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是他不配
“小九。”凌长曦的声音沙哑得厉害，透着几分心痛，几分无奈。
想解释，却又无从开口。
他与她之间，有太多太多的隔阂，也有太多太多矛盾，多到乱成一团，成了解不开的死结。
甚至就如她所说。
这便是，宿命。
他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远。
仿佛是注定了不该相识，不该在一起，不该有任何纠葛。
终归，是要分道扬镳，有缘无分！
“师尊，你想说什么，为什么不说了？”
烛九仰头，眼眶红红的，似乎有泪光在闪烁。
她伸出手，扶上那张清俊的脸庞，轻轻地摩挲着，声音低沉暗哑，透着无比的伤痛：“是不是被本座说透了你的心事？”
“其实，师尊就是说出来又怎么样呢？”
“说你恨本座，说你想本座死，说你讨厌本座。”
“没事的。”
烛九摇摇头，声音很轻：“本座又不会怪你，真的。”
“你无论怎样，本座都没有怨言，只要能看见你，就足够了。”
她伸出手，将上方之人揽入怀中，抵在他的肩膀上，眼眸中流露出一丝迷惘。
“本座是不是，真的很自私，不顾你的意愿，强行把你困在你最讨厌的魔域之中。”
“你恨本座吧，最好生生世世都恨着本座，这样，你就不会将本座忘记了。”
她那温柔而缠绵的话语，那样柔软而娇滴滴的声音，如同一根羽毛，轻轻地划过，在心间留下一道微痒的触感。
凌长曦感受着胸膛那一颗剧烈颤抖的，心脏的位置，那一个地方，传递过来一种叫做心疼的感觉。
那一种感觉，像是有人拿着刀，正在慢慢切割着一般，一寸一寸，鲜血淋漓。
他抬手，摘下了覆在双眼上的白绡，想看见她。
可是，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只能感觉到，从她身上传来的温暖，一点一点地渗透，令他那颗心，不由地颤栗了起来。
“小九。”
凌长曦缓缓开口，低声喊了她一句。
她没有说话。
“对不起，都是为师的错。”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得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小九，为师知道，你现在一定很恨为师。”
“是为师回来晚了，没能护住你。”
烛九依然没有说话，安静的寝殿内，只有他那低沉沙哑的嗓音，回荡在空气中。
凌长曦只恨自己是个瞎子，他看不见。
看不见她脸上的伤痛，看不见她眼中的那种绝望，无助，孤独……
他什么都看不到！
凌长曦抬起手，轻轻摸索着，抚上烛九的脸颊。
他能感受到，指尖传来的那种柔滑细腻的触感，那样真实，那样美妙，可是却又像是梦境之中的幻象一般。
“小九，我这辈子，是不是就只配活在黑暗之中，看不到任何光亮。”
他用力地抱住烛九，将脸埋在她的脖颈之间，就像她无数次将头放在他肩上之时，一般无二。
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传来的异香。
那是一种熟悉到骨髓的味道，是他一直渴望拥有的。
“小九。”
凌长曦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那声音中，透着浓浓地哀愁，透着无限的悲凉。
他还想说什么，但是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烛九还是没有理他，没有说话，没有像往常一样，将他逼到退无可退。
凌长曦薄唇微抿，手指缓慢地划过了她的眉眼。
这才发现，烛九竟是睡着了。
整个房间里寂静的有些压抑，有些令人窒息的感觉。
原来，他已经不习惯，她彻底的安静下来。
他曾以为自己可以适应这种状况，但是，这短短的一瞬间，他才发现，他做不到。
大概，他再也做不到将心藏起来，将所有的情绪掩藏在心底，面不改色，淡然如水。
“傻丫头，为师……”
凌长曦的唇瓣微微蠕动了几下，却始终没有吐出一句完整的话。
即使，这句话，他已经憋在心里很久了。
但是。
终究是不敢。
亦或是不能。
他不能再给她带去任何的伤害。
这一刻，凌长曦的脑海中，闪过的是他们当初在玉衡峰时的画面。
那时，那小姑娘频频躲在暗处偷偷看他。
直到被他“偶然”撞见，她便找理由，问功法上的事，然后光明正大的来寻他。
她的一颦一笑，都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里，那样的清晰，那样的难以抹除。
凌长曦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爱上她，更不曾想过，他居然那么快，就已经沦陷了。
后来，她出手伤人，被废了金丹，还被关进了镇妖塔。
他去了九州秘境，帮她寻药。
他打算回来之后，医治好她，以他在修真界的功绩，换得她的自由，带她远离这尘世……
可等他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彻底入了魔，被修真界不容，被众修士追杀。
那日。
枯骨崖上。
那小姑娘白色的衣裙，被血染红，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阴冷的气息。
她的脸上，身上，全都布满了伤痕。
在那明暗交错的光辉里，在乱魔渊顶的悬崖上，她就像是一朵绽开的彼岸花一样，娇艳无比，透着一股子凄美。
那时候的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被撕裂了一样，疼痛无比。
他一步一步地向着她走近，一路上，不断的告诫自己，这只是一个幻象，不是真的。
那一刻，他的心，狠狠地揪紧。
他的小姑娘。
怎么就入了魔？
他想让她活，哪怕是活在他不能踏足的魔域里。
这是他一生，唯一一次自私自利，将她打落乱魔渊。
可也是因此，后来修真界被灭了大半，她也彻底的疯了。
什么人人仰望的仙尊？
他，是这世界上，最大的罪人。
都是他的错，是他没用，没有护住她，也没有护住修真界。
活该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凌长曦将怀里的人抱紧，再抱紧，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骨肉里一样。
“小九……小九……”
他在她耳畔，一遍一遍地叫着她的名字，像是怎么也叫不够一样，他不知道，她能否听见。
烛九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被他抱在怀里，沉沉地睡去。
凌长曦微微蹙眉，将自己的脸颊贴在她的脸颊上，感受着她肌肤上传来的那种温度。
心中突然涌出无边的苦涩。
他多希望。
还能再多活些时间。
他想要，她所说的那样，找个没人的地方，就只有他们。
他们还会成亲，还会有孩子，永远都不分开。
他会将他所有的爱和宠溺都给她，让她的生命中，充满着欢声笑语。
终究，是他不配。
他，没有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