白染。
没有因为她的年纪过于年轻就轻视质疑。
然而对于自己精心照料了一年后,又主动反过来陪伴自己的肖烊。
他却仿佛将他当做了亲孙子,护的有点紧。
“那你说说看,你想怎么治他?”
白染淡声道:
“翳风、风府、风池、曲池、合谷,气海、关元……”
老人的目光逐渐有神起来,开口道:
“翳风、风府和曲池我之前已经反复试过了,有几次似乎触及了什么,但是……你、你快点再说说看你准备怎么行针?”
“前五个穴位卧倒摇针,气海和关元穴辅以颤针,扶正祛邪……”
花德春听的是越来越认真。
心头逐渐激起一丝震荡。
面前的这位小女娃,还真说不准能够……
他立即从口袋里拿出一副银针递给白染。
“给你,来之前已经消过毒了。”
说完,他又在会议室内左右张望了一下,最后干脆就拍着长方形的会议桌道:
“上来吧小烊,躺上来,让这丫头给你看看。”
肖烊犹豫了一下,脱掉鞋袜。
踩着边上的椅子小心地爬上桌面。
躺好。
白染走了过去。
摊开针灸包,一排由短至长的银针整齐地排列着。
她捻起一根。
走到肖烊的脑袋边,缓缓将银针送入翳风穴……
接着是风府、风池……
扎到第五针的时候。
肖烊开始明显陷入一种半昏迷半挣扎的状态。
他浑身开始轻颤。
紧闭着的双目下,眼球在剧烈震动。
挣动间,额间已经沁出了不少汗珠。
花德春迫不得已开始抬手摁住肖烊,满脸紧张地开口:
“你不能……不能再继续了!”
这剂猛药确实是肉眼可见的管用。
可是肖烊先扛不住了。
花德春只觉得手底下的这具躯体颤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到后来简直陷入一种癫狂的猛震。
白染目光如炬,肃然道:
“不帮他探下去,他就一直无法突破那一层,深层的意识和记忆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越来越难以修复和提取。”
花德春神色复杂地看着白染。
他两次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
白染轻捻着第六根银针进针的时候,随着刺入的深度渐深。
肖烊的反应越发剧烈。
甚至脸上也逐步开始浮现出暗色的紫褐红。
花德春凝重的神情已经越来越慌张。
“要岔气了……气血要岔道了!再这样下去你是会害死他的!”
白染终于停了手。
开始收针。
一根根的银针相继拔出后。
昏迷中的肖烊突然颤动一下,猛地咳出一口血来。
这口血一半刺目的鲜红,一半凶险的暗红。
花德春怔怔地盯着那滩血,叹了口气:
“我该告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