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一更·遇见母熊后
人鱼愿意听他讲课, 于归洋自然是求之不得。
海洋部落的医生太少了，人鱼数量却还在持续增加。
单靠他一个给人鱼们治伤的话，平时还好, 一旦遇到敌害难免顾此失彼, 这时候多一些帮手的意义就体现出来了。
面对跟在他身边的人鱼们，于归洋恨不得倾囊相授。
但他也知道教学这事心急不得，人鱼们以前从未接触过医学方面的知识, 要他们一下子掌握根本不可能。
而他自己也不能算是专精，他只是知道什么情况该用什么药, 凭的都是他研究海洋生物积累下来的经验。
所以于归洋在教他们的时候，尽量往浅显的层面教，实用性是他的第一考量。
像人鱼的身体构造，他也只在实验课上，用志成他们的身体来现身教学, 而不会讲到太多理论的东西。
他将教学的重点放在了包扎伤口、药物采集, 以及人鱼日常卫生这几块。
尤其是人鱼的日常卫生，于归洋反复强调：“我知道你们还有绝大多数人鱼，一年到头都不会打理几次手指甲缝。还有牙齿，你们是不是觉得在海洋之中就不用刷牙了？”
一条人鱼问道：“老师，什么叫做刷牙？”
啧啧，连刷牙是什么都不知道，可想而知他的牙得有多恐怖。
于归洋向那条人鱼招了招手, 等对方游到他身边以后说：“来，张嘴。”
“啊——”
一股恶臭瞬间向于归洋袭来，好在于归洋早有防备，躲到了一边。
那条人鱼不好意思地闭上嘴巴，于归洋却让他继续张开：“我还没讲完, 你先把嘴巴张开，听我说。”
他指着那条人鱼的牙齿：“虽然我们的牙齿和我们的身体一样，都是浸泡在海水中，但是海水多数情况下，是照顾不到我们的牙缝的。”
“你们看，”他示意其他人鱼仔细观看，“他的牙缝里面残留着鱼肉，鱼肉腐烂以后，会对我们的牙齿造成伤害。长此以往，我们的牙齿就会跟着腐烂。很多年老的人鱼会掉光牙齿，很重要的一点原因就是他们没有注重牙齿的清洁。”
哪怕是池渊部落，也是在他耳提命面之下，才开始每天漱口，清理牙缝。
他可不希望因为新的人鱼加入，把他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注重个鱼卫生的风气给破坏了。
人鱼好奇地问道：“所以只要好好刷牙，以后就不会牙齿掉光吗？”
于归洋微笑道：“我只能向你们保证，保持口腔干净，可以减少牙齿疾病的出现，大大降低将来掉牙齿的风险。”
但至于老了以后会不会掉牙齿，这个还有遗传因素的影响，所以他也不好多说。
不过，光是减少患牙齿疾病的风险，就已经让这些年轻的人鱼心动了。
那么问题来了，如何清理牙缝呢？
于归洋目前找到的最简便的方法，就是用细小的鱼刺来剔牙。
尼龙绳倒是可以作为牙线进行深度清洁，但他手中的尼龙绳太少了，不舍得用。
而海洋中永远不会缺少鱼刺，它可以轻易从鱼身上获取，是剔牙的不二之选。
遇到型号合适的还可以留下来多次使用，方便快捷。
他在那条人鱼的口腔中做了示范，将牙缝里的脏东西全部弄了出来。
人鱼们万万没想到，牙缝里面居然还藏了这么多脏东西！吓得他们不由得闭紧嘴巴，生怕给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
而那条被当做示范的人鱼此刻连死的心都有了，恨不得能找个洞穴钻进去。
于归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已经干净了，记得回去以后多吃一点海藻，可以不用咽下去，但要嚼一嚼。”
海藻的汁液普遍有杀菌的功效，人鱼之所以嘴里有这么多脏东西，跟他们爱好肉食脱不了干系。
肉嵌塞到牙缝里没有及时处理，就会滋生出许多细菌，肉腐烂发酵，也会产生臭味，也就引发了口臭。
“好了，别不好意思。”于归洋哪能不明白这些人鱼在想什么，“今天回去之后，大家把牙缝清理干净，明天我要检查。”
等他把这群人鱼教会了以后，就可以让他们去监督新加入的人鱼们清理口腔，整理好个鱼卫生，大大减少他的工作量。
完美！他可真是个天才！
人鱼们纷纷向于归洋道别，然后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于归洋忍不住笑出了声，游那么快干嘛，活像被池渊追着似的。
正想着呢，池渊就带着猎物回来了。
他游向了池渊，把今天的趣事分享给了对方。
池渊虽然插不上话，但他一直都在认真倾听，时不时予以回应。
一边聊天，一边共同享用美食。
生活简直不要太美好。
“对了，差点忘记跟你说了，”于归洋迅速把嘴里的食物嚼吧嚼吧咽下去，“你得帮我发布一条规定，所有海洋部落的人鱼，都必须注重个鱼卫生，坚决不能将不讲卫生的坏风气带进部落里。”
他最担心的就是部落的人鱼患上传染病，在没有特效药的情况下，传染病难以得到迅速的控制，再加上海水的流动性，其他的人鱼极有可能也会感染。
他问过章常，在人鱼的历史上，因此灭族的人鱼部落可不少，所以卫生这一块一定要重视起来。
池渊微微颔首：“没问题。”
于归洋望着池渊，突发奇想道：“嘴巴张开让我看看。”
池渊从善如流地张开嘴巴，任由小人鱼打量。
可恶，竟然一颗蛀牙都没有。
牙缝也是干干净净的，没有异味，看来池渊每天都有听他的话好好刷牙。
他很满意。
满意的于归洋忽然坏心眼地把手指伸进池渊的嘴巴里，用指腹轻轻触碰池渊的每一颗牙齿。
数池渊有多少颗牙。
池渊能感受到小人鱼柔软的手指在他的牙釉质上掠过，指节更是触碰到了他的口腔内壁，带来奇妙的触感。
他敢打赌，没有哪条人鱼能抗拒得了伴侣这样明目张胆的诱惑。
被诱惑了的池渊顺从心意地握住小人鱼的手腕，将他的手用手掌包住：“玩够了吗，洋洋？”
于归洋摇摇头：“还没数清楚呢。”
池渊眼底划过一抹笑意：“那我教你怎么数好不好？”
“嗯？”
“闭上眼睛，我要开始了。”
池渊话音刚落，炙热地吻就落在了于归洋的唇上。
他能感觉到池渊灵活的舌尖撬开了他的唇缝，在他的牙齿边缘游走。
这，这就是人鱼大哥说的方法吗？
唔，办法是好办法，正不正经他就不知道了。
直到最后，于归洋也没能数出来池渊到底有多少颗牙。
顺便期待一下下次数牙，嘿嘿。
翌日，池渊就遵从于归洋的吩咐，召集海洋部落的所有人鱼，颁布了注意个鱼卫生的规定。
要求部落中的每一条人鱼，都至少在睡前清理一次口腔，在进食前后，必须清理指甲缝里的脏污。违规一次，打扫海岭七天；违规两次，伺候志成等实验人鱼七天；违规三次者驱逐。
之所以让池渊来做这件事，是因为于归洋认为，这些新加入的人鱼有一大部分是冲着池渊来的。
他希望通过池渊的威名，让这群人鱼乖乖听话，尽快养成讲卫生的好习惯。
他当然不知道，在这群人鱼之中，流传着他会魔法的谣言。
如果由他来公告的话，说不定效果会更好。
规定一出，有人鱼支持，自然也有人鱼反对。
因为在他们从来都没听说要清理口腔和指缝。这种事情做起来又麻烦又无用，就算今天清理了，明天捕猎的时候不一样会弄脏指甲和牙齿？
再说了，那些没清理过牙齿和指甲的人鱼不也活得好好的？
这时候，于归洋的学生们就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他们耐心地为人鱼们讲解清洁牙齿和指甲的好处，并且告诉他们，这些都是于归洋所提倡的。
“什么，就是那条会魔法的人鱼？”
“他真的会魔法吗，真的能让人鱼起死回生？”
人鱼们针对于归洋的问题千奇百怪，让第五队的成员感到焦头烂额。
比起第五队成员的耐心提醒，池渊的雷霆手段效果则更加立竿见影。
第一批不遵守规定整理个鱼卫生的人鱼被各自的队长拎了出来，池渊二话不说就挨个揍了一顿。
什么，规定上没说要挨揍？
池渊阴森一笑：“揍你就揍你，难道还需要跟你提前说一声？不服？我给你挑战我的机会！”
挑战池渊？开什么玩笑！
不过是让池渊再揍一顿罢了！
前有池渊的重典，后有于归洋所带领的第五小队的软磨硬泡，这些刺儿头最终还是乖乖执行了池渊颁布的规则。
于归洋也兑现了他的承诺——教大家贝壳麻将的玩法。
麻将的和牌方式多种多样，所以它会显得比其他棋牌游戏更加难以上手一些。
但只要熟记胡牌规则，再玩上几把，就能掌握地七七八八了。
现在会玩的还不多，可以借用他的那一副牌。
等到掌握的人鱼多了之后，就要让他们自己采集材料制作了，所以于归洋也嘱托了迪雅和科斯，让他们留意一下贝壳的采集点，到时候带族群去进行采集。
部落里的人鱼一多，事情也变得多了起来，于归洋时不时向池渊大吐苦水，管理一个部落太难了。
池渊总会在这个时候亲吻他的额头，安慰他，同时表示自己会陪着他一起慢慢来。
不过，部落的壮大并非只有坏处，就比如在三队和四队的共同努力下，终于让他们蹲守到了一头刚刚失去幼崽的母熊。
在此之前，于归洋也去过一趟岸边，探望了小北极熊。
旺财虽然没有出现明显的不适症状，但它留在洞内的粪便里带着一丝鲜红的颜色 。
小北极熊吃的东西不多，不可能便血，最大的可能就是它没有办法很好地消化海豹的血液，以至于粪便都带出了血。
母熊的行踪来得正是时候。
当然了，他的意思不是说这头母熊失去孩子是一件幸运的事，在母熊已经失去熊崽的前提下，它们能相遇未尝不是一种缘分。
得知消息以后，于归洋便抱起了还在睡梦中的小熊崽子，和池渊一起来到了母熊的栖息地。
冰冷的海水把还在沉睡的旺财惊醒，它瞪着圆溜溜的黑眼珠子，手脚本能地扑腾。
等它嗅到了属于于归洋的气息之后，便乖乖窝在他的怀里，不再挣扎。
“乖宝宝，”于归洋抚摸着小熊崽子的头毛，“等下要听话，要撒娇卖萌，要让那头失去孩子的熊妈妈看上你哦。她要是不肯，你就死死地抱着她的大腿，一个劲地哭。不要轻易放弃，她一定会心软的，知道吗？”
池渊听着，若有所思道：“洋洋，你当初也是这样对我吗？”
“我哪有。”只要他不承认，一切就没有发生！
池渊深深地注视着他，提醒道：“撒娇卖萌还有一个劲地哭。”
喂喂喂，当着孩子的面，给他留点面子好吗？
再说了，撒娇卖萌他承认，一个劲哭他可没有！
“所以你看，我就是成功的案例，”于归洋得意地扬起下巴，忽然想到，“那池渊，究竟是什么让你把我带走的呢？是撒娇？卖萌？还是假哭？”
池渊摇头：“都不是，我还没有那么好心。”
“啊？”
“我就是好奇，怎么会有人鱼吃得那么差，又那么弱小，要是我不把他带走的话，他能活下去吗？”池渊实话实说。
于归洋决定跟池渊绝交一个小时。
就听到池渊继续道：“直到现在，我都在庆幸那时一闪而逝的心软。幸好我闻到了陌生人鱼的气息，幸好我顺手把你带在了身边，幸好，我没有错过你。”
他听得出来，池渊的话里满满都是诚恳，他是真的在为那一天的相遇而倍感庆幸。
他又何尝不是呢？
可他偏不说，哼，谁让池渊刚刚故意气他。
所以他直接吻了吻池渊的唇瓣：“谢谢你。”
谢谢你的陪伴和照料，谢谢你喜欢我，也谢谢你在这个时候陪着我聊天，帮我缓解紧张的情绪。
是的，他在紧张。
虽然研究表明，失去幼崽的母熊普遍会对小熊较为友善，这是动物界的移情作用，母熊的悲伤在看到和自己幼崽差不多大的小熊会稍微缓解，也有过失去幼崽的母熊抚养非亲生幼崽的案例。
但是生物的性格各有不同，谁能保证这头母熊就一定不会攻击小熊呢？
为了小北极熊的健康，于归洋只能赌一赌。
他让三队和四队的同伴提前准备好了一头新鲜的海豹，还有许多口味不一的海鱼，作为吸引母熊过来的诱饵。
而他则和池渊一起，抱着小熊在岸边等待。
不多时，于归洋就看到了母熊的身影。
这头成年的雌北极熊，个头要比旺财大得多了。可以想见，她在入冬之前至少得有六百多斤。
经过半个冬天以后，她的皮毛显得不那么雪白了，体型了消瘦了许多，目测在四百斤以上。
按理说，这样健壮的雌北极熊，应该不至于保护不了她的孩子才对，可事实却是，她叼着一头幼崽的尸体，茫然地走在苍茫雪地之上。
于归洋很难从北极熊那毛茸茸的脸上，看出太过确切的情绪，但她那双黑黝黝的眼睛，却透着一股令人心疼的悲伤。
他也没有在这头夭折的小熊身上看到任何明显的伤痕，只能说这头小熊不出意外，应该是自然夭折的。
北极熊的自然夭折率在众多动物中算是比较高的，因为它们生活在酷寒的北极，这里是世界上最贫瘠的地方之一。
而北极熊的生存处境，更是随着环境的恶化而愈发艰难。
自然夭折的小熊，有可能是在行走时坠落雪坡，也有可能是因为极地太过寒冷被冻死的。
于归洋紧张地看着那头越来越近的熊妈妈。
在食物紧缺的情况下，为了活下去，母熊是有可能将已经夭折的小熊吃下去的。
这是动物的求生本能，本身无可厚非。
但如果母熊这样做的话，于归洋一定会带着旺财离开这里，越远越好。因为他不相信一头连自己幼崽的尸体都吃的母熊，会愿意分出乳汁给旺财。
幸好，最差的情况并未发生，这头雌北极熊只是将她的幼崽埋进了雪地里，不让它被海鸟和其他的北极动物所吃掉。
于归洋稍稍放下了心，他把旺财放在了岸边的冰面上，雌北极熊的行为至少证明了，她应该不会无故伤害小北极熊。
事实也正如他猜测的那样，那头雌北极熊看到了旺财，却并未理会。
她的目光停留在岸边鲜嫩肥美的海豹上，但她始终没有靠近。
她在戒备着躲在岸边的人鱼。
于归洋心下暗道，北极熊的嗅觉非常灵敏，她能够闻到自己和池渊身上的味道，所以才迟迟没有靠近。
就在这时，旺财竟然叼起一头海鱼，颤颤巍巍地朝着雌北极熊走去。
于归洋大吃一惊，他赶忙浮出水面，想要把拦住旺财的脚步。
池渊却抱住了他，温声道：“别慌，你看，旺财没事。”
闻言，于归洋又望向了雌北极熊。
除了一开始他跟池渊的出现，让雌北极熊有些许的暴躁之外，她对于向她靠近的小北极熊竟然丝毫没有戒备之心。
旺财终于走到了母熊的身边，它叼着海鱼，懵懂地望着眼前高大的雌北极熊。
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过来，它只知道眼前的庞然大物好像自己的妈妈，它想妈妈了。
“咿咿呜呜——”旺财将海鱼放下，催促着母熊快吃。
而自己却本能地去找雌北极熊的乳头，想喝母乳。
雌北极熊俯下身，仔细端详着这头小东西。
这一幕让于归洋心跳如擂鼓，他就怕这头母熊一个不高兴，一口把小北极熊给吞了。
万幸，母熊只是张开嘴巴，舔了舔小北极熊被海水沾湿的毛毛。
然后侧卧下来，一边吃海鱼，一边喂小北极熊喝奶。
看到这个场景的于归洋差点感动地落下泪来。
一边，是年幼丧母的小北极熊，而另一边，是刚刚失去幼崽的雌北极熊。
在这银装素裹的世界里，两个受伤的灵魂相互依偎着，互相汲取着对方身上的温暖。
明明它们没有血缘关系。
在此刻，却成了彼此最亲近的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 泪目。感谢在2021-09-25 23:51:02~2021-09-26 21:12: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来自2080的草莓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波塞利诺 30瓶；53450178 15瓶；让他生让他生！ 10瓶；41035881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