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我不信命
温热的血液溅在烛九的脸上，晕染出朵朵红梅，格外醒目。
她瞳孔骤缩，想也不想，就伸出手，夺过了那支簪子，将其狠狠掷在地上。
“哐啷！”
血玉发簪跌落地板，滚了几圈后才停了下来。
“你……”烛九咬着牙，愤恨地瞪着他，沉声喝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为了寻死，你还真是……什么都肯做！”
凌长曦沉默不语，就静静地端坐着，神色平静如斯，情绪平稳如常，似乎根本就没有将自己所做的一切放在眼里。
仿佛早就已经猜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烛九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将他按倒在锦被之上，俯身压下。
“你这个……”
她双眸通红，死死地盯着那张清冷隽秀的面容。
最终，却还是没能说出太过分的话来。
烛九抬起一只手，抹去了自己脸上的血迹。
她垂眸，看着自己手指之间那抹殷红的颜色，微微愣住，片刻后，倏忽间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低沉悦耳，慢慢地变得高昂，最终变成了狂放肆意的大笑，带着某种难以抑制的情绪，竟像是疯了一般。
烛九笑完之后，缓缓抬起头，轻声道：“师尊，徒儿做错了什么事情惹你生气了，您说出来，徒儿改，好不好？”
她的声音温软，宛若黄莺出谷。
但是。
她脸上的表情却极为冷冽。
那双漆黑的眸子中，充斥着滔天怒火，隐约泛起丝丝缕缕地血光。
凌长曦被禁锢着，动弹不得。
她脸上的表情，他也看不见，但是，却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危险气息。
他微微蹙了蹙眉。
“师尊……”
烛九低喃一声。
下一秒。
她伸出手。
扣住了他的下颚。
凌长曦下意识的想要躲避，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半分。
烛九的视线，落在覆盖他双眼的白绡之上，眼底深处，一片猩红。
“不闹了，好吗？”
烛九朱唇轻启，低声说道：“师尊，你知道吗？”
“在这个世界上，本座从来就没有对任何人这般用心地讨好过。”
“只有你，让本座用尽所有耐心，忍着，让着！”
“让着你的胡闹，让着你这着恼人的性子。”
“但是。”
“本座，并没有那么多的耐心来让师尊这般践踏！”
凌长曦薄唇翕动，想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闭上了嘴，什么也没有说。
烛九的指尖从他的眉眼，一点一点，滑过挺拔的鼻梁，最后落在了那薄凉的唇瓣上。
“师尊，你知道吗？”
“从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就该是属于我的。”
“是我的，谁都抢不走。”
“就算是师尊自己，也不行！”
烛九声音逐渐冰冷，语气中带着强烈的占有欲。
“所以。”
“别再逼我了，不然，本座定会做出一些，你绝对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来。”
“到时候，本座怕你会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只要师尊乖乖地等本座几日，到时候你想去哪，本座都带你一起去，好吗？”
烛九一字一顿，轻柔地哄着，就像是在哄着一个不懂事的孩童，满是宠溺。
凌长曦听到这样话，心头的警惕感徒增。
“小九。”
“徒儿在呢！”
“别做傻事。”
“师尊，你这是在关心本座吗？”
烛九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师尊，但凡你能早点这般关心本座，也不至于会走到今日这般地步。”
她轻叹一声，伸手，握住了他的右手，十指相扣，紧紧交握着。
“你说，为什么我们两个就不能好好的在一起呢？”
烛九嘴角勾了勾，笑道：“这个世上，明明有那么多路，可是我们，却没有丝毫选择的余地，只能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死！”
“可是，凭什么？”
“以前，我也曾想像你那样，斩妖除魔，匡扶正义。”
“可笑的是，我想活下来就只能入魔。”
“入了魔，想要和你在一起，就只能把你从临仙台上拉下来。”
“就因为我是半妖，被妖族轻视，被人族不容，低贱如我，竟然妄想你这样高高在上的人。”
“这样的宿命，究竟是谁的错啊？”
凌长曦闻言，心头一震。
他被烛九握住的手，紧了又紧，似乎要将他的骨骼捏碎，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挣扎。
烛九抬眸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师尊，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为什么我要活在这样一个阴暗的魔域，活在这样一个没有阳光照耀的世界？”
“本座，不信命。”
“就算是天道负我，我亦不服！”
烛九声音铿锵，目光灼灼，宛若燃烧着熊熊怒火。
凌长曦眉头紧蹙，没有吭声。
“师尊！”
烛九轻声唤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恳求。
“本座舍不得你死，选择活下来吧！”
“啪嗒！”一滴冰凉的泪珠，自烛九眼角滑下，悄无声息落在凌长曦的脸颊上。
他怔了怔，抬起手，摸向自己的脸上的泪迹：“你哭了？”
“嗯！”
烛九将自己的头窝进他的颈间，在那清淡的檀香味中，轻轻地点了点头。
凌长曦身躯微微一震。
他抿了抿唇，缓缓抬起手，在她头顶拍了拍。
这个举动，让烛九身体蓦地一僵。
她忽地抬起头，看向他，眼睛中，满是疑惑和探寻。
不知为何，她就突然想起了那个重生的梦，在梦里，他就是这样安慰自己。
烛九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那目光，似乎想要透过那张脸看透什么，可惜，什么也看不透。
那就只是个梦而已。
梦醒了，本就该回到原本的轨迹上去。
烛九松开了他，起身走到窗前，伸手，将那精致的雕花窗推开。
窗外。
那天空漆黑一片，层楼叠榭的魔殿飞檐，被浓郁的魔气笼罩。
她转过身，目光复杂地看着床榻上那人清冷无波的脸，走上前，给他掖了下被角，说道：“很晚了，师尊休息，徒儿还有事。”
“小九。”
凌长曦叫住了她。
“嗯？”
烛九应了一声，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
“放下执念，你才能……”
凌长曦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烛九打断：“本座做不到！”
她声音冷冽，开口说道：“你忘记了，当初我是怎么被打入乱魔渊的吗？”
“你知道我一个人在魔域，有多么仓皇狼狈吗？”
“我本就一无所有，你觉得，我还能放得下什么？”
“师尊身体弱，闲事莫要多管，好好休养才是正事，徒儿这就去寻仙医来给你包扎伤口。”
烛九未再停留，推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