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开了杀戒

    妖族与京城曾经在很多年前订立过盟誓，双方互不侵犯，互不往来，但是违禁事件时有发生，开头几年幻雪山很少有人类出现，偶尔出现几个也不过只是偶尔，妖怪们挖掘出来的道路早已经习以为常。他们作为道路来说，最开始目的就不是为了人类。当然，人类到上面去走走也无妨。

    近年来京城来了妖怪紫烟，月宫下界的兔子精，为了扩张疆域，她开始教唆臣民向妖族挑衅，时不时有官兵追捕民伕。民伕无处可逃奔向幻雪山的越来越多，幻雪山地处偏僻，人迹罕至，到处都是洞穴，危岩累累，山谷纵横，树木苍翠，逃进来的民伕惧怕妖族，但是官兵也惧怕，民伕不惜生死闯进了幻雪山，追兵就会越来越少，逃生机会就更大。

    妖族偶尔也会吃人，毕竟只是偶尔，在圣姑的约束下，很多妖族基本上不与人类为敌，有的妖怪时常帮助民伕抗击官兵，帮助民伕潜逃。久而久之，逃难的流民把幻雪山看作了最后的避难所。逃亡进来的民伕不敢与妖族相处，远远地向着更加荒凉的戈壁去讨生活。官兵进入幻雪山，妖族在抗拒，他们也不敢太放肆，追捕一阵后就会自动退回去。

    那天，右将军率领数百人的部队追击着，挥着长刀，向着山腰冲击而来。追杀四处逃避的流民。奔上山来的民伕虔诚地认为，只有幻雪山能够保护他们，只有幻雪山才能摆脱被官兵砍掉脑袋的命运，只有幻雪山才能吓阻追兵。但是这次民伕们错了，大错特错，右将军率领的官兵为了追击民伕不惜一切，他们提着长刀任性地挥舞，大家无处可逃，在官兵砍杀中纷纷死掉，血流满地，漫山的流民奔跑着，呼声抢地。

    右将军在京城中权势显赫，威刚猛烈，近年来与权臣阿修罗明争暗斗，渐渐有了失宠之势，兵权被削，管辖的禁卫军大部分被阿修罗吞并，他便一心立功，率部追杀，全力以赴。

    作为凡夫俗子，仗着胆子大，一心要重新获得紫烟对他的重用。不遗余力地追击，杀戮，他率部深入幻雪山中，远道而来，长驱直入。

    右将军纵马挥刀，他的长刀比其它官兵更长，刀上残留血痕更多。将军长得很威武，脸庞黑色中透出紫铜色，脸上杀气旺盛，刀法纯熟，随着长刀所向，人头纷纷滚下。奔逃的民伕如蝼蚁般聚集又分散，有的用泥土石块奋起反抗，官兵也有被石块击中后掉下马的，也有被众民伕设置路障阻击后坠下悬崖的。那是一场不对等的战争，民伕人头纷纷坠地。

    无处可逃的人们从悬崖上飞蚁般跳进滚滚波涛！一些无头尸体在海水中漂泊浪荡，断头鱼似的毫无方向，被波涛打得翻出白肚皮。

    波涛中血光漫起，月华突然隐去。圣姑听到人声喧哗，吃了一惊。她从深海中飞身而出，浪花随着她飞越数百丈高处，形成巨大水柱。水柱循环不休，向着幻雪山上泼洒着剑雨般水花，官兵和民伕都被罩入其中。

    一团乌云翻滚着飞驰而来，云中圣姑身披素白纱巾，裙袂飘荡，身姿绰约，宛如流星快射快发，又似落花缓慢飘下，她的身子像一袭白影坠落在人群，旋转着，曼舞着，腾挪着，脚步上仿佛沾着雪，雪花般闪闪发光闪着人的眼。她的发上带着水珠，水珠四处溅落。

    圣姑脸如静月，又温暖，又明媚，仿佛带着月光般灿烂的威严。站立在官兵和民伕中间，民伕惊喜地大叫：“天助我也，杀我之人不得好死”。

    官兵有的已勒转马头向山下奔逃，疾声尖叫：“妖怪来了，大妖怪。”右将军挥着长刀杀人已经红了眼，仿佛红眼是血染成的。他杀人杀得濒临疯狂，不管有妖无妖，提着刀在民伕中奋力挥舞，有几颗脑袋滚到圣姑脚边。

    右将军率着一队不惧妖怪的官兵边杀边吼：叫你们逃，叫你们逃，不去修城池，只有杀，看你们逃到哪里去？

    右将军早就听说过过妖族的疯狂，但是为了立功，已经豁出去了，京城中的九门提督阿修罗永远压他一头，窝窝囊囊地活着，不如死在幻雪山，邦城中万人景仰的王妃紫烟亲近他又远离他，失去恩宠无处去发泄，正好借着追杀的气势，出一口胸中恶气。

    圣姑悬空飘浮起来，近年来官兵时常进入，妖族一忍再忍，今天看到追击的官兵穷凶极恶，杀人如砍瓜，民伕死伤太惨烈，一时动了心火，吩咐小妖们列成阵势，护佑民伕。

    大将军看到圣姑发威，一边杀红了眼，一边叫嚷：妖孽，别忘了从前许下过的誓言，咱们两不相犯。

    钟馗过来一爪抓住两个官兵，用力一扔，摔到了悬崖之下，怒吼道：老子忍无可忍，你们得寸进尺。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圣姑像一只苍鹰凌空伸着利爪，手指暴长，十指如银钩般伸向官兵，衣袖随风挥舞。

    衣袖挥舞之间，四周愁云惨淡，阴风四起，吹来吹去，那些阵风猛烈地、孤独地、愤怒地向官兵身上吹去，仿佛要将他们的暴虐吹得一魂出世二魂飞天，仿佛要吹死他们，直到把他们吹成泥吹成水，吹成一堆堆腐烂白骨，她吹出来的风带着狠劲和烈性，比往常的妖风更妖，不像人间吹来狂风，那是一阵无人能挡的飓风，直吹得尘土飞扬，草木连根拨起，翻山倒海般的飓风吹不出人世荒凉，吹得人止不住慌张，欲死欲狂。

    巨大的狂风将许多官兵吹上半空，官兵从来不知道妖族如此地厉害，从未经历过这般险恶的绝境，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无处靠岸，在半空挣扎飘浮，不想就此死去。他们坠地后纷纷逃避，钻来钻去，哭爹喊妈不止。

    官兵被大风吹得无处望故乡，无处想爹娘，他们只狠爹娘少生两条腿，跑又跑不掉躲也躲不掉。圣姑伸出十指一爪就捏死十数名官兵，捏死的官兵像稀泥，血液顺着指缝流下来，滴落草地上凝结成血块。

    圣姑将抓住的官兵撕得四分五裂，脚手分家。有的肚子被捏成糨糊有的脑袋被捏成渣，群妖们纷纷跳出来为圣姑助威拍手鼓掌，声援着她。他们完全知道妖怪和凡人的战争根本不对称，圣姑仙术无穷，区区数百官兵不够她塞牙缝，平凡人类在小仙女非凡的手段中形同无物，十分地空虚。

    圣姑何惧数百名官兵，那些官兵不过都是跑到幻雪山上来送尸体的，拖着自己的尸体亲自送上山来。民伕们纷纷向着山脚逃去，他们感激地遥望着圣姑，眼中涌出无法描述的泪珠，那些泪珠浑浊地被风吹干，凝结着烟尘，最终成为烟尘的一部分。

    幻雪山上烟尘已起，杀戮、荼毒、抓捕、砍头断足，妖怪终于打破了和人类两不相犯的禁忌，开了杀戒，最终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