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三尺人生?红豆
故事还得从五百多年前的屋山镇开始讲起。
年少时的陈剑扬家境贫寒，和母亲相依为命，他从小努力读书，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考取功名，出人头地。
因此，周围的街坊邻居都笑着调侃他为“小秀才”。
那是一个雨天，偶然得到一枚红豆的陈剑扬在一阵若有所思后，急匆匆的跑去找邻居家的阿冉。
阿冉是他青梅竹马的玩伴，家里更是镇子上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
阴雨绵绵划过屋檐，雨水把他的衣摆打湿，不到舞勺之年（13到15岁）的陈剑扬顶着油纸伞，一路小跑到了阿冉家的后门。
他挥手轻轻拍门，小声呼唤着阿冉的名字。
不一会儿，门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藏在门后，只露出一双眼眸，直勾勾的看着有些慌张的陈剑扬。
女孩虽小，但已经隐约可以看出那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态。
陈剑扬见阿冉看着他，便有些手足无措，一个不慎，差点从湿滑的台阶上摔下去。
看到陈剑扬手舞足蹈的场面，门后的阿冉捂嘴轻笑，笑骂了他一声“笨鹅”。
陈剑扬捂住双手，递到阿冉面前，说有好物要予她知晓。
阿冉只当是什么宝贝，有些好奇的凑了过去，但透过陈剑扬的指缝，却发现那只是一枚红豆。
对于家境贫寒的陈剑扬来说，红豆可能是个稀奇事物，但对阿冉来说，这简直再平常不过了。
阿冉道了一声无趣，转身便要回屋。
看到阿冉离去，陈剑扬有些着急，他慌忙站起身来辩解。
“这可不是一般的红豆，这是大诗人诗中的红豆，你没听过王先生的《相思》吗？”
阿冉一听，眯着眼睛，在陈剑扬的身边来回踱步，她学着大人的口气，说道：
“小秀才，那你背的出来吗？”
或是少年情怀作祟，陈剑扬挺起了胸膛，便开始背诗，但是当他背到最后一句“此物最相思”的时候，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于是，陈剑扬就这么偷看着阿冉的脸庞，支支吾吾，怎么都不肯背出那最后一句。
直到天色渐晚，母亲喊他回家，他的相思也未能说出口去。
而大户人家出身的阿冉又怎能没听说过《相思》？又怎么看不透陈剑扬那一点小心思？
少年的心动就像仲夏夜里的荒原，割不完烧不尽，长风一吹，野草就连了天。
翌日，因为昨天的事，去学堂上学的陈剑扬有些心不在焉，手心被学究先生打得通红。
回家途中，路过阿冉家后门，却是听到阿冉在叫他。
陈剑扬呆头呆脑的挪步到阿冉面前，有些紧张的将那只被打的通红的手藏在身后。
阿冉笑着掏出了一碗红豆鲜汤，说这是用来回报他的。
陈剑扬有些欣喜，在阿冉的催促下，他伸手便想去接那只白瓷碗。
但没料到，碗底触碰到了他那只被打红的手。
陈剑扬手心吃痛，一个没端稳，红豆汤差点被打翻在地。
关键时刻，还是阿冉抓住了陈剑扬的手，才保住了这碗红豆汤。
阿冉看着陈剑扬那通红的手心，捂嘴笑道：
“在学堂里又调皮了？”
陈剑扬低着头，羞红了脸。
他总不能告诉阿冉实情吧？
那怎么好意思！
“喏！”
陈剑扬有些诧异的抬起头来，却发现阿冉正用素手捏着汤勺，将其伸到了他的嘴边。
“张嘴啊！真笨。”
阿冉见陈剑扬还是呆呆的站在那里，有些气愤的跺了跺脚。
这个呆鹅！
羞红了脸的陈剑扬含住了汤勺，那一瞬间，痛疼也好，羞愤也罢，全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的脑海中，就只剩下了那一丝清甜。
可谓是：一碗红豆鲜汤忘记痛疼，一抹清甜余生难以忘怀。
后来，红豆成熟蒂落，岁月来去好似白驹过隙。
没过几年，秀才长大成人，阿冉也出落的亭亭玉立。
作为屋山镇的第一美人儿，阿冉自然有许多的仰慕者，但在她的心里，却只有曾经的那个“小秀才”。
阿冉还像小时候一样，时常会在后门徘徊，透过半掩的门缝，在街道上找寻曾经那个呆头呆脑的身影。
但陈剑扬再也没有去敲过那扇门，每当与同窗经过阿冉家后门的小巷时，他的眼神总会不自觉的向那边瞥去，但他知道，家境的差别就像是一道无法跨越的沟渠，他们之间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
一次，他们在雨天相遇，目光相聚间，笑意覆盖了复杂的心绪。
陈剑扬与阿冉对视一眼，他不知道为什么，竟是不自觉的低下了头。
阿冉似乎有许多话想对他说，但在她一旁，为她撑伞的女佣人却扯了扯她的袖口，示意她赶快回家。
于是，他们只能擦肩而过，空留一地的忧郁。
此后陈剑扬寒窗苦读，无论寒来暑往，他更加的渴望能够考取功名，那样，他就有机会跨越那道沟渠，去往阿冉的身边。
在闲暇之余，他偶尔也会对着一碗红豆汤痴痴的浮想。
可人生在世，多有遗憾，有情人难全。
一个乌云密布的阴雨天，在屋里读书的陈剑扬听到了外面的鞭炮声和人们的喧闹。
他被吸引，出门查看，却发现是心中所爱被他人提亲。
原来，阿冉的家族这些年生意不景气，为了利益，打算将阿冉下嫁给镇子上的另一个大户人家。
而今日，是那一家人来提亲的日子。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敲打在了陈剑扬的心头。
他慌慌张张的跑进了那条熟悉的小巷，来到了那扇熟悉的门前。
他想诉相思之情，但却无法下定决心；他的手在门前落了又落，但最终还是无力的垂了下去。
身无分文，两袖清贫，他怎敢误佳人终生？
云泥之别，他无缘只得抱憾终身。
陈剑扬失魂落魄的走下门前的台阶，一声叹息过后，他回头望去，刚才的惊诧已然化作了离愁。
而在门内，阿冉已经哭成了泪人儿，她透过缝隙痴痴望着门外，这一次，岁月再不做停留。
浑身湿透的阿冉回到屋内，取出针线，她要为心中的那个“小秀才”缝一幅锦绣丝帕。
一周后。
只见那，人声沸，迎轿娶，凤冠霞帔，难掩相思。
然而讽刺的是，就在次年秋闱，陈剑扬一举高中，后接连金榜题名，将赴京城任职。
在临行前，他收到了阿冉托人送来的锦绣丝帕，在丝帕中央，有一滴已经干枯了的血液。
不，应该说是一颗鲜红的红豆，在红豆的右下方，绣着“相思”二字。
一时间，陈剑扬泪雨如下，原来…原来她早就知道……
可时间不会倒流，世界上也不会有那么多如果，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天公不作美，让陈剑扬在最无能为力的年纪遇到了想一辈子守护的女孩。
故事讲到这里，老陈停顿了一下，闷了一杯酒。
“后来我才知道，年少时我在家中偶然发现的那颗红豆，原来是一颗相思子（红豆的一种，有剧毒）。”
陈剑扬手中捏着酒杯，低声呢喃道：
“初识如红豆，七分入骨毒，久思无良药，半生亦踟蹰。”
苏瑾听着陈剑扬的故事，心底有些意不平，一时多少是有几分感慨。
“少时赠红豆成粥，而今望相思化愁，清风细雨湿锦绣，回首却是泪先流。”
听到苏瑾的感慨，陈剑扬有些惊异。
咋的，你们外星人也搞这么文雅？
随后，他放下酒杯，发出了一声感叹：
“嗯，现实既如此，何必与天斗啊！”
一旁干饭的鹤熙也有些泪目，她抽了抽鼻子，狠狠的啃了一口红烧排骨，又在一边的猪肘上开了个大洞。
唔～
屋内，两个男人拿着酒杯，勾肩搭背，继续讲述着接下来的故事。
“再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