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陪客
“扣，扣，扣……”
琴酒在房间里整理今天要上交的任务报告，却听见了敲门声。这整栋房子里，一共只有他自己和北川枫两个活人，敲门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先生，我可以进来吗？”北川枫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屋子了，有点不真切。
“进来。”
得到房间主人的允许后，北川枫扭开了没有上锁的门。
“我让助理送了东西到附近酒店，现在想去拿一下，可以吗？”虽然北川枫心里清楚琴酒肯定知道他刚刚打电话的内容，但还是装作不知道的简单解释了两句。
“我和你一起去。”
好像是没料到琴酒会这么说，北川枫结结实实的愣了一下，才状似随意的应了一声好。
二人出门去拿了北川枫的行李，不多，零零碎碎一共就装了一个行李箱，但附带了一辆停在地库里的车。
北川枫把钥匙塞进自己上衣口袋里，不知为何心头忽然涌起点不好的预感。
酒店大堂人挺多，不算安静，北川枫帽子口罩墨镜捂的严严实实，和琴酒站在前台一侧半点不显眼，但……
不远处，一个大概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蹦蹦跳跳进来搂住了另一个小姑娘的胳膊，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叽叽喳喳的说话，清脆带着些激动的嗓音飘进不远处的北川枫二人耳朵里。
“呐呐，初代，你猜猜看，我刚刚下地库停车，看见了什么？”
“让小桃你这么兴奋的话，难道是看见了什么难得一见的豪车吗？”名为初代的女孩明显对自己这位闺蜜有些了解，她从小就不爱红妆爱远方，长大了，一个挺漂亮的小姑娘，不喜欢穿漂亮衣服买新款包包化妆品，就对豪车名表感兴趣。能让她露出这么激动的表情，连初代也开始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不止哦，这次初代你说不定会比我更感兴趣呢。”小桃开始卖起了关子。
“快说吧快说吧，好小桃。”
“地库停着一台顶配的保时捷卡宴。”
卡宴？售价大概三千万日元，确实很贵，但小桃这种价位的车子也不是没见过，怎么这次这么激动？
“卡宴是很贵，但我又不喜欢车，兴趣一般……等等，你说保时捷卡宴！是不是黑色的？！”初代肉眼可见的也兴奋起来，比起小桃有过之而无不及。
北川枫不好的预感成真了。
“是啊，而且车牌尾号还是xxxx哦。”看着眼前抓着自己肩膀疯狂摇晃的闺蜜，小桃深感这姑娘没救了。
“是枫枫的车，是枫枫的车！他车在地库，人肯定也在这，说不定就在大厅，快找找！”
眼看俩姑娘就要往自己这边搜索，北川枫也顾不上解释，一手拉起琴酒的袖子，一手拖着行李箱往另一个出口走。琴酒此刻才切实的体会到，北川枫是个当红的偶像。意识到他的身份暴露可能会引起围观，自己也不适合在媒体上出现，琴酒没有挣开北川枫拉着他袖子的手，只是顺着他的力道往前走。
北川枫走的很快，没有两分钟，他就进了地库，打开车门，放行李，把琴酒推进副驾驶，自己坐进驾驶位，关门开车一连串动作干脆利落。直到车子开出了一段距离，北川枫才松了一口气。
……完全忘记了自己根本没有驾驶证。
借着一个等红灯的功夫，他摘下帽子口罩墨镜，又随手扒拉了几下自己略微凌乱的浅金色锁骨发，稍微侧过头跟琴酒解释情况。
“刚刚在酒店有粉丝，我怕被认出来……”
“我听见了。”琴酒掏出香烟，用火柴点燃了一根。“你这辆车，太扎眼了，平时开出来也容易吸引一些人的注意，尽快换一辆。”
烟雾在不大的车内空间弥漫，模糊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红灯转换成绿色，北川枫重新双手握住方向盘。
“我知道了。”嘴里是这么应下了，北川枫却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论被一个日常开古董车上街的人批评了自己的车子扎眼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反正北川枫的体验是，极度不舒适，并且感觉琴酒这个人，真的很双标。
“我看别墅冰箱里没什么食材了，前面路口拐角有商场，要不要买一些回去做晚餐？”
“你会做饭？”琴酒还以为，北川枫会是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类型。
“厨艺的话，我懂得不多，只有一般人水平。”
两人还是去商场买了菜，然后北川枫展示他的“一般人”厨艺。
琴酒觉得北川枫真的是谦虚了。他这些年为组织工作，无论是为了任务还是其他，林林总总去过不少高端餐厅或者宴会，即使是那些号称星级大厨做出的食物，和北川枫相比都要差上一节，就更别提一般餐馆的外卖和便当了。
吃完晚饭，北川枫又独自一人承包了洗碗打扫卫生准备第二天早上要用的食材等一系列工作。
琴酒：感觉自己并不是接收了一个只能当花瓶的偶像人质，而是接收了一个全能保姆。
“先生，晚安。”北川枫站在琴酒卧室门口，语气平淡眼神也平淡，好像只是把琴酒当成一个不太熟的室友对待，丝毫没有自己的小命就掌握在这人手里该有的敬畏感。
琴酒看着眼前容貌迤逦的少年，只感到一阵莫名其妙。他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听到有人和他说晚安这句话。
沉默了两秒，他还是没还给北川枫一声晚安，只丢下一句明早六点，带你去组织基地就关上了房门，徒留北川枫一个人在寂静的走廊里和纯白的门板对视。
两人相处的第一天，平安度过。
第二天早上，琴酒下楼的时候，就看见北川枫已经在厨房里忙活早餐，心里又是一阵莫名其妙。听到楼梯传来动静，北川枫没有回头，略微提高了声音，说：“早餐再有五分钟就好了。先生您是要喝咖啡还是牛奶，或者红茶？”
琴酒没有吃早餐的习惯，应该说，他一般是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吃。今天这种情况，要是只有他一个人，早餐就基本是卖了，回去基地后，要是没有任务，可能会在基地吃点，要是有任务，那就看情况再说。
但北川枫做都做了，今天的琴酒倒是也不缺那十分钟吃饭的时间。
“咖啡。”
“哦，好的。”
“叮咚……”琴酒家的门铃被按响了，只有一声。
琴酒刚从楼梯上下来，离门口更近的北川枫正好刚把吐司面包塞进烤箱里，便先一步走到了门口。
“先生，外面有一个大概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目测身高一米八以上，黑衣服，带着一副墨镜。”
“让他进来。”
门被打开，伏特加没有见到琴酒，反而见到了另外的陌生人，身体反射性的紧绷起来。但眼前这个人，怎么越看越眼熟？
“伏特加。”琴酒叫了一声站在门口一脸戒备的伏特加，示意他进来。
北川枫没跟着，又回了厨房，默默多做一份早餐。
“大哥，那是？”走到琴酒身边的伏特加低声询问。
“组织交易对象送过来的人质。”
“先生，可以吃饭了。”北川枫一手端着一个托盘放到桌子上。
“我是北川枫，请问怎么称呼？”北川枫走到伏特加身边，也在他面前放了一份早餐。
伏特加：……
察觉到伏特加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北川枫稍一思索，继续开口：“你认识我，是想要签名吗？”
伏特加这才回过神来，迟钝的摇了摇头。
虽然组织里别人不知道，但伏特加其实追星，专门喜欢可爱的偶像小姐姐，北川枫作为近年来最火爆的流量，自然与很多可爱偶像合作过，伏特加对他也就脸熟了。刚才的愣神一是因为惊讶北川枫竟然也和组织的生意有关联，二是在思考能不能通过北川枫拿到点可爱偶像的限定周边之类的。
但想想归想想，他还没有胆大到当着琴酒的面不务“正业”。
“叫我伏特加就行。”虽然长的一看就不像是好人，但伏特加私底下性格其实相当随和。
北川枫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分完了早餐继续分咖啡。
琴酒看着面前的一杯手磨咖啡，一小杯牛奶，一小蝶方糖，还有处处彰显着精致的早餐，第二次感觉自己雇了个保姆。
吃完早饭，三人坐上了琴酒的保时捷356a，伏特加开车。
至于昨晚北川枫开过来的车，因为琴酒不讲道理的要求，在买完菜之后，就被放在了离那片小区最近的停车场。
另一边还在和电视台协商推迟北川枫采访时间的西宫园看着手机上的简讯，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嗡……”北川枫的手机振动起来，打破了车里的安静。
“西宫姐？”电话很快被接通。
“枫枫啊，你告诉我，什么叫给我换辆车？你今年换几辆车了需要我帮你数数吗？”听着电话那边西宫园看似埋怨实则暗含关心的询问，北川枫的眼神极不明显的变得柔和了一点。
“抱歉抱歉，是我的错，这辆车也暴露了，而且我最近有些别的事情忙，不适合开这种车，麻烦西宫姐帮我换一辆不容易引人注意的车可以吗？”
“唉，好吧我知道了。”西宫园应承下来，随即话头一转，语气正式了不少。“你到底在忙什么，忽然就要推掉采访，之后是不是也空不出时间？”
“我……之后几天不是也没有什么工作……”一旁的琴酒视线扫过了，让北川枫瞬间收了声。当然，就算琴酒不在他旁边，北川枫也不会和西宫园说这些事，西宫园只是光明世界里的一般人，他不会也不能让她接触到黑暗。
西宫园也听出了北川枫的欲言又止，发问的语气越发急切了几分。
“枫枫你实话和我说，你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处理不了的事，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和我说，不要自己扛着，姐姐在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自认人脉还是有一些的，保你一个没什么压力，你不要害怕。”
“真的没事，西宫姐你误会了，我是，是总部的顾问给我派了别的工作，这几天时间上空不出来。”北川枫用极其委婉的说法把事实真相告诉了西宫园。
“北川顾问？他找你能有什么工作，他……他让你陪客？！”西宫园显然对北川景的对外名声有很大了解，做出这样的猜测也不奇怪。
“不是不是，顾问不是那种人，西宫姐，你不要多想，真的只是普通的工作，不用担心，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能处理好的。”
“你在我这就是小孩子，你今年才十八岁，我……”
“下车。”琴酒的声音从北川枫的耳边响起，打断了电话那边西宫园的喋喋不休，北川枫差点没忍住向琴酒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枫枫，你旁边有人吗？”
“嗯，我这边有事，先不和你说了，西宫姐再见。”说完这一句，北川枫没有给西宫园再叮嘱两句的机会，很果断的挂了电话。
挂断电话的北川枫跟着琴酒进了组织位于东京分部的训练基地。
而远在横滨的西宫园，只好对着手机屏幕上的挂断界面叹口气，无奈之余，心头还是不住的泛起丝丝担忧。
“……以上就是昨天那批成员的考核成绩。”在一个空荡的大厅里，一个身穿黑西装的组织成员正一丝不苟的给琴酒汇报组织成员的狙击考核结果。
自从赤井秀一叛逃，组织就启动了新一轮的狙击手培训。没办法，组织的霓虹分部太缺可用的狙击手了，应该是，各个分部都缺。
赤井秀一还在组织的时候，就是以狙击水平见长。潜入组织两年多将近三年的时间，赤井秀一的地位能升的那么快，除了他的任务完成度几乎为百分百之外，也有组织看重他狙击能力的因素。
赤井秀一跑了，本来就缺人的组织又少了一个能用的狙击手，虽然对日常出任务还暂时没影响，但新人也要尽快培养起来了。琴酒今天跑到训练基地来，大部分原因就是看这些人的考核结果，小部分原因……是处理一下北川枫这个拖油瓶。
“这些是最后一批了？”琴酒的目光转向不远处站在高台上开枪的一排黑衣服。
“是，基安蒂大人和科恩大人也在上面。”
“三百八十码，淘汰。”伴随着生硬的机械音响起，一个黑衣服从高台上走下来。
“四百码，淘汰。”
“四百码，淘汰。”
“四百二十码，淘汰。”
……
“五百码，合格”
“五百二十码，失败。”
最后一个黑衣服也走下高台，还在开枪的就只剩下基安蒂和科恩两个人了。
“一个能看的都没有。”琴酒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站在旁边记录成绩的黑西装身体肉眼可见的抖了一下。
“六百二十码，成功。”
“六百四十码，失败。”
“六百四十码，失败。”
基安蒂和科恩也下来了。
“组织的狙击手只有这种水平。”北川枫语调平平的开口，让人听不出他是什么意思。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还是让周围几个人听了个清楚。刚抱着枪下来的基安蒂一下子就火了。
“哈？有本事自己上去试试啊，你……”基安蒂的声音逐渐变小，脸上的怒气的散了个七七八八。
北川枫在她刚一张口的时候就看向了她，眸光忧郁，又带点柔软，没什么表情的下半张脸被黑色口罩遮住。
那是个让世界上大多数女性看一眼就会心头涌起保护欲和怜惜的少年，虽然基安蒂是个喜欢用狙击枪给别人爆头的变态，却也不能免俗的产生了一点点爱怜之情，俗称，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