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乡偶输

    上章说到东风雨和李环两人只得告别军旅，回乡隐居。

    东风雨的家乡在三侠镇。三侠镇其实是座繁华无比的大城，从荒无人烟，到镇，到大都城，只用了不到十年时间。起因是每年的八月二十，天下侠客都会云集于此，举办盛大的灭妖纪念活动暨武林各类盛会。有钱人都会选在此时到此地来雇聘侠客。这有钱人一多，美女就多；美女一多，文人骚客也多；文人骚客一多，风流轶事也多；风流轶事一多，想亲民（女）的皇亲贵族也多。在人流、物流、钱流和哈喇流的涌入下，三侠镇迅速发展为比肩东京的都城。

    东风雨的父母在他很小时就到三侠镇来行医卖药。那时候药材生意特别好做，所以他父母很快就置办起一间不大不小的药店。他父母的医术是可以的，但心地善良，要价不狠，加上不会宣传，事业颠峰也就限于这一间药店。每年，他父母还要带着他到边疆地区去行医，一行就是半年。就是这段经历，让他看到太多的辽兵暴行，于是在幼小的心灵种下当兵打狼的情结。

    为了当兵打仗，他开始不喜欢学医，只喜欢练箭。但为了让他学医承继衣钵，他父母可谓煞费苦心，成为闻名街坊的虎爹虎妈。也正因为逼得狠了，才最终导致他离家出走。但这两年行军打仗的历练，却让他深刻体会到父母的大爱（此事后文有交待），再加上与生俱来的血肉深情，感念之心油然而起。便给父母买了两份大礼。

    但当他回到家时，却已是物是人非。只见店门紧闭，门楣上的金字招牌也不知所踪。他撬开锁，进到店里，尽是灰尘蛛网，像是许久都没有人住了。他想到父母在他离家出走后，便到处去寻他的情景，眼泪禁不住哗哗直流。“爹，娘，从今而后，我一定活出你们喜欢的样子。”

    东风雨将屋里屋外收拾干净，拿出一两银子，准备找招牌老张打一块招牌。雁门山帮他们的那位老者曾给他和李环各一百两银子，这在当时算是巨款。但路上他就把大部分都分给了阵亡弟兄的家属，再加上给父母买的礼品，到家时就剩不到三两了。老张问他要招牌名字时，他心想也没钱进药，不如就只卖方子不卖药，就叫“药方子店”。等招牌做好送来时，“方子”二字刻得小了，猛一看，以为只有药店二字。老张当然不会承认是他的失误，只说这挺好的，远看是药店，比药方子店更好招揽客人。东风雨不与他计较，给他一两银子，让他挂起来完事。

    招牌一挂起来，便可以开张了。满以为一开张便能赚到钱，结果连续五六天都无人问津，连街坊都没有一个。这么川流不息的门前怎会无人问津呢？他哪里知道，本来是有人想来的，但看到他的店门可罗雀，有些顾虑，便悄悄问街坊邻居他水平怎么样？街坊都说老郎中夫妇是可以的，但这是个不学无术的不肖子。于是便没人敢来了。

    正所谓坐吃山空，东风雨很快便陷入了生存困境。邻居老方了解到他的困难，带着满满的诚意过来，说要不十两银子把店盘给他。别的街坊看老方已走出可耻的第一步，便也纷纷登门对他表示关怀，屋子的价格也因竞价涨到了一百两。他说屋子是父母的，他不能做主，给再多钱他也不能卖。有人不甘心，临走时悻悻地说了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父母话了？”

    邻居老方还是不甘心，他让方公子来邀请东风雨去逛街喝酒，东风雨从小与这个方公子就不对付，便不去。老方又让方小姐来邀请。东风雨年少时没接触过别的异性，方小姐是他青春懵懂期的唯一幻想，还曾为这位方小姐打过一架，自然很给她面子，便答允了。方公子便带着方小姐和东风雨，喝酒逛街。如果不是有方小姐在，方公子还准备带东风雨去逛窑子的。现在既然不方便，那就逛赌场呗，喝了酒总要找点刺激才完美。

    他们三个来到王中王赌坊。开始东风雨只是看方公子赌，发现他手气特别好，一两变二两，二两变四两，几把下来便赢了十多两。方小姐道：“你手气这么好，帮风雨也赢一点嘛！”方公子道：“各人有各人的手气，我帮他就坏我的手气了。有钱你出给他赌。”“我出就我出！”方小姐一赌气，拿出一两银子对东风雨说道，“咱自己来玩，不信手气比他差。” 说着左手牵过东风雨的手，右手将银子放到东风雨手里。东风雨第一次与少女肌肤相触，紧张的忘记了呼吸，等方小姐将手松开，才长出一口气。他虽拿着银子，但半天没敢下注，他小时候因为也是这样跟着公子去赌，回来被父母吊着打的阴影还在。

    方小姐见他不动，抓过他的手就下注。由于用力过猛，身子都刷到东风雨了，把东风雨个耳根子搞得火辣火辣的。这时庄家开牌押中，立即便给了他一两银子。这就赚到一两银子啦！他还没回味过来，方小姐又让他再押。他便怯生生地又随便押了一两。结果一开牌，又中。一眨眼功夫，二两银子到手！有了赌本，东风雨胆子开始变大，将欲再押，方小姐拦住道：“见好就收，明日再来。”方小姐只拿回她的本钱，赢的都给东风雨，特别有温良恭俭让之美德。

    当晚，东风雨做起了发财梦，梦见自己赢了好多钱，还迎娶了方小姐。醒来后，看着空空如也的房子，像是被人戏耍了一般，不禁心有戚戚。很快又想起被父母吊打的场景，心道：我才立志要做父母喜欢的样子，怎的这么快就忘记了？

    不一会，方公子和方小姐又来叫他去玩。也不玩别的，就还是到昨晚那家王中王赌坊玩。东风雨说不想去赌了。方小姐便说不赌就不赌，只陪她去看看。到了赌场，方小姐又说东风雨手气好，让他替自己下注，还不停说他昨晚赢的钱要留着干吗。东风雨心想来路不正的钱父母肯定也不喜欢，便输回去也好。于是果然，两把就把二两银子输掉了。银子输回去，东风雨感觉一阵轻松，起身要走，方小姐拉住道：“你不想回本啦？”东风雨道：“回什么本？这本就是昨晚赢的，今天输回去，两不相欠！”方小姐道：“那咱们不是白忙活啦？你要是没钱，我先借你。”东风雨道：“我父母不喜欢我赌钱。”说完就起身走了。方小姐气得直跺脚，对方公子道：“哥，就这样算了吗？白陪他玩就罢了，还被他又吃豆腐又揩油！”

    东风雨回到屋里，将自己锁上，他要平复下心情。昨晚白得这二两银子后，他不知道有多兴奋，还做了个美好的计划，打算邀请方小姐一起到仰慕已久的红云社去看一场戏。现在不但计划泡汤，而且肯定还被方小姐瞧不起。方小姐曾经说过，她最瞧不起认输的男人。

    这时候，门外来了一个人，叫东风雨的名字。不是别人，正是方小姐。东风雨不好意思见她，便隔着门应道：“方小姐，什么事？”方小姐道：“我忘了跟你说了，昨晚赢的二两银子，本钱是我出的对吧。本钱我已经拿回来了，但赢的二两银子，有一两应该是我的，但你都拿了，有点不合适哈。”东风雨啊了一声，说道：“我以为你都是给我的呢！”方小姐冷笑道：“本钱是我出，赢了钱都归你吗？亏你好意思说！”东风雨道：“那怎么办，都输回去了！”方小姐道：“那一两银子，我是借高利贷来的。利息是五十文，月底还。”东风雨道：“本钱你昨晚不是拿回去了吗？还他们便是。”方小姐生气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呢哦，钱是我借的，你什么都不用出，白拿二两银子；然后我什么好处也没捞着，陪你赌，还得替你还利息？”东风雨道：“那行吧，我已决定明日开始，去码头搬砖，月底就还你一两五十文。”方小姐道：“不是的，五十文是日息，到月底利滚利的，要还三两七钱银子。”东风雨一听火了，把门拉开，对方小姐怒道：“三两七钱，你抢劫呢！”方小姐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叫道：“你跟我吼什么吼，又不是我收你的！你不还就得我还，还不上别人就会抓我去卖了。”东风雨强压心中怒气，说道：“好，我还！你走！”他终于知道，老方这一家子，没一个是安好心的，连自己的女神也不例外。方小姐先露出得意的笑容，眼睛滴溜一转后，旋即又哭啼啼道：“你拿什么还啊，你要是跑路了，我可怎么办？要不把我欠别人的这张欠条转给你吧，你签个字就可以了！”说着拿出了一张欠条。东风雨心想反正要还钱，就签下了。方小姐这才带着满意的笑容离开。

    东风雨换过一件粗布短装，准备到码头来搬砖。他曾听军中的弟兄说，码头搬砖挣的都比军饷多，便以为搬砖很赚钱。他在码头上转了好一会，才找到一份搬运的活，搬了一下午，才挣二十文，连一天的利息都差得远了。他听说夜晚工钱给的多一些，便继续干夜班。休息时，他问工友哪里搬砖才挣钱？工友说哪里搬砖都不挣钱，要想挣钱容易就进大门大派，待遇好，地位高，旱涝保收，女孩子也喜欢嫁，不愁娶不到媳妇。工友见他还没长熟就这么拼命干工，便问他是不是要挣钱给父母治病？正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工友的话让东风雨突然想到一事，他高兴得工钱也不要了，回家美美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东风雨配了两包药，然后主动到老方家。看到老方就问是不是有腰痛、排尿很痛的病症？老方这人习惯不说实话，想都没想就说没有，问东风雨问这干吗？东风雨说他有个方子，治疗这病很有效。他看老方的脸色，觉得有可能得了这种病，老方既说没有，那就是他看错了。又说这个病要是再拖个三五月，就没救了。说完起身便要走。老方急忙叫住他，说他有个亲戚好像是这个病症，问风雨能不能先开点药试试？东风雨便把手中的药给他，嘱他一天分两次煎服。有效再来找他开足量的药。

    毕竟东风雨如何还清方小姐的高利贷，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