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晦暗之气
与谭书记打过招呼之后，韩昕匆匆离去，赶往办公室。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灵眼望气告诉他，这位书记的霉运要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韩昕疑虑重重。
官场中最大的霉运那就是落马，刚才看到萦绕在书记脸上的晦暗确实严重，已经遮盖了人脸上应有的光泽，以此判断，应该是近期落马无疑。
韩昕想起了谭书记的霸道，或许就是这个原因吧？他猜测着。
几年前得那一幕，他记忆犹新。那次是会议上安排村里换届，讲话稿是他负责起草。在组织部门工作多年，养成了讲规矩的习惯，组织部长负责安排部署，他着力在细和实上下功夫，将程序、标准、时限标得清清楚楚；书记应该是提要求的，因此他拔高高度，条理性很强，一是强化领导，维护核心；二是遵循程序，坚持标准；三是发扬民主，尊重民意。写完后，韩昕还颇为得意。谁知会议开到一半却出了问题。
按照程序一般应是先部署安排，再提出要求。可那天谭书记临时有事，会议程序就颠倒过来，先提要求。
韩昕听着自己的稿子通过谭书记那口中流畅的表达，正暗自得意，到了民主这一块儿，书记却重重把稿子摔在桌子上，说到，“时间紧，准备不充分，这狗屁的唱高调稿子念都念不下去了，我就自己安排吧！”
韩昕就好像被一瓢冷水当头泼下，心里一惊，他专门还请教过县委办主任，知道书记一向强硬，还专门就民主和集中进行了分析，开言第一句就是集中也是民主的体现，怎么就惹得书记这么不高兴？
“我说最主要的还是要听话，要完全按照组织意图办，不要背后嚼舌头，不要乱告状”，谭书记接着讲道，“乱告状首先就是不团结，就是团团伙伙，我在这里，就要让你们的团伙吃不开！”
谭书记越说越激动，竟重重地敲着桌子吼起来，“你们不服吗？不服就冲我来！”他本来就稍黑的脸上似乎能滴下水来，会场一片寂静。
紧接着，又出现惊人一幕，他随手把部长手中的稿子夺过来，“再说几个要点”，随后将几个时间节点简要讲了一遍，“你们下去多学习，多领会吧！”随后，大手一挥，“散会！”紧接着面沉似水的转身走下主席台。
人群散去，许部长走到韩昕面前，斥责道，“不是告诉你了吗，强调组织意图，怎么非要谈民主？”
“民主可是刚性要求啊！”韩昕红着脸辩解。
“那也要结合实际嘛！这里的民风你又不是不知道，平时告状的还少吗？你还要弘扬民主，简直乱……”许部长眼见着韩昕脸色变得铁青，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许部长知道，韩昕虽然是下属，可也不是好相与的，别看他一脸憨厚，平时寡言少语，见谁都是一脸善良可亲，可是碰到了底线，他可是属狗脸的，说翻就翻，而且总爱上纲上线，又臭又硬。
就拿上次来说，接待上级工作组，两位女同志陪酒到了十点多，上级的领导只是伸手去挽留一下，韩昕却立刻瞪了眼，大声说，“手往哪里摸，作为上级领导干部，你的行为准则呢？说是督导工作，吃吃喝喝到半夜，眼睛盯到女同志身上拔不出来，你就不怕纪律严惩？奉劝你一句，好自为之！”随后，转身就走，留下他这个部长，十分尴尬。
“哎！”许部长长叹一声，扬长而去！怎么这“夹板气”就轮到了他头上，这算什么事啊？
韩昕之后还是没想通，趁个书记高兴的时候，插话问起这件事，“你呀，书生意气，不了解基层，老理想化，这可不行！”谭书记半开玩笑地说了他一通。
虽说书记有些霸道，之后倒也对韩昕有些刮目相看，戏称他是个“门将”，还提拔重用了他。
今天，看到谭书记满面晦暗，也想提醒一下，一来受过卒勇天机不可泄露的警告，二来书记也不会听。
韩昕心乱如麻，那毕竟是自己的老领导，就这样放任他越走越远？
他来到办公室比以往早了些，却看到小林已经在办公室了，正在拖地。
小林整比韩昕小一轮，但是看起来老成稳重，一米八的高个，浓眉大眼，是个出众的小伙子。这小伙子工作起来认真细致，为人很随和，经常腼腆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他稍有些拖延，总是被科长一顿训，但是这小伙子却是个能吃苦的，科里来得最早，走得最晚，把办公室当成家，这样，大家也都愿意帮他。
韩昕是个臭棋篓子，本来不喜欢下棋，可就是这个小林老缠着他下，勾起来的棋瘾。因为小林的棋艺更差，基本就是刚入门，但一有闲暇，就向韩昕挑衅:“虐你两把？”
每到这时候，能把韩昕鼻子气歪了，这小伙子十把也赢不了一把，可挑衅的时候，搞得好像他总输棋似的。
而且一旦说起棋来，小林就变得振振有词，“我上回让你的，我杀你就像摧枯拉朽！”“韩主任，你别不服，我让你知道知道天高地厚！”“你竟是偷着，这都不算！”“我又让了你俩车！”
最后，韩昕也反唇相讥，“小林呀，我是知道啥叫天高地厚了，你的脸皮就是天高地厚！”
“你说这，我也认，咱这叫能屈能伸，运用自如！”
韩昕每次和小林斗嘴中，又是挖苦，又是讥讽，可是小林每次都不服输，不过在斗嘴中，韩昕倒也得到片刻的喜悦。而且，每次都能赢，让他体会一把象棋大师的感觉，于是他就喜欢上了象棋，机缘巧合下，才得到如此的机遇。
“这几天没虐你了，刚好上班时间不到，再虐你两把？”小林像以往一样又发出了挑衅。
韩昕本没有心情下棋，可是又像往常一样被小林挑衅的语气激着了，“那就下一盘！”
不过，这次韩昕心想，我心中自有棋局，小林你还得输得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