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擦肩
宫宴散得很迟，一辆辆马车接了各自主人便在京城四通八达的街巷中四散开来，往各自府邸而去。
施蘅已经梳洗过了，拿着话本子坐在床头等着刘殊。
听到开门的声音，她即刻起身开心地迎过去，“你回来啦！宫宴怎么样，有意思么？”
刘殊被人灌了许多酒，面上泛了一层漂亮的红色，衣服的领口也被他拽松了，显得有些凌乱，他神智依旧清明，但眼中有一股不同寻常的兴味，和平日里冷静自持的样子完全不同。
“今日药吃过了么？”他先问。
施蘅点头，“都已经吃过了，大夫说再吃半个月就可以停了，我都快忍不下去了，现在我满嘴苦味，吃什么都提不起胃口。”
“你还没告诉我宫宴怎么样呢。”施蘅问，“是不是很热闹，皇帝长什么样子，你看到了么？”
刘殊道:“看到了，年纪很大，第一眼看像个普通老人家，仔细看还是能感受到威严的。”
“那他和你说话了么？”施蘅期待地问。
“说了，问我有没有成婚。”刘殊故意停下话头。
果然，施蘅立刻问:“他什么意思？”
“想给我做媒呀。”
这类戏本已经被百姓们编烂了，高中状元，接下来就是被公主看重，选为驸马，施蘅立刻想起从前在济城时候听的那些说书。
“你答应了？”她紧张地拽住刘殊的衣袖。
刘殊低低笑出声来，顺着力道靠倒在她的肩头，“当然没有，我和陛下说，我早已娶妻，夫妻和美，鹣鲽情深，夫人爱我成狂，若是不要她了她怕要一剑刺我个透穿……”
施蘅轻轻锤他一下，“胡言乱语，讨厌……”
她又想起那可是皇帝，有些担忧地问:“那皇帝生气了么？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刘殊说:“没有，他很满意，大大夸奖我们了，对了，还专门给了你赏赐。”
施蘅惊喜道:“给我的么？”
“嗯，一套头面首饰，我让成喜明天拿过来给你玩。”
施蘅简直乐开了花，“进宫一趟还有这样的好事，陛下还挺大方的，我现在就想看是什么样的，你让他放哪了？我先过去看看样式——”
路俭兰说干就干，转身就兴致勃勃要往外走，却被刘殊拉住了手。
“明日再看，我要洗漱，先陪我。”
施蘅羞他，“你是小孩子么，你自己一个人就行了，要是还不够我把成喜给你喊来。”
“不要他。”刘殊的态度不容拒绝，“就要你。”说着不依不饶亲上施蘅的耳垂，“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咬下去了。”
施蘅脊背发软，强撑道:“你借酒装疯，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酒量好，你根本没醉。”
刘殊说:“嗯，没错，蘅儿真聪明。”说着，嘴下用力，施蘅低低地痛呼一声，很快，这痛呼声又被什么堵了下去，含含糊糊，暧昧不明。
半晌，施蘅才推了推他，气喘吁吁问:“发生什么了？你怪怪的。”
刘殊的面前一闪而过魏临春那张脸，眼底越发阴郁。
“什么也没发生，只是看到了一个讨厌的人而已。”
施蘅有些糊涂，但很快她又变得无暇思考了，心神完全被面前之人攫取走。
……
第二天没什么事，刘殊原本打算在家中与施蘅一起，最近事情一件接一件，已经很久没有就他们两个人安静地独处了。
但醒来一伸手，身侧已经空了，他立刻起身，喊了两声，依旧不见施蘅的踪影。
他快速批好衣服，冲到院子里，也没有，只有庆妹拖着大扫把在扫地。
“少夫人呢？看到了么？”刘殊问。
庆妹指了指大门，“刚才少夫人和小圆出去了，说要买些早点回来，顺便透透气。”
“怎么不拦住她？”刘殊怒问，“成喜呢？”
“成喜昨天回的晚，现在还在休息。”庆妹不明白刘殊为什么如此生气。
这段时间刘殊一直不放心施蘅在京城露面，生怕被有心人发现，但他到底不能真把施蘅关起来，只能以养病等借口要求她待在家里，然后让成喜注意拦着些。
结果没想到，今天施蘅起了个大早，就这样从他眼皮子底下轻松愉快地出去了。
刘殊顾不得和庆妹发火，径直问:“往哪个方向？”
他顺着庆妹指点的方向跟过去，穿过两条街找到卖吃食的店集中的那条路，果然，远远地就看到了施蘅主仆的影子。
他立刻跑过去。
小圆率先发现了他，扯了扯施蘅的袖子，施蘅转头看到他，虽然诧异但依旧很高兴，“夫君，你怎么来这里了？我特意轻轻的让你多睡一会儿。”
面对施蘅这样灿烂的笑容，刘殊强自压下火气，问到:“这么早出门做什么？不知道我会担心么？”
“家门口买个早点有什么可担心的。”施蘅吃吃笑了两声，她扬了扬手里提着的纸包，“你今天不是在家休息么？我想买些好吃的给你尝尝，喏，我买了刚炸出来的酥饼，烧麦，白米糕，还打算再买些鸡汁汤包，这家的汤包做得可地道了，你一定要尝尝。”
包子店老板听到她的话，奉承道:“这位郎君，你夫人可真是体贴啊，我这汤包公子您一定要尝一尝，我在这条街卖了十年，吃过的没有不喜欢的。”
有外人在场，刘殊不好再说什么，只对施蘅无奈道:“买好了就先回吧。”
施蘅掏出钱递给老板，“帮我装四笼。”又对刘殊说:“还差豆浆，夫君你去街对面那家店让老板送八碗去家里，帮石云庆妹他们都带上。”她指向不远处一家挂着“王记”招牌的豆腐店。
刘殊无法，接过钱转身往豆腐店走，他现在只希望快些买完好快些回去。
一路上偶尔有人觉得刘殊似乎看着面熟，但都不敢确认，毕竟谁也不相信新科状元会亲自早起在街上买早点。
刘殊按照施蘅所说，在豆腐店买了八碗豆浆，让小伙计一会送到家里去。
“多搁一些糖。”他叮嘱。
“好嘞，您放心。”小伙计热情道。
刘殊回身准备去接施蘅，施蘅和小圆那边也结束了，一边向他走来一边挥挥手。
突然，刘殊瞳孔一缩，一辆华丽但色彩低调的马车正不紧不慢地从街的另一头驶过来。
他眼尖地看清马车上的花纹……还有一个小小的“魏”字，这样规制的马车，又姓魏——魏临春！
刘殊如临大敌，浑身僵硬。
马车越来越近，几乎马上就要到施蘅身边了，刘殊的视线被挡住了，施蘅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他发现蘅儿了么？蘅儿现在是不是已经被带走了！刘殊抬步就要走过去。
但马车依旧走得很稳，似乎只是一瞬间，马车从施蘅身侧离去，又从刘殊面前经过，依旧不紧不慢地离开了，声音渐渐变小，车轮的活动声也渐渐远去。
“夫君，你怎么了？”施蘅小跑过来关切道，“你脸色不太好看，人不舒服么？”
刘殊紧紧抓住施蘅的手臂，“没事。”
他揽或施蘅的肩膀，“我们先回吧，我很饿了。”
施蘅声音担忧，“真的？”
“刚才突然有些岔气罢了，已经没事了。”刘殊说，“我们先回去再说吧。”他不着痕迹带着施蘅又加快了脚步。
马车拐弯，魏临春掀起车帘一角，远远看见路口的刘殊，他身侧的女子身影大半已经没入墙后，只露出一小幅鹅黄色的裙角一闪而过。
“是他。”魏临春略诧异地低声道。
旁边的随从听了，问:“侯爷看见熟人了么？”
“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