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73章
清晨，天刚蒙蒙亮，露水还挂在枝叶上，林筱筱就起床了。这是她最近几日醒得最早的一天，昨晚睡得实在好，又沉又香。
曦光柔和，空气清新，有一丝微凉的惬意。她坐在小池塘边，喂水中的红鲤鱼，游鱼曳来曳去，贪食得很。喂完鱼，她自己捧着个桃子吃了起来。一些早起的家丁女侍路过，都和她打招呼。府里上下都很喜欢她。
她正吃着桃子，忽听有人同她讲话。
“林姑娘，听说你懂医术？”
声音清越，刻意压低，有一些哑意。
是李凉。
林筱筱只闻其声就知道说话的是谁，她赶紧起身，应道：“略懂略懂。”
李知府穿着一身鸦青色常服，她个子高高的，目测该有1米76，平日清隽又冷飒，在现代社会如果给她拍个照，丢到社交平台，肯定能吸一大波粉，男女通杀。
就是这样一个姐姐，御前扬言终生不嫁娶。为的就是隐藏自己女子的身份，一颗心扑在百姓民生上。
李凉的神情有一丝疲惫，还不忘和林筱筱客气，“林姑娘谦虚了，我听叶旸说你连将死之人都救活了，如今府里人人都说你是神医……”
叶旸是李凉的贴身护卫，是带了点儿“喇叭”在身上的。嘴碎的程度，堪比温玖。
这些天，林筱筱救治红衣女郎的消息在府里传开了，厮侍女们都说慕兰因进府时病得快死了，把她说得药石无灵、回天乏术。多亏了林姑娘妙手回春。
料想这些话头是从值夜的王伯那里传出来的。他亲眼见着九婴把病女郎抗回来的，当时就是他给开的大门。
“神医不敢当……”林筱筱客气了一句，接着直奔主题，“大人可是身体不舒服？”
少女认真地看着女扮男装的知府大人，只见她眼圈有些黑，脸色也憔悴，似乎没休息好。身上还有股浓浓的酒气。
大早上刚醒就喝酒吗？
林筱筱疑惑。
“呃……”李凉略微沉吟，莹白的手指揉着太阳穴，“不错。说来有些难以启齿，我每个月都会……呃……”
她顿住了，像是羞于启齿，犹豫片刻后，轻轻道了声“罢了”，转身便要离去。
“大人，”林筱筱赶忙叫住她，这时少女已然听懂，原来是痛经啊。
少女装作惊讶地问：“呀，虽然李大人只是说了每月发作，但这病发的频率与我听说的一种病甚是相合，您听听是不是这么个症状。这个病呢，通常每月发作一回，身体会流血，腹部会剧痛，如同刀绞，人会出虚汗……”
“……”
李凉呆呆地看着林筱筱，身体僵直。她明明只说了“每个月都会”，区区五个字，这个生着桃花眼的丫头就把症状全说出来了！
她……
糟了！她说的正是女子“来红”的症状。
她难道发现我其实是……
李凉月月忍受痛经之苦，但是又不敢找大夫直言自身的情况。一旦说出，女儿身就会暴露。大周朝向来是男子为官。女子施展拳脚的机会甚少。这件事若被揭露出来，就是欺君之罪，且不论报国无门，还要诛九族。
她虽孑然一身，无亲眷。但，她舍不得益州的百姓。
李凉身体绷紧，目光逐渐变冷，她开始观察面前的少女。却见这个姓林的姑娘一脸天真，就像真的在关心她生了什么病似的。
这个模样，倒像不知她是女儿身。
李凉沉默，听着面前的女孩滔滔不绝。
“其实啊，我给你开个方子，发病的时候吃一幅，就好了。”林筱筱歪头看着知府大人，笑容明媚。
“好，有劳了。”李凉拱拱手，深看了她一眼。
……
“知府大人，林姑娘，早——！”伴着小道士遥遥一声喊，如同流星划过，少年御剑落入院落中。
清沅昨晚巡夜，此刻方归。
“诶，你这是在外面忙了一夜？”林筱筱咂舌。
小姑娘抬眼望天，卯时过半，已经是凌晨六点钟。清沅一夜未睡，蜀山小棋子也太兢兢业业了。
“嗯，本来都要逮到了，可惜邪魔实在鬼祟狡猾，还是让他跑了。”
素来明亮的少年如同打蔫的茄子，神色恹恹。
但随即又打起精神，眼神明亮，握拳道：“今夜我和师兄们继续巡夜，一定能把那魔头抓到！我们想到一个主意……”
“哦，什么主意？”李凉露出好奇的神色。
“事以密成。”林筱筱打断道，“还是不要同我们讲比较好哦。”
李凉不由得又深看了林筱筱一眼。
清沅闻到一股浓浓的酒气，似乎是从知府大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酒气？
他心中忽然升起疑窦，今早在酒巷里，他们发现一个醉汉被妖魔吃了，血流满地，惨不忍睹。
在血泊中，他们拾到一个青黛色的锦囊，推测可能是邪魔掉落的。
锦囊中装着秧藜花。
那是掩盖妖魔气味的草药。为什么妖魔要掩盖自己的气味？
清沅怀疑妖魔隐藏在人群中。
他低下头，恰瞥见李凉腰间挂着一个胭脂色的锦囊。
少年隐隐觉得不对劲。莫非……
“大人，您这身衣服料子真好啊。”说着上手摸了过去，他记得昨夜击中了妖魔的右手臂。
“嘶……”李凉后撤一步，但还是被碰到了手臂，呼起疼来。
清沅愕然。
竟然真的是他？？！！
可，当初就是李凉请蜀山来水雲城除妖的啊。他若是邪魔，为何要自找麻烦？
要不要先擒住？还是暗中跟踪，撞到他吃人再逮个正着，让他无言以辩。
少年喉咙滚动，警惕起来。
李凉捂着胳膊，轻叹道：“抱歉，受了点儿小伤。”
“怎么受伤了？要不要我帮您瞧瞧？”少女一脸关心。
“不必了。”李凉拧着眉，脸色晦暗，“实不相瞒，我、我有夜游症，老毛病了，时长磕磕碰碰的。”
清沅：“……”
这魔头好淡定。
天光又亮了许多，李凉去忙公务了。
林筱筱目送知府大人离开后，一把逮住蜀山小棋子，把他拖进了自己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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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上午玉疏寒都没见到林筱筱，他飞速翻完了小竹子给他写的话本后。百无聊赖之际，拉着九婴去书市闲逛。正巧九婴午饭吃撑了，想要消化消化，遂二话没说跟着玉疏寒去了。
到了书市，两人齐齐愣住。
映入眼帘的是一堆狗血书目。
《霸道皇帝爱上我》，《月神坑徒指南》，《疯批歌姬是老婆大人》，《双魂知府传》《救命！反派知道自己是纸片人了》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玉疏寒拿起一本《不苦禅师的成佛小妙招》。
他翻开书册，第一章写着：种菜养花，勤劳发家。
第二章：酿酒采茶，不生华发。
天音公子：“……”
而九婴则拿到一本《知府李大人的隐秘情人》。
九婴翻开书册，第一章就是：驸马御殿辞婚，竟为断袖情人。
第二章：深夜密会龙阳君，春宵一刻足风流。
九婴：“？？？？？”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接着，九婴翻开了一本文艺风的话本《莫待无花空折枝》。
打开发现，竟然是写林筱筱和玉疏寒的，遂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林女侠斜睨着身下那美若谪仙的玉公子，只见那柔弱公子眼中含泪，娇喘微微……”
九婴噗嗤一下笑出声。
“什么书？”玉疏寒抬眼，放下手中的“成佛小妙招”，瞄了过去。
“没什么没什么……”九婴捧着书躲闪着，满脸坏笑。
玉疏寒莫名其妙，没有理他。放下手中的“小妙招”，换了一本《为谁风露立中宵》，看名字像是痴情虐恋。
打开后，登时眉头一跳。
“狂风暴雨里，玉公子站在桥边痴痴地等啊等，等啊等，等啊等……他心里明白，那个他爱得痛彻心扉的少女再也不会出现了。因为他亲手杀死了她！”
怎么回事？
这本书写的是他和林筱筱么……
他心中一紧，直接翻到结局。
“玉公子跪在搓衣板上，泪眼朦胧：娘子，求求你原谅我吧……我再也不敢杀你了！我愿意为你添衣煮茶，洗手作羹汤。求求你不要让我睡在客房了，我今夜想和你……”
玉疏寒满头黑线。
荒唐！他堂堂天音公子岂会如此软语求人？
接着，两人看到一大堆以林筱筱为主角的话本。
《林女侠踏破凌霄殿》、《林女侠与玉公子那些不得不说的故事》、《林女侠的后宫》、《太子殿下的新宠》……
其中大多时候，男主是玉疏寒。有时候，会换成风流不羁的九尾狐，矜贵冷傲的太子殿下，性格怪异的魔尊大人，叶阑鬼域的俊美少主……
甚至有基本，女主开了后宫。
诛妖盛会过去快三个月了，林女侠依然是流量密码。
“这些书商，写的完全不像她嘛……”九婴正在吐槽，却听玉妖精丢出来一句。
“写林女侠的书，我全要了。”
说着，矜贵公子丢出两枚水灵玉，书摊的老板兴高采烈地把书整理好，因为太多，老板回屋翻出个麻袋。
火热的太阳下，九婴扛着麻袋跟在玉疏寒身后，趁人不注意，将书册哗啦啦地塞进芥子空间中。
“喂，请我吃饭。”蛇妖不客气道。
“好。”天音公子侧目一笑，温柔明耀。
小蛇妖一晃神，心里暗骂一句：啊，果然是个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