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混乱的梦境和记忆
我梦境里呈现的内容很突然，又很杂乱。
比如一大片皑皑白雪，父亲在半山腰打柴的身影，始终在我身边撒欢的大黄……
仿佛画面很遥远，也似乎就在昨天。
又仿佛一夕之间，某些新旧场景交替，混乱得让我分不清哪个是过去哪个是现在。
当我醒来，我知道，这一场整容，居然让我解锁了许多被埋没了的记忆。
可惜的是，有些记忆只露出了个尖尖小角，便瞬即消失，让内容变得似明似暗，似有似无。
我想要顺藤摸瓜，让一些消失了的记忆水落石出，心愿却似被大鱼拖住了的钓竿，沉而无助。
而有些梦境，闪现出来时，让回忆瞬间清晰。
比如，我又站在了熟悉的梦境里。
不同的是，白茫茫的雪地里，那个若近若远的大男孩已经很具象地站在面前，容颜清晰又清澈。
男孩温暖的眸子，仿佛只看得到面前小小的小人儿。那眼神，熟悉得像宁安，又像慕楠先生。
小小人儿又费尽心思地从家里偷了一碗饺子，那是只有过年才吃得上的美味。
“颜颜哥哥，饿坏了吧！我给你送……”
大黄狗突然对着北方嘶吼，疯狂的吠叫声一声紧过一声。
小小人儿沉浸在为小哥哥带来美味的喜悦之中，深一脚浅一脚地正在靠近，小哥哥却，几步跨了过来，将她紧紧摁压在胸前，似乎在头顶没入了尖锐……
她惊呼：痛！头很痛！
而小哥哥，已经松手，转身快步离开，却将她丢在雪地里，渐行渐远…
“不要！不要走，颜颜哥哥，别丢下我…”
她于混乱的记忆里哀呼！哀呼声越过梦的障碍呼出于口中，凄惨恐惧的哀嚎声一如当年情景的再现。
有人紧紧地搂着我，错乱地在耳边安慰，“曦儿，颜颜哥哥不走，颜颜哥哥在。”
小小人儿那剧烈的痛苦让我感同身受，小哥哥要离开的恐惧大过头顶的痛苦！
小小人儿好渴望小哥哥回来安慰啊！而我，也向着小哥哥的背影伸出手……
“哥哥，我疼……”
“哥哥……抱……抱抱就不疼了……”
男孩终是寸步难行，不忍丢弃，哭着奔回来，他附耳的声音还在回旋：“等我，等我回来，一定要好好活着，等我回来！”
我听见小小人儿的心声：他走远了，不要曦儿了吗？曦儿疼，要颜哥哥抱抱……
无尽的恐惧，让小小人儿越发嘶声裂肺地大哭……。
曾失去过慕楠先生让我此时感同身受，我悲痛欲绝地跟着流泪大哭。
突然一只大手裹住了我，一回头看见向我走来了宁安。
“曦儿……曦儿…”
他不停地用温柔之音呼唤着我，将我从悲痛中唤醒……
啊！我瞬间庆幸地欢呼，我还有我的宁安哥哥！
而又有些梦境，闪现出来时，让记忆瞬间陷入迷境：
那是一个慈祥的老太太，正仰脸遥望天空。她眉眼间的熟悉感，让我有些吃惊。
我见过她，熟知她，陪伴过她，却是何时？
天空突现雷鸣电闪，一片漫天血雨紧随其后急落。
在飞往漩涡的空气里，我听见老太太在悲呼，我再次感同身受…
我心如刀绞，疼到窒息！
那是谁的一片血雨，带走了我对人世间所有年华的期许和眷恋…
那是怎样的一个漩涡，连带着将我裹挟着去往何地…
又恍惚间，我再次回到那一片皑皑白雪之地，当双手无力地推开面前的一堵温墙，抬头看见，又是一双灿若繁星的明眸，而我，再一次被丢弃在雪地里哀鸣…
真相，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还没待我有抓住的机会，便稍纵即逝了。
我猛地睁开眼，看到昏暗的床灯和水花一片……
有人紧紧地抱着我，眼泪如同倾盆而降的雨水，落下来，落在我的脸上，让我看到的世界，很模糊很模糊……
我聚起全身的力，将一双柔荑软软地砸在这个人将泪水落在我脸上的人的身上。
他反而搂我更紧。
我内心里曾经坍塌过的干涸的地方终还是禁不起，他那如雨落下的泪水。
有些什么，正被滋润着，在浇透过的惺忪之地，像破土而出的新芽……
我望着这个人的这张脸，若近若远，我若有所思……
这张脸，依稀有着慕楠先生的影子却又不是。我认出，是宁安。
一切，该有的复杂情绪，全都化在了宁安充满歉意和痛心疾首的朦朦泪雨里。
但是，宁安变了。他的眼睛里噙满泪水，我没有看见属于我的位置。
又一忽儿，因为那一片从天而降的血雨，我内心隐隐升出一丝儿恐惧感。
究竟是谁的油尽灯枯，又是谁化成的血雨一片，让梦境里的我那样心急如焚，惊惶无助过……
我伸出一双手臂，环腰紧紧地抱住宁安。
我看见，这手臂圆润洁白，好似嫩藕带粉，堪称美美的藕臂！
心底的惊惶立刻化作无尽的惊喜，13年的一切，如云涌而来之憾，在望见宁安的一刹那，已若烟云般消散……
又是一个三天，在我迷迷糊糊中悄然过去。
我仿佛是躺在自己的房间里，我起床，来到穿衣镜前，看着镜子里自己的那张新脸：
凝脂般吹弹可破的肌肤，春水撩烟似的美眸；红唇莹润，嫩娇而且饱满。
这唇角微微翘起，有着稚气又楚楚动人的美好！
这是完全不一样的脸，一张让我自己都生出不甚怜悯之心的漂亮脸蛋。
依稀还有原来的影子，但，却又不是原来的样子。
依稀有梦里那老太太风华绝代的影子，却又不似是那老太太的雍容闲雅。
我坚信，当镜子里的这张新颜老去后，或许八十岁时，就会是那个模样吧！
我拿出手机，垂下长睫，长睫上明珠一粒，在手机上定格。
依旧是长睫落雨，一湖迤逦又澄澈的春波之美……
我在手机上写下：“这会是新的开始。”
我感觉头痛。
回头望向公主床，却疑惑地“咦”了一句，宁安哥握着的是谁的手？
怎么自己仍在床上躺着？
那么此时，站在这里的我，又是谁 ？
我感到心里一紧，镜子里的身影消散，而我的意识瞬间全无。
又是一个三天。我睁开眼睛。失神地自问，这是哪里？
三天一个阶段，一共3个阶段。第三个阶段结束，我恢复正常。
好似做了个长长久久的梦，脑海里全是那一片皑皑白雪，以及一个人的声音：“等我，回来，一定好好活下去！”
那个声音，是慕楠先生的声音。13年的等待，慕楠先生如神般从天而降，却如昙花一现，在我面前稍纵即逝。
而这13年的事情也好像是一场梦，能记得清楚的就是等，等慕楠先生，等他对自己说出：“我们是不同的两幅画，我若走进你的世界，就会毁了你画里的风景。”
还好，慕楠先生走不进我的世界，却为我送来了可以走进我世界里的宁安。
可是，慕楠先生……
我觉得似乎忘记了些关于慕楠先生的什么事情。
那件事情让我隐隐感到恐惧和悲哀…
到底是什么事呢？
楼下有车在按喇叭，我踱到窗前，看到宁安倚着车身向楼上望着，同事们在车里车外捣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