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师尊受伤
翌日，禁地之外。
灼热的熔岩冷却，形成了层层叠叠的峭壁。
那条通向秘境出口处的路蜿蜒曲折，再往上本根无法御剑，所以两人只能徒步。
烛九气喘吁吁，刚从岩层里爬出来，就被凌长曦护在身后。
她微微偏过头，就见碎石堆里，岩壁缝隙上，有不少魔族之人横尸其中。
而那诡秘森然的祭台已是四分五裂。
崭新而巨大的鎏金纹路棺椁旁，一抹青色的身影斜斜地靠坐着。
那人手里拿着酒壶，猛地往口中灌酒，清亮的酒水，顺着刀削般的轮廓而下，落在衣襟之上，又流在地上。
才几日不见，那人一头如墨的发丝竟已斑白。
他面无血色，原本冷傲的眼神，此刻眸色深沉如夜，一片死寂，仿佛了无生趣。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青鬼魔君被酒呛得咳了两声，他又仰首笑了起来，那笑声逐渐变大，愈来愈疯狂。
“师尊。”
烛九看着这一幕，扯了扯前方之人的衣袂，轻声说道：“他这是疯了？”
凌长曦目光平静无比，淡淡道：“或许吧！”
“呵呵……”
青鬼魔君低声笑着：“好一个“或许”啊，哈哈哈……”
半晌后，他似乎笑得累了，所以又哭了起来……
堂堂一方魔族之君，称霸多年，叱咤风云威名在外的人物，竟已沦落到这种地步。
烛九看到这里，顿时皱了皱眉。
前世她也这般崩溃过，只是还没来得及哭，就已被逼到自爆而死了。
又或者说，是她选择自爆而死，她不想逃走！
“小九。”
凌长曦清冷的声音响起，拉回了她的心神。
他将手伸了过来：“我们走吧！”
“嗯。”
烛九抬头看着他，扬起了嘴角，将手递了过去。
“走？”
青鬼魔君将酒壶随手丢在一边，缓缓站起身，目光森然地看了过来：“长曦仙尊，我魔域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你早不来，晚不来，为何偏偏在我要复活他的时候来？”
“你和巫城都一样该死！”
他眼眶通红一片，声音嘶哑癫狂：“我明明就差一点，差一点我就能复活他了。”
“是你们让我彻底失去了他。”
“所以，都去死吧！”
青鬼魔君的话充斥着怨毒与愤怒，让人听着不寒而栗。
几乎瞬间，一股磅礴无匹的黑雾骤然升腾而起，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只能依稀看到一抹修长的身影。
“我要你们给他陪葬！”
他怒吼一声，双掌朝前一推，霎时之间，那些倒塌的岩石，满地的兵器，纷纷飞上半空，然后卷起一阵飓风，猛地袭来。
凌长曦面色微变，抬手将身边之人拉入怀中，脚尖轻点虚空，身形急退，消失在原地。
“轰隆隆……”
秘境猛烈地摇晃，随着一阵巨响，那些兵刃与碎石撞击在他们先前所站立的地方，尘埃弥漫，碎石四溅。
犹如雨打沙地，入目之处皆是坑。
沙尘散去，那师徒二人却早已消失不见。
“巫城，凌长曦，你们等着。”
青鬼魔君愤然的声音远远传出，响彻百里。
“总有一天，我定将你们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与此同时，数十里外的雪山中。
烛九听见这话，看向秘境方向，眼里闪过一丝冷芒。
“小九，我们尽快离开。”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随后便是肩上一重，身上已被披了一件狐裘。
她朱唇微勾，转身看向那人。
却见他脸色苍白，眉间紧锁，而肩膀处正有一道不断往外渗血的伤口。
一抹殷红在那纤尘不染的衣袖上，不断地扩大加深。
接着，那血液坠到了地面上。
一滴。
又一滴！
顷刻间，形成了一滩……
“！！！”
烛九眼眸紧缩，只觉得怒上心头，怎么也压不下去。
当下，她转身便往秘境方向走，就算拼了这壳子不要，也定要将那青鬼魔君弄死，弄残，挫骨扬灰！
“小九。”
凌长曦按住了她的肩膀，将人拉了回来：“你方向错了。”
“我知道。”
烛九深吸了一口气，眼睛红红地看着他：“他伤了你，这口气我咽不下！”
“别担心，为师无事。”
凌长曦安慰了一句，又抬手拍了拍她的头：“我们要尽快离开魔域。”
看着他愈发苍白的脸色，烛九抿了抿唇，广袖中的手捏得指节泛白。
片刻后。
她抬眸看向他：“那我们出了魔域边境，就找个地方养伤，不许赶路。”
“嗯。”
凌长曦微微颔首，伸手拉住那还想去报仇的小姑娘：“就听小九的，我们走吧！”
烛九终于收敛了情绪，她点了点头，任由他牵着离开。
大雪漫天飞舞，很快掩盖了痕迹。
二人相携而行，他们的速度不慢，但也不算太快，在极光飘洒而出之时，终于抵达了魔域与北冥交界——封魔岭。
放眼望去，八百里封魔岭，就只有那高耸入云的一处山巅。
此时入夜，已不能再继续赶路了，最后只好又去了峰顶的洞穴，先安顿下来。
洞穴虽然不小，但因为被雷罚劈得太狠，碎石遍地。
烛九熟练地上前，在之前住过的那个角落里铺了一层软垫。
“师尊。”
她抬眸看向已布置好阵法之人，起身走了过去，扯着他的衣袖，将人推到了软垫上：“你先休息。”
“小九。”
凌长曦将目光落在她那肃然的脸上，蹙了蹙眉：“为师无碍，你……”
“我知道。”
烛九打断了他的话，抬手从纳戒里拿了干柴，架起了一个火堆。
她身形顿了顿，声音很轻：“可师尊是护着我才受伤，所以你就好好休息，徒儿心里也好受些。”
魔域灵气稀薄，他接连几战下来，消耗的灵气难以恢复，不然也不至于被一个普通的魔刀给划伤了。
凌长曦沉默半晌，终是不再坚持：“为师休息便是，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你是我的弟子，护你本就是分内之事。”
“师尊……”
烛九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最后却又将剩余的话全部咽了回去，只是握紧拳头，垂下了脑袋。
凌长曦看着那黯然又纤弱的身影，叹息一声：“别难过，为师在，不会有事的。”
他的声音很轻，如同春日里微凉的风，却总是给人带来希望。
“嗯。”
烛九低低地应了一声，眼眸里隐约有一抹泪花浮动。
凌长曦微微一愣，他从未见小姑娘这般脆弱过，似乎下一刻就会崩溃。
他想了想，伸出手将人拉近了些，轻轻抚上她的头顶，缓声道：“为师真的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