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一更·联系委员后
张阳朔推着于归洋来到了研究所门前, 积水已经很深了，张阳朔稍稍试探，积水没过了他的脚脖子，而且还有继续向上蔓延的趋势。
“雨下的真大啊, ”张阳朔感叹道, “好久没下过这么大的雨了。”
于归洋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黑云滚滚, 压得人快要喘不过气：“老张，你的车能上路吗？”
“底盘高一点的货车应该还行, 但我估计再这么下下去，到时候就该出得去, 回不来了。”张阳朔说。
于归洋思忖片刻：“无妨, 大不了我带你游回来。”
张阳朔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哈哈哈, 那你可得费点劲了，我虽然会游泳，可我游不好。”
他游泳的技术还是为了和秋分在一起才学的。
只学了个皮毛, 能在水上不沉下去就算不错了。
“放心，不会淹着你的。”他笑道。
“你来真的？”张阳朔讶然，“虽然积水挺深的，但还不至于游回来吧？而且, 你要是带我游回来，你的身份不就暴露了？”
于归洋微微颔首：“我知道，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张阳朔恍然：“你把池渊支开, 也是为了……”
“不，不只是因为这个。”他说，“如果一切顺利，上头愿意给我们一个承诺的话, 池渊带来的人鱼将会成为救灾的重要助力。”
张阳朔艰难道：“你确定这场雨会演变成一场灾难吗？到现在气象台都还未发布橙色暴雨预警以外的指令，万一等会儿这片云就飘走了呢？”
于归洋：“我不这么认为，海南省的地理位置临海，水汽充足。如今正值春季，陆地上空的气温要比海洋上空的高，暖气上浮，冷气下沉，海上来的北风和陆地上的南风相互对抗，反而让这片云寸步难行。”
张阳朔对这方面不甚了解，但他还是认为：“气象台那么多专家学者，他们会不知道这些？也许事情还没有你想得那么糟糕……”
“他们想到了，但是在这个时候，不适合公布出来。”于归洋说，“一方面，他们也寄希望于云的偏移，另一方面，他们也怕造成不必要的恐慌。你相信吗，现在上头一定正紧急筹备救灾物资和人手，一旦灾情发生，他们第一时间就会做出反应。”
张阳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先带我过去吧，没有时间闲聊了。”于归洋催促道。
张阳朔连忙带他上了货车，轮椅则放到了后车厢，而后自己坐上了驾驶座。
路上。
雨水无情地击打在车窗上，即便雨刷一刻不停地运作着，还是会出现短暂的看不清路况。
为了防止出车祸，张阳朔只能把车速降低。
路上还有不少车辆，按照时间，此时正是下班的高峰期。
暴雨来得突然，尽管上头已经发布了橙色暴雨警报，并且紧急发布停工公告。但那些上班族还得从公司回家，必须直面这糟糕的路况。
于归洋看到有的车子已经熄火了，拖车正在帮忙把熄火的车辆装载上车。
“情况确实不大好。”张阳朔一边打方向盘一边说，“这路已经完全不能开车了，雨再下的话，车子都会被水冲走。”
幸好他们乘坐的是货车，底盘高，不用蒙受熄火的困扰。
一路上，于归洋对这场雨有了更切身的体会。
他对张阳朔说：“这场雨恐怕没那么容易停下来了，你打开广播听一听，看看有没有最新的通知。”
雨下太大，他和张阳朔都没有带手机出来。
张阳朔打开了车载广播，电台主持人的声音传了出来：“各位市民，接到上级通知，国家防汛抗旱总指挥部紧急启动3级应急响应。此次特大暴雨已造成路面严重积水，请各位市民不要贸然出门，留在家中。若被困在路上，请及时拨打138xxxxxxxx，等待救援……”
已经是三级应急响应了吗？
看来救灾已经刻不容缓了。
张阳朔听着广播，情不自禁地踩足了油门。
可惜路况太差，轮子打滑，他又不得不把速度降下来。
“稍安勿躁，”于归洋提醒他，“现在着急也没有用。”
暴雨成灾已成定局，他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但是要怎么管，以什么名义去管，以及管完之后该怎么办，这都是他要深思熟虑的。
头好大，感觉一时间根本想不了那么多东西。
货车磕磕绊绊地来到了驻地部队。
张阳朔冒雨将于归洋抱下货车，放在了轮椅上。
从这个地方往里面看去，已经可以看到官兵队列齐整地在空地上集合了。在本市各地都暂停工作的时候，只有他们依然没有停工。
可想而知，他们整装待发，一定是为了这一次的防汛救灾。
部队全部在空地集结，大门无人值守。
他们大概想不到，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人来造访。
雨声太大，张阳朔用力喊也没喊来人。
于归洋干脆一把拽断了横杆：“进去吧。”
张阳朔瞪大眼睛：“这可是部队！”
“赔他们一根就是了，怎么，你赔不起？”于归洋反问。
张阳朔：“……”
这是赔钱的事儿吗？
于归洋不再理会他，自己推着轮椅进去。积水让轮椅前行略感阻力，不过还好，他力气够大，还不至于连人鱼带轮椅被冲跑。
门口的动静终于引来了部队的注意，两位官兵小跑着赶过来，应该是今日负责值守的人员：“你们是什么人？”
于归洋扬声道：“我叫于归洋，我要和你们队长刘建军谈谈救灾事宜，麻烦引见一下。”
他没有介绍张阳朔，也是考虑到张阳朔的身份特殊。
两位兵哥大概也从未见过这么硬闯的，一时间有点犯难。
这也怪不得他们，要是真的来谈救灾的，他们一定会放行。但是于归洋上来就把横杆暴力折断了，看起来颇为不友好。
于归洋也没办法啊，这么大的雨，不弄点大的动静，部队根本就不会注意到他们。
对了，老王应该和驻地部队有点交情，他记得每一次林丽花运送物资，都有部队的兵哥陪同。
于是他决定狐假虎威：“王拥杰你们认识吗？他是我哥哥。”
兵哥还是有些怀疑，毕竟老王最近才刚刚出名。而且他们都没听说王拥杰还有个弟弟。
“什么情况？他们是谁？”
门口的情况也吸引了民兵队长刘建军的注意。
兵哥如释重负：“刘队，他们说要见你。”
“见我？”刘建军有些意外，“雨下这么大，你们不好好在家里待着，来找我做什么？”
于归洋：“你就是刘建军？”
“你认识我？”刘建军看向他，好奇地问。
于归洋也在打量着刘建军，这个年轻的军官一身戎装，眉毛很浓，身姿挺拔。
应该也不会有人在这种时候冒充刘建军。
“初次见面，略有唐突，抱歉。”于归洋看了一眼断掉的横杆，“我有紧急的事情，才不得以出此下策。损坏横杆的费用，我身边这位会赔偿。”
张阳朔咬肌紧绷，什么叫他赔偿！
刘建军也看到了那半截横杆，至于断掉的半截，已经被于归洋毁尸灭迹，丢到水里去了。
他嘴角抽了抽：“力气挺大。”
他注意到于归洋坐着轮椅，便也没有大发雷霆：“你说有紧急的事情，有什么事情比救灾还要紧急？不管你有什么事，都等到灾情过去，再过来找我。”
“我要说的，就是救灾的事情。”于归洋正色道，“我想为救灾出力，能否帮我联系刘栋梁先生？”
“你找我爸？”刘建军皱了皱眉，“我凭什么相信你？”
于归洋长出口气，他解开了自己尾巴上的纱布。
刘建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眼前的一切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鱼尾巴，你，你是……”
“我想联系刘栋梁先生。”于归洋重申道。
他之所以把自己的尾巴展示给他们看，一来是不想再费口舌，现在浪费的每一秒都有可能错过一条鲜活的生命。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里是部队，他既然已经决定迈出这一步，那么他人鱼的身份肯定是藏不住。
早一点暴露和晚一点暴露又有什么区别呢？
刘建军果然没有再说什么，迅速联系了自己的父亲。
“这位，呃……”
“于归洋。”
“于归洋先生，”刘建军继续说，“我爸想见你，可否移步，他想和你视频通话。”
于归洋微微颔首：“可以，带路吧。老张，你先回去，如果有需要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张阳朔微微颔首：“一切小心。”
他目送着刘建军把于归洋带进去，眼中满怀担忧。
这个于归洋，他就没有留一点退路给自己吗？
万一谈判不成功呢？
一路上，刘建军都没有说话，可见其军人作风。
要换作是他，看到一条人鱼，一定会忍不住说些什么。
哦，就像老王经常问他，眼泪怎么不会变成珍珠。
“到了。”
刘建军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于归洋回神，面前摆放着一台电脑。
于归洋看向电脑屏幕，那头坐着一位坐姿端正的男人，看样貌大约五六十岁的样子。
“您就是刘栋梁吗？”于归洋问他。
刘栋梁的目光掠过于归洋的尾巴，眼神闪了闪。
但他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震惊：“不错，我听建军说你找我，什么事？”
于归洋没想到对方一上来不问他的来历，也不问人鱼，只问他所为何事。
那他也开门见山：“我想参加救灾行动。”
“理由？”
于归洋理所当然：“救人还需要什么理由？如果你非要理由的话，那我的理由是我很善良。”
刘栋梁抿了抿唇，并未第一时间答复他。
于归洋当然不会以为这位功勋卓著的老兵，现任的省委会被他避重就轻的回答忽悠。
刘栋梁之所以沉默，是他在权衡利弊。
不多时，他开口了：“你叫于归洋是吧。”
于归洋点点头。
“你知道你一旦出现在人们面前，未来将会面临的一切吗？”他的问题十分犀利，“你是真的救人的心大过了一切，还是不知所谓？”
“我知道我的出现，一定会令世界哗然。”于归洋看向刘栋梁，丝毫不畏惧对方的威严，“所以你们敢不敢让我们来帮助受灾的群众？”
敢不敢？
敢不敢接纳他们，敢不敢面对来自全世界的舆论，敢不敢在灾情过后，为人鱼的身份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他们的将来提供保障？
刘栋梁一怔，短短的一瞬间，他竟然从眼前这条人鱼的眼神中读出了这么多东西。
真是有野心的小家伙。
“你们有多少人鱼。”他问。
于归洋坦然相告：“如果上头不同意，那么只有我一条。如果你们同意，将会有上千条。”
刘栋梁再次震惊了，上千条人鱼！
既然有这么多人鱼，为什么迄今为止他们都没有被发现？这，这简直太骇人听闻了！
“人鱼可以在水下呼吸，”于归洋开始推销自己，“人鱼的力量大约是人类的三倍到三十倍，在海水中的嗅觉和视觉都比人类强很多。我们不需要生命探测仪，就能找到受困人员的所在。”
刘栋梁不得不说，他心动了。
但他还是有些不解：“你说人鱼的力量是人类的三到三十倍，这个差距会不会太大了？”
“嗯……要考虑到极值的情况，平均的话在七倍左右。”三十倍是他对池渊的估测。
“七倍……”刘栋梁心道，七倍也已经足够强大了。
他想了想，对于归洋说：“我没有办法马上给你答复，我要问一下中央的意见。”
“好。”于归洋找刘栋梁，本来也是希望对方能把人鱼的情况传达上听。
真正能够做决定的，还得是中央。
视频通话结束后，于归洋靠在了轮椅的靠背上。
和大人物说话就是不一样啊，他刚刚看似冷静，其实后背早已经冷汗密布。
而且刘栋梁没说一句话，他都要在脑内思考一下，要怎么回答才最合适，生怕说错了什么，让对方抓住把柄。
毕竟人鱼的未来就压在他的肩上了，容不得半点差错。
等待的时间颇为煎熬，刘建军又对他寸步不离，还一声不吭的。
再加上外面大雨滂沱，更是让这沉闷的气氛堆积到了极致。
耐不住寂寞的于归洋还是忍不住尝试和刘建军攀谈：“刘队，你一直在这里合适吗，我刚刚来的时候，你不是在整队吗？”
“整队的事情交给副队了，”刘建军说，“现在我的职责是看着你。”
“看着我？”于归洋指了指自己，“我是犯人吗？”
“不不，你误会了。你是非常重要的嗯……存在，我必须确保你的安全。”刘建军一板一眼地说道。
“刘队，那你说，刘委员他会答应我的请求吗？”于归洋心里没底，便想问问刘栋梁儿子的意见。
刘建军想了想，说：“我父亲的责任感很强，他既然答应你会帮你询问中央，就一定会做到。”
“但愿如此。”
“于先生，我相信我爸一定会帮你争取。没有什么比救灾更重要，虽然让群众认可人鱼很难，建立健全有关人鱼的法律也很难，但和人民的生命安全比起来，这些都不算什么。”刘建军笃定道，“连我都明白的道理，中央一定也明白。所以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于归洋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安慰自己：“谢谢。”
“不客气，”刘建军摆手，“说不定我们马上就要成为战友了。战友之间，互帮互助很正常。”
也是，如果上头能同意的话，他不就也成了救灾部队的一员了吗？
啊，刘栋梁怎么还没有消息过来，急死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于归洋：以后请叫我于si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