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念成执
阵法内众人面色如土。
阵法之外千千万万的邪祟在疯狂地进攻。
灵气与阴气正在焦灼。
所有人都被突然响起的一道声音吸引。
他们转头看去，只见院墙之上不知何时坐了一女子。
“姐姐。”
裴梦白看清那女子后眼睛一亮：“快救命。”
“放心。”
烛九终于偏过头瞅了她一眼，轻笑道：“有你们家仙尊在，死不了人的。”
安抚了裴梦白，她转头看向不远处那道身影。
那人身量很高，宽大的黑色斗篷被风扬起，衣带与雪色的发丝交错间，像极了乱魔渊里明暗交错的光。
“你就是君弦之么？”
烛九嘴角上扬，笑语嫣然，绵言细语间仿佛是情人的呢喃。
“呵！”
那人亦是轻笑出声，他缓缓转过身，一双狭长的眼看了过来。
他淡淡道：“她为什么没杀你？”
“当然是……”
烛九纵身一跳，落于地面之际顺手拍飞了几个邪祟。
她笑道：“因为她没那个本事啊。”
“是吗？”
君弦之手中八卦铜铃一摇，轻声说道：“那便让我来试试你有什么本事吧！”
“姐姐小心！”裴梦白大喊一声。
几乎瞬间，身后便有一道劲风猛地袭来。
烛九身形一闪，转身便与之对了一掌。
这一道强烈的对碰之下，那偷袭的邪祟被一掌拍飞。
周围瞬时形成一道猛烈的罡风。
整个院墙之内，除了被苦苦支撑的修真者结界，其他之物皆化为废墟。
“还以为是什么厉害人物。”
烛九冷笑一声，转身对不远处之人说道：“原来只会偷袭？”
“哦，我还听说你连与自己相爱的徒儿都杀，孩子也不放过。”
“你真的还是个人吗？”
那人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生气。
反而还低低地笑了。
烛九挑了挑眉，看向那个长相绝美之人。
冷冽的面容笑起来时更添了些许柔和，只是他眸中的光太过诡异，所以这笑显得有些渗人。
这是个疯子。
让她想起了前世的自己。
“人？”
君弦之大笑一声，似乎透着一股难言的苍凉之意：“我也不知，我现在还算不算是个人。”
“但是你们，马上就不是了！”
他话音一落。
那道泠泠之声再次响起。
这一瞬间，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只余白茫茫一片。
也不知是雾气熏的，还是铃声吵的。
烛九只觉得自己心里莫名生出了一股烦躁。
她双眸忽然变得猩红，冲天而起，化成一条巨蛇，尾端一扫，将整个院墙砸塌一片。
“铮——”
一道琴音倏然间响起，驱散了那浓厚的雾气。
烛九刚落于地面，便转身看向那已换回一袭白衣之人，心上忽地就平静了下来。
她上前一步，柔声说道：“琴修好了？”
“嗯。”
凌长曦没有向她看来，那双疏淡的眸子却紧紧盯着手握八卦铜铃之人。
他声音平静如水：“君前辈，又见面了。”
君弦之一怔，忽而笑了起来：“竟已八十年了，我记得那时你还是个孩子，听说现在你已代替我，稳站问剑榜榜首之位。”
“岁月如梭，如今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修真界了。”
他语调微沉，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半晌后。
凌长曦薄唇轻抿，淡淡开口：“君前辈可否告知当年，你们都发生了何事？”
“为什么……”
“为什么变得陌生了吗？”
君弦之眼神复杂。
须弥后，他苦笑道：“我不能说。”
“若是你今日还能活着出去，便听我的，杀了你师尊，永生之年，绝不踏入九州秘境。”
“但是。”
“你绝不可能活着出去了，今日所有人，都必须死在这。”
“话问完了吗？”
烛九轻轻扯了扯身旁之人的广袖，笑道：“问完了我就杀了他。”
凌长曦垂眸看了看她的手，微蹙起眉，却抿唇不语。
“一只妖类，也敢口出狂言。”
君弦之不以为意道：“这方幻境，我便是神，没人可以杀得了我。”
“是吗？”
一道声音突然从身后出现。
烛九转身便看到那人，正是棺椁中身穿喜服，面容软萌的女子。
她靠近身旁人小声道：“你不是将她捆起来了？”
“这方幻境，一根琴弦困不了她太久。”
凌长曦声音清润如风，缓缓说道：“她也是这方幻境的主人。”
“原来如此。”烛九道。
她抬眸看了看那人清冷的脸，扬起了嘴角。
他仿佛是夜间的月光，又或者秋日的湖水。
总能让她焦躁的心平静下来。
君弦之也转身看向那个女子。
他沉吟半晌，低沉地声音似乎柔和了一些：“榛榛，过来。”
“以前都是骗我的，对吗？”
林榛榛并没有走过去，一双黑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你从未爱过我，对吗？”
“我们的爱没了，孩子没了，我的命也还给你了，你为什么还要困着我？”
君弦之没有说话，他握着八卦铜铃的手一紧，铃声轻微一响，导致周围的邪祟都有些暴躁不安。
“又是这样。”
林榛榛苦笑一声：“我还在期待什么？”
“你真的还是君弦之吗？”
“榛榛……”
“你住口！”
林榛榛打断了君弦之的话，冷声喝道：“你就是个疯子，你杀那么多人，你封印我的记忆，让我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早知如此，当年我就该杀了你。”
她流下两道血泪，嘶吼道：“君弦之，我们该结束了。”
“榛榛，只要杀了他们，我便能复活你了。”
君弦之眼眸紧缩，他忽地上前一步：“你再信我一次，可好？”
“够了，我只问你一句。”
林榛榛嗤笑一声：“你可愿与我共赴黄泉？”
他许诺的大婚，变成了冥婚。
他许诺的未来，是囚牢。
七十年的浑浑噩噩，她真的够了。
“师尊。”
林榛榛轻唤了一声，君弦之一愣。
她缓缓靠近，像以前那般扑进了他的怀里。
君弦之身影一僵，手里的八卦铜铃忽地跌落在地。
“你还记得吗？”
林榛榛说道：“青玄剑！”
“你疯了？”君弦之道。
就在此时，一道青芒划过夜空。
那拥抱在一起的身影被钉在一起，如流光一般，逐渐消散……
恍惚之间，林榛榛想起第一次见君弦之时，苍山城月老庙的桃花开的正艳。
他那时一袭青衣浴血，倒在自己面前。
后来才知道他竟然是修真者，还是剑榜第一的剑尊。
他叫君弦之，而她叫林榛榛。
“桃之夭夭，其叶榛榛。之子于归，宜其家人。”林榛榛轻轻地念。
那可笑的梦仿佛还是昨日。
她抬眸看了看，幻境中的月老庙满目疮痍。
不知那桃花，今年开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