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没任务的琴酒
“是。”最后北川枫只是这样肯定了西宫园的猜测。
西宫园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神色越发难看起来。她嘴唇反复张合了几次，有那么两三次，北川枫都觉得西宫园会脱口而出什么斥责的话语来，可是最终她只是深深的，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枫枫，能和我说说那是个怎样的人吗？”西宫园坐到了北川枫的旁边，中间隔着半个身位的距离。
北川枫挑挑拣拣说了几句就没声了。这真的不是他不想多说，但他和琴酒之间，实在很少有温情脉脉的时候。琴酒对他始终都保留着防备，而他呢？他更是在两人相处的每分每秒都带着算计的心思。他们二人之间，除了那点微末的感情是真的，剩下的大部分都是假的。
这么说其实也不怎么准确，毕竟琴酒很少和他演戏，信任和防备都摆在明面上，不想让他知道的东西也只是不会说，并不会欺骗，而这所有的一切琴酒也都不在意他知道，反而他自己才是时时刻刻带着面具的那一个。虽然这么说有点荒谬，但真要论起来，恐怕琴酒才是受到欺骗的一方。
“听起来是个还不错的人。”西宫园毕竟精于人情世故，经验老道，当然看的出北川枫数次的欲言又止之下，数次有些生硬的转换讲述内容之中费力掩饰的是什么。因而虽然口里说着不错，实际上脸色也没有好看多少。
就在她还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休息室的门被敲响了。有人来通知他们彩排可以开始了。
“先稍微等一会儿。”西宫园这会儿可没有丝毫先干正事的意思了。打发走了来催促的人，她才把刚刚没出口的话接上。
“枫枫，我不是不允许你谈恋爱，可是你现在还远远没有走到事业最巅峰的位置，上次的采访公关部通宵熬夜的引导舆论才把事情往好的方向推动，稿子写了一大箱。没有实锤不要紧，可你就没有想想如果事情曝光会怎么样？
这件事一旦被你的粉丝知道，曾经那些把你捧上天的粉丝会毫不犹豫的把你踩进泥地里。”
“他们不会的。”北川枫打断西宫园的话。
“他们会。”西宫园毫不犹豫的反驳了北川枫，语气冷酷而笃定。“枫枫，你也入行三年了，怎么不知道你的那些前辈或者后辈有多少是因为类似的事情被粉丝拽下神坛的，这几年极端粉丝把偶像逼到自杀甚至因为偶像的背叛而动手杀人的新闻难道还少吗？
你真的以为你那些粉丝都是什么善良的人吗？那为什么你的社区总是那么干净，为什么所有不利于你的言论都会很快消失，这些你都没想过吧？
是你的那些粉丝，一直在打压黑粉，私底下威胁，恐吓，动用违法手段的不在少数。不然凭什么那么多明星偶像，只有你的风评一边倒的全是赞扬，再完美的人也会有人不喜欢乃至厌恶。因为不好的那些都被你的粉丝用各种手段解决掉了。”
北川枫似是被西宫园话中的意思震惊到了，不愿相信的闭了一下眼睛。随即张口想要反驳什么，又觉得现在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西宫园不允许他逃避。
她直视着北川枫灰紫色的眼睛，神情严肃却也真诚的说：“你想要就此隐退吗？更何况，那边的世界太复杂了，我不能再保护你。”她像个为自己天真的弟弟百般打算的温柔姐姐。
北川枫很少笑，即使笑，也只是极其不明显的浅淡笑容，唯一一次在媒体镜头之下展开足以称之为粲然的笑容就是提到琴酒的那一次。
这会儿北川枫又那样笑了，他平静而笃定的说：“他会保护我的。”然而却在心里暗暗皱了皱眉，其实北川枫并不像自己说的那样自信琴酒会，如果遇到极端情况，他有九成九的把握琴酒会理智的选择利益最大化或者损失最小化，然后，为此而放弃他。
北川枫没觉得琴酒对他完全没有感情，却也没觉得自己在他心里有多么重要，如果遇到危险琴酒会救他，这点可以确定，但相比于感情因素作祟，他更偏向琴酒是因为他现在是组织的成员，属于他的责任范畴，所以才这样选择。
西宫园却只觉得北川枫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什么都不顾及了。但她还是妥协了，因为她太过明白，这种时候，北川枫是什么规劝的话也听不进去的。
“那也一定要保密，上次采访的事情是最后一次，知不知道？你也不想给你的那个他带来麻烦吧？”西宫园可太了解这些恋爱中的人是什么样的心理了，你和他讲什么风险，什么后果统统都没用，只有涉及到喜欢的人，他才会把话放在心上。
“我知道的。”北川枫点头，好像是真的听进了西宫园的话。
又有人来催了，北川枫这次没再耽搁，西宫园也没再阻拦，盯着北川枫自己用遮暇的粉底液掩盖好被微敞的领口短暂袒露出的真实，然后目送他从连接舞台的通道往上走，自己还是从进来时的路出去，到了舞台下面。
弹奏着钢琴的温暖柔软，坐在吊于空中复古木椅上，安静与震撼并存的低吟浅唱，在空旷的高台上宛若濒死的天鹅一般舞蹈，最后以仰望天空，一手触摸从场馆顶部缓缓降下的人造星辰结束。
第一阶段的排练结束了。这次的表演只持续了大概三十分钟，一共五首歌，远远没达到演唱会的最短曲目数量。不过第一阶段需要排练的只是表演难度比较大的歌曲，诸如需要搭配其他设置，比如升降台和其他需要操作的后期搭建设施。
接下来会有三十分钟的时间休整，这个时间主要是留给摄影师和后期负责制作宣传片的剪辑师之类的工作人员的。他们需要以二倍速过一遍刚刚录好的影像，如果有什么不完美的地方，还需要北川枫后期补录。
不过话说回来，北川枫虽然是第一次开演唱会，但之前的一些录制上都很让拍摄团队省心，很少有需要后期找补的情况发生。可基本不会出状况是一回事，上心点检查一遍又是另一回事。
万一要是确实缺几个镜头或者别的什么，不及时发现，听说最近北川枫还挺忙的，这会儿没补录上，到时候缺少素材，要是影响到前期宣发，就真是得不偿失了。况且只是过一遍影像而已，又不费什么精力。
这些摄影师是西宫园在北川枫出道之后找来的业内最专业的团队，业务能力非常硬，忙的时候跟着拍一天然后连夜回去剪辑制作成片都没问题，就这时候这一点点工作量，和那个时候比可真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摄像团队大多在忙，其余人员基本就是各自找地方休息，乐队的那一群是最不讲究的，直接集体在舞台上躺尸了，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聊天，顺便复盘刚刚演出时候的配合怎样，演奏是否有失误或者发挥失常。
西宫园非常负责任的去盯着剪辑师看录像去了，当然，在去看录像之前，她没忘了把北川枫撵到休息室待着去。
北川枫自然乐得清净，一个人往休息室走。
他其实并不是因为喜欢才做偶像的，当年他和北川景为了破坏北川家的布置，因为没有强大的手牌或者助力，迫不得已之际才出此下策，用这样的方式把北川枫推到台面上。
按照北川枫本人的喜好来说，比起被万人簇拥，他更喜欢一个人待在或许不够华丽或者宽敞，但足够熟悉和温暖的地方，不唱歌不跳舞不演戏，只是安静的看看书，亦或是兴之所至的弹奏一两曲，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沐浴着阳光小憩一会，心里也是安宁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永远吵闹，时时刻刻被那种迷恋一个虚假的影子却带着真诚的恋慕的眼神注视，即使是自己一个人独处，也不能有片刻的放松，那些阴谋诡计永远在他的脑海里徘徊。
北川枫早些年时常会想，为什么这一切都要发生在他身上呢？为什么即使如此痛苦，如此疲惫他却还是放不下呢？
如果能放下，他也就能解脱了。离开这个地方，换个身份隐姓埋名，然后去过那种只存在于他憧憬和梦境中的生活。
不过现在，他已经不会再去想这些事情了。因为无论如何，计划已经开始了，他没有回头路可以走。还不如就紧盯着那个目标，一路走下去，即使痛苦，即使疲惫，这样至少，他不会迷路，也不会有时间去看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
这样很好，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走到休息室门前，北川枫的脚步微不可查的顿了一下，散漫的眼神一瞬间闪过锐利的光芒，然后，他装作无知无觉的推开门，动作凌厉的化掌为刃，仅仅只有半秒的时间手掌就接近了站在门后男人的颈侧大动脉，然后在距离真正接触那片皮肤的前一厘米处，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住了手腕，另一只也被反握住，北川枫被压在冰凉的光滑门板上，半开的门也顺着力道合上。
能在这么短时间的交锋中就完全压制住自己的人，据北川枫自己所知，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其中跟他有仇的只有一个。而那个人……心思急转间，北川枫看清了眼前的人，一个这时候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琴酒。
“先生？”北川枫平静的声音里略带几分惊讶和欢喜，一双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琴酒，好像觉得眼前人只是自己产生的幻觉，仿佛琴酒会出现在这里对他来说是个天大的不可思议的事情。原本使力想要挣脱钳制的双臂也放松下来，任由琴酒抓着。
这种完全顺服的姿态很好的取悦了琴酒这个掌控欲和占有欲都很强的男人。
“您到这里来是有任务吗？您怎么进来的？”这种姿势让北川枫没法平复自己逐渐加速的心跳，因此只好尽力放轻声音让自己不至于加快呼吸。
“没任务，走进来的。”如果说琴酒第一个问题回答的还算正常，第二个问题回答的就很有点嘲讽的嫌疑了。
今天的排练是完全秘密进行的，整个场馆完全封闭，外边隐匿着很多保镖，监控装了不少，更别提如果从外面进来，如果要到后台休息室就一定需要经过舞台，那里还有活生生的一大票人站着呢。
除非这一大票人都选择性失明了，但依照琴酒的能耐，如果在他在舞台上的北川枫正排练的时候就进来了的话，有音乐声还有各种灯光掩护，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舞台上，只要躲过外面的保镖估计真能进的来，而且还是跟出入无人之境差不多，简直不要太容易。
不过北川枫觉得琴酒没有在嘲讽，八成就是字面意思，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轻飘飘的就潜进来相当于把外面的保镖和废物划上了等号。没办法，能力都不在一个层级上，就连北川枫自己都不能保证完全防住琴酒，更何况外面那一堆只是在普通安保公司雇佣来的保镖呢。
北川景倒是收拢了几个厉害人物，不过一来是北川枫也用不上，二来就是太显眼了，为了不暴露他们二人之间的真正关系，还是要谨慎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