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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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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太宁公主府宾客盈门, 宝马香车公子佳人。

    即将入宫或嫁入皇子府的贵女们不分彼此轻声细语地福身向太宁公主请安,这是本朝最金贵的小姑子,她们谁都不敢怠慢, 尤其是她们还未拜见惠帝便亲临公主府赏赐诸人。

    惠帝微服出宫, 驾临公主府时柔瑾刚到二门迎接。

    这还是惠帝第一次到公主府来, 亲自扶起她:“宝爱在这儿过得好朕就放心了,若哪里缺什么就同朕说。”

    “谢父皇。”

    不止惠帝,宫里太后、徐皇后、四妃都有礼到,大头赏给太宁公主, 余下的才是给未来儿媳妇。

    贵女们恭谨有礼不敢抬头窥视圣颜,但接了宫里娘娘们的赏又都羞红双颊,不日就是皇子们大喜, 她们也都要成为贵人。

    惠帝对她们的礼数还算满意, 只是身份所限见了一面就令她们退下到别处游玩, 柔瑾等人伴驾陪惠帝赏玩公主府各处景色,

    宫中皇子公主都即将成亲出宫开府, 谁的府邸在何处规模如何都摆在了明面上,传闻最受宠的二皇子府邸也不如公主府大气, 如今亲眼看见才知名不虚传,公主府并上隔壁惠帝赏赐给贺固的将军府已经是兄弟姐妹中占地最广的府邸,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一样不缺, 头一次宴请宾客便搏了个满堂彩很难不让人想起去年公主出阁的盛景,也不知接下来谁能比得上太宁公主的排场。

    柔瑾不可能在此时愧疚不安,而是兴致勃勃指给惠帝,哪处凉亭是他亲自作图命工匠建造, 从皇宫移出的含苞牡丹如今种植在何处。

    “不错,你的府邸不仅养人也是适合种花, 这花苞比往年都多啊。”

    柔瑾笑眯眯:“那都是拜父皇所赐,您夸一遍,儿臣就谢一遍恩。”

    惠帝朗声大笑:“你这是在说朕自卖自夸?”

    “父皇说的哪里话,明明是皆大欢喜的事儿!”

    “罢了,朕说过不你!”

    同是女儿的三公主面上笑着目光别向远处,伴驾的谦王、二皇子、四皇子也都陪笑,这场景他们打小看惯了,好在柔瑾是个女儿家也没有亲兄弟,他们不会因此吃味,但惠帝笑过看向贺固说起京西大营,贺固对答流畅,惠帝面上满意神色更浓。

    “朕这几位皇子若是能有爱卿一半的才情朕也就心满意足了。”

    柔瑾觑着三位皇子的神情暗暗叹息,惠帝要向亲生儿子展示他的宠爱又何必踩高捧低引得另外三人不满,就连未到场的太子也会打探今日惠帝动向,知晓真相之后这份特殊待遇着实让人高兴不起来。

    好在惠帝知晓他在这儿众人都玩不痛快没有久留,回宫前也是柔瑾这些兄弟姐妹去送。

    惠帝路上想起:“朕听说老二今儿来的挺早还给宝爱送了好东西?”

    刘亢提前公主府确有要事,但贺固去见他的时候他执意要亲自将所查真相告诉柔瑾,她不把贺固这驸马放在眼中,柔瑾也未去花厅见他。

    可是两个早有芥蒂的人又因为什么事和好了?

    柔瑾中毒出疹子一事惠帝令人查来查去得出的结果是郑巧中毒更深,她是被郑巧连累,何况她好的快,惠帝看在她的面子上没有同郑家算账,此事一带而过。

    柔瑾和刘亢的赌咒只有他们三人知晓,今日刘亢殷勤而至只会让人怀疑他们不知何时达成了同盟。

    “驸马,二哥送了什么?”

    贺固拱手笑道:“一篓樱桃。”

    惠帝颔首赞许:“不错,看来要成亲的人懂事了,宝爱是你们妹妹,你们做哥哥的须得多加爱护,可不许惹她不高兴。”

    众皇子称是笑眯眯没有任何不悦,三公主背地里又翻了个白眼,也就是父皇还在,等以后……谁又知道呢,她也没有兄弟。

    圣驾离去后宾客纷纷奉承公主夫妇深得圣宠,柔瑾回到女客之中,谦王妃正代她应酬一众闺秀,听到公主回还的通传立刻微扶着腰款款迎上来,她孕相明显加上怀的艰难素日十分小心,柔瑾体贴地扶着她。

    谦王妃受宠若惊之余还有浅浅的喜悦,再怎么说贤妃娘娘也曾养育公主一段时日,情分总是不同的。

    郑巧目光闪了闪,寻得一个时机同柔瑾道谢。

    “那日多亏殿下赐医,如若不然臣女此时还不知在何处呢……”

    柔瑾大方一笑:“郑姑娘还是谢二皇子吧,太医是他来求的。”

    刹那间郑巧脸颊绯红,为刘亢那份真心。

    事无不可对人言,其余闺秀听闻不由得露出几分羡慕忐忑,尤其是赐了二皇子侧妃的两位闺秀尤为不安,若正妃得宠府中哪还有她们的余地?但不安之余还有艳羡与野心,她们和正妃同一日入府,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谦王府正妃已定且怀有身孕,赐给了一位侧妃不过是郡守之女,席间垂眸不语仿佛没有这个人。

    颍川荀氏的太子良娣不大合群,虽说是一同参选的闺秀,但人家是皇子们妻妾,她是太子的人,天然不对盘,她年幼不会奉承闲谈,要开口时被人家大声一压便不敢出声了,人家一停她畏畏缩缩不敢出声,十分的胆怯,她能中选也得益于荀氏名声在外。

    柔瑾与她不熟,前世这位良娣沉迷书画是个远近闻名的书呆子却颇得太子喜爱,可惜这位良娣生女时难产而亡,梦中太子饮鸩自尽时膝下仅有此女。

    知晓世事的滋味儿并不好受,柔瑾收了四哥的贡品不能不做事,亲亲热热和未来四皇子妃说了会儿话,前世她和四嫂关系平平,不是不想交好,是不能。

    今生也是如此,四嫂没变,稳重大度聪慧过人,楚淑妃看儿媳的眼光出类拔萃,柔瑾找了个时机让春樱领着准四嫂到花园溜达了一圈和四皇子偶遇。

    散席时四皇子羞羞答答冲柔瑾一笑,显然对妻子很满意。

    刘亢最早来最晚走,他来时在花厅,走时也不例外,贴身太监颤巍巍呈上一只木盒,贺固上前打开瞟了一眼迅速阖上怒气冲冲扔到厅外。

    “二皇子殿下是何意?当初殿下好心好意给你药膏你就是拿这个来恶心人的?”

    一根惨白指头能证明什么?

    捧盒子的小太监慌忙退下去捡。

    柔瑾掩了掩唇:“早晨二哥不愿跟驸马说,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刘亢垂着眼睛:“我母妃身边有一位服侍二十年的宫人被徐皇后收买,她手里有早年宫中残存的热毒便趁宝爱入宫拜见的时候下了热毒企图栽赃给我母妃,母妃令人剁了此人手指做证物给你一个交代。

    “此事是我对不住你。”

    “哦?”柔瑾想起一事:“那是谁给郑巧下了毒?”

    刘亢声音低沉:“徐家。”

    厅堂内寂静片刻,柔瑾叹了声气:“如此,真相大白自然是好,二哥与二嫂日后要小心留意,万不能再有下一次了。”

    端茶送客。

    刘亢走时面色灰败不大好看。

    闷闷燥燥了一天傍晚轰隆隆打起春雷,贵如油的春雨倾盆而下,柔瑾望着雨幕出神,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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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算了解刘亢但莫名笃定今日这话真假掺半。

    贺固查到一些事:“郑德妃宫中确实死了一位伺候多年的宫人,郑家有人远赴那宫人的家乡给了一袋金银,那家人正打算搬到百里之外再不回乡了。”

    如果不是忠心耿耿的宫人,郑德妃有所亏欠又何必费尽心思补偿?

    刘亢不屑说谎,可这次他不得不说谎,柔瑾只是想不明白到底怎么得罪了这位二哥,前世今生都要对她下毒。

    难道是那宫人认出郑巧所中之毒但并无解法,所以才要用在她身上,毕竟她病了会有惠帝给解药,实在不行也会广寻天下名医,今生郑巧是顺带被救了,但前世惠帝并无解药,还是贺固送了乔婆婆入宫才救了她的命,可前世那时郑巧早就无药可医了。

    若是为了栽赃给徐皇后,令帝后反目那更是多此一举,惠帝与徐皇后不和是满朝皆知的事。

    柔瑾想起一件事,小时候惠帝赏给郑德妃一尊天青色细颈瓷瓶,那瓷瓶通体无暇质地如水极为出色,宫中也难寻如此珍品,郑德妃把玩一阵后又将它赏给了宝贝儿子还告诉他这瓷瓶易碎,目的是想治一治刘亢喜怒无常的性情,柔瑾也喜欢那瓷瓶想拿来插花,深以为如此娇贵的东西给二哥赏玩有些不大般配,可再喜欢也只能偶尔看上一眼,刘亢俨然将瓷瓶当做心头好时时赏玩还特意在她面前炫耀。

    一日午间柔瑾趁宫人歇晌悄悄到宫外溜达偶然见到刘亢抱着那瓷瓶出神,他时而苦恼时而露出一丝得意之意,最后皱着眉头似是不喜自己拿这瓷瓶没办法,沉思良久后恨恨将瓷瓶摔到石桌上碰碎了一角,瓷器也有了些裂痕。

    可刘亢眉头舒展觉得这样才算对劲,长大后柔瑾就觉得刘亢看她仿佛是看那瓷瓶,横看不顺眼竖看堵心肝,砸碎会惹怒惠帝,干脆让她没那么漂亮,一个姿容尽毁的公主又怎么在京城出尽风头?

    刘亢自来是任性妄为的性情,之所以到现在才动手,大概是因为他们之间还有那么一丝丝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之情。

    第62章

    柔瑾不大痛快也不想让罪魁祸首痛快, 观惠帝近日反应,他并不在乎郑巧是否毁容,这事引起何种后果才是他要的, 刘亢若是闷头不知岂不是辜负惠帝一片心意。

    对此, 贺固痛快表示二皇子殿下会知道的。

    柔瑾下令前迟疑是否会影响大局, 他蛰伏在京中应该有大事要做,可他却毫不犹豫,好歹是当过太子的人,给她当小兵就那么听话?

    他道殿下的事是正事。

    柔瑾无言以对, 一整天热闹宴席下来她也累了索性将此事全权交给贺固,事情自然办的漂亮,宫中传出消息, 二皇子又发了一回火, 因开府之事和惠帝争吵被惠帝不轻不重罚了一回, 过了两日便有册封圣旨。

    瑞,是惠帝亲自为儿子选定的封号。

    圣旨昭告天下刘亢受封瑞王, 赐下亲王府邸、仆从以及各式金银珠宝,此等优容令人咂舌。

    太宁公主受宠可也不曾顶撞陛下啊, 这明眼人看来二皇子才是惠帝心中第一人呐。

    风言风语传开刘亢不仅没有高兴反而在谢恩后住进瑞王府闭门不出,郑德妃命人去探望才知瑞王殿下正捧着案卷苦读,唯恐大婚后到六部任职摸不着门道, 瑞王一心为君父办差的形象传遍京城。

    柔瑾入宫拜见惠帝时他笑意未达眼底,听她说起皇子们即将娶进门的妻妾性情更无多少喜色。

    惠帝大手一挥:“甭管她们是嫂子弟妹,进了咱们家门就得捧着你这位小姑子,若是谁敢对你不敬你就告诉朕。”

    “父皇, 哪个小姑子都像您说的那全天下没人当儿媳妇了。”

    这话惹得惠帝大笑,尤其是柔瑾又庆幸万分道幸好我是父皇的公主, 不用受寻常女儿家的磨难。

    出宫路上柔瑾兴致不高贺固难免关切问上一句,事实上病愈后她一直不大高兴,像是有什么心事,问当然问不出来,柔瑾不欲说些戳他旧伤的话,自这亲生儿子来京惠帝行事与往日不大相同,张扬了许多,每每听他说起那些昭示恩宠之词柔瑾总会想起梦中前世贺固与惠帝的争执,惠帝对亲生子的宠爱不过如此,让人无端端为这份帝王心肠不寒而栗。

    惠帝越是宠,前世归来的人越是意难平吧。

    柔瑾故作不经意道:“各位嫂嫂即将进门,父皇担忧哥哥们后宅不宁关切嫂嫂们性情,我怕我年轻识人不清误了父皇的事。”

    徐皇后把持后宫屡屡作乱,惠帝鄙夷其行事,可现在看来他也沾染了徐皇后手段。

    公主非议皇帝,驸马爷自然不好附和,只道柔瑾有什么事大可以吩咐他去做:“殿下不必不着急,日久见人心。”

    柔瑾眉眼一弯,这话说的是。

    他们指点江山时礼部等人紧锣密鼓张罗着皇子们的喜事,谦王开府纳一侧妃不算正事,府中挂了红绸吹吹打打一阵儿便罢,二皇子大婚才是正事。

    前世柔瑾在他婚宴上中了热毒,今生早早过了这一关应当是无事,但贺固怕出什么意外着意命人寸步不离地守护,直到平平安安回府才撤下暗中跟随的护卫。

    其后便是三公主出降柔瑾入宫送嫁,四皇子受封齐王开府大婚、太子良娣良媛入宫,加上此次选秀惠帝另有赐婚京中百官权贵喜事不断,一溜儿鼓乐之声似乎都没停过,直到盛夏一场大雨劈头盖脸砸下来略略压下不知名的燥热。

    柔瑾在府中守着冰山不愿动弹,今年自个儿当家做主无人管着她女子不能多用冰之类的,她顶着春樱四人不赞同的目光穿着件薄纱衣衫歪斜在引枕上,这里离冰鉴最近。

    “殿下,这雨一下凉快多了……”

    冬藏好说歹说终于让柔瑾同意撤下一尊冰鉴。

    雨声淅沥不停听得柔瑾昏昏欲睡,左右无事,她放下话本合眼安眠,梦中昏沉间总觉得有人在看她,沉沉睁开睡眼就看到多日不曾回府的贺固正蹲在塌前含笑看她,手里还拎着一条薄披风大约是要给她盖上又怕吵醒她。

    柔瑾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喜意,仍歪在那娇声问:“你何时回府的?怎么不让人通传?”

    上月初蒙古部族动乱,朝廷恐边疆不定危及朝廷速速派人前去平定,惠帝命贺固与瑞王率兵前往雷霆手段镇压这场风波,贺固带一小队突袭斩了部族首领直接导致一众人群龙无首,瑞王带人抵达时只有收尾,但大军上月底回朝却不见两位主帅,柔瑾问过惠帝才知他们奉命探查辽沈边防军械等事务暂不能回京。

    如今已是这月底,柔瑾克制着惊喜。

    贺固风尘仆仆:“陛下命我们轻车简从低调回京,今日天色已晚不适合入宫觐见,我请示过瑞王便先行回府拜见殿下。”

    柔瑾理所当然地认为不回府还能去哪儿?

    披风还是落到了柔瑾身上,贺固有意劝她不要贪凉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眸子亮晶晶欣然喜悦,显然不乐意听他说扫兴的话,两月未见,他不愿令她不高兴。

    二人叙话片刻,柔瑾怕他一直蹲着脚麻伸手拉他起来,贺固倒是听话,但未敢坐到榻上来,怕这一身赶路的泥腥味冒犯她,那边下人也备好热水,柔瑾便让他先去沐浴。

    贺固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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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连很是眷念,他也没想到离京这些日子会如此思念这张面庞,身心皆是蠢蠢欲动。

    不过去浴房前贺固拖过来一个大箱子:“给殿下带了些小玩意,登不得大雅之堂,殿下权当解闷吧。”

    他将钥匙放入柔瑾手心。

    柔瑾喜的一下从榻上下来,顾不得许多礼仪直接蹲在那儿开锁,贺固站在一侧笑意盎然,只是这一身实在不像样子于是悄悄退下。

    一大箱子全是各地新鲜玩意儿,贺固怕是去一处买一处,泥人面人皮影儿绢花绒花折扇团扇,中间是各式发簪步摇玉佩玉镯,最下头是当地闻名的刺绣织品,和华丽大气的贡品不同,民间的东西灵动野气,令人大开眼界。

    “殿下,还有呢。”

    春樱抱上来长随小河慢贺固一步送进来的两个大包袱,里头多是蒙古部族盛产的珍惜皮毛药材,一眼望去她今年冬天都不愁置办大毛衣裳了。

    柔瑾守在深宫十数年从不曾远行,前世唯一一次走出京城是满心哀伤的赐婚,而兄弟姐妹也未曾去过京城之外的地方,还是头一次有人远行还惦记着给她带回土仪礼物,被人惦念的感觉极好,她对镜自照一样一样试那些新首饰,乐此不疲地研究如何搭配。

    于是柔瑾戴着满头珠翠去玩那些面人泥人,还从中发现一个女娃娃面人是少女打扮,和大婚前的自己尤为相像。

    “这是按着我捏的吗?”

    身后有脚步声,贺固顶着半干长发在她身旁蹲下:“我描了殿下小像,那师傅手艺还不错勉强捏出殿下三分神韵。”

    柔瑾被恭维心情愉悦,把玩一阵儿将面人收到梳妆台上不许旁人碰触。

    自个儿送出的东西得到认真对待,贺固心情奇妙,只是起身一瞧到处都摆着土仪不由失笑,柔瑾还在玩弄喜欢的,他唤春樱进来收拾才让柔瑾将目光转到他身上。

    方才他肉眼可见的灰头土脸,可洗干净出来也没好多少,柔瑾这才确认他不是脏了一脸一身的尘土而是真的晒黑了额头还有脱皮的疤痕。

    “这是怎么回事?”

    “树枝挂了一道。”

    怎么不像呢?柔瑾有办法。

    “殿下……”

    “别动!”

    贺固犹豫着任由柔瑾往他脸上涂抹一些未知用途的香膏,她认真极了不像是玩笑,贺固顿时想起额头树枝刮破的伤其实是先前突袭平乱时脸上被部族首领大将的刀划破了油皮,他要是破了相,柔瑾该要伤心了吧?

    柔瑾手中香膏是宫中秘方,用料奇珍,一般人用不着,就连她自个儿一年也就能分到两三份将将够用。

    “既然如此珍贵殿下就留着吧,我脸上——”贺固话一顿。

    因为柔瑾认为他不配合索性坐到他腰上,她自认为这样威胁力十足,哪知两个月没近她身的人立刻有了反应,硬凸凸的硌人。

    初时柔瑾没察觉扭了扭身子换位置,只是看这人脸皮泛红才意识到不对,也不再挪地方,继续慢悠悠给他涂香膏。

    贺固一动不敢动,实在忍不了勾住柔瑾小指:“殿下饶命。”

    柔瑾一本正经:“前些日子天干日燥不假,可今日在下雨欸,你这样可不行。”

    那双灵动眸子难掩狡黠笑意。

    这笑意鼓动了贺固,一不做二不休抱住她翻身压下吻上来,但怕吓到她,真正亲吻时力道轻柔耐心,柔瑾到底好心,伸手帮了他一回。

    这光天化日的绝对不能像书房那回了。

    夏日天长夜短,晚膳是柔瑾特意吩咐厨房精心烹制了贺固喜欢的菜色,用过也没见天黑,幸好又一朵黑云压来再添好雨,贺固假作镇定吩咐下人都去休息,在柔瑾笑声里抱她入帐歇息。

    酣畅淋漓之后柔瑾只觉得骨头散架,推了推身旁人很是嫌热,也不怕他控诉用过就丢。

    第63章

    贺固摸索到一把团扇轻轻扇风, 雨后凉意从纱窗吹进来,不一会儿消了汗她才肯靠过来,二人暂无睡意, 柔瑾还挂念许多事。

    “二哥可有难为你?”

    瑞王大婚后进了兵部, 惠帝命三品将军和当朝皇子一同前去平定蒙古部族之乱不可谓不重视, 柔瑾前次入宫委婉表示担忧驸马,毕竟贺固与刘亢本有宿怨,可惠帝却安慰她说蒙古部族有人镇压也需要有人示好,贺固负责打棒子, 刘亢给甜枣,这不过一桩小事。

    刘亢向来喜欢不择手段的除掉眼中钉,柔瑾不认为他会放过除掉贺固的好机会。

    贺固嗯了一声又很快为刘亢辩白:“我与瑞王有些政见不合, 但瑞王也赞过我带兵有道并不在此事上与我争执, 瑞王有容人之量, 我也该避让一二。”

    话好听,但没什么说服力。

    柔瑾只要确定贺固不会被动挨打即可, 她又将京中变化说与他听。

    前日惠帝下令齐王进礼部给礼部尚书打下手,大婚的三位皇子都有了着落, 唯有太子仍在文华馆读书,徐皇后和徐家都坐不住了,徐家一派的朝臣御史都上奏太子也该进六部任一职位熟悉朝政, 但惠帝一副举棋不定的模样,认为太子尚且年幼不如哥哥们大婚已经成人,谁也没想到惠帝会在这件事上给徐皇后一耳光。

    太子自恃身份不和二皇子四皇子一道儿成婚,这回惠帝就用大婚与否拿捏太子, 徐皇后气了个仰到却也不肯轻易订下太子妃人选,而是飞快为元德二公主刘珍赐婚, 驸马仍是她先前为刘珍择定的那人,借口姐姐定亲太子不好同一年成婚堵上惠帝借此为太子赐婚的口,两方因此僵持不下,但徐家联合朝臣隐隐有胜过惠帝之势,贺固与刘亢此时还朝正好为惠帝摇旗助威,柔瑾却不想贺固过早介入惠帝与徐家之争。

    他要做惠帝的刀,但刀也有好坏之分,用的多了容易被人弃如敝履,惠帝俨然是不会珍惜那种人。

    贺固不紧不慢拍着柔瑾后背力道轻柔:“殿下一片孝心不想让陛下为难,臣都明白,想必瑞王会更愿意为陛下排忧解难。”

    想做皇帝的人多得是。

    柔瑾被他拍得昏昏欲睡,好像染病的时候他也喜欢这么拍她,都成习惯了。

    “你明白就好。”

    她彻底入睡。

    贺固神色晦暗又掺杂一丝恨意,皇帝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他一个还不够,为何要跟柔瑾说朝堂之事,是要她跟着担忧加入这乱局和徐皇后作对?难道柔瑾这些年当靶子当的还不够么?

    柔瑾没有争权夺势的心思,吃穿住行也不讲奢华,平日呆在府中文静贤淑对人更是体贴入微,惠帝赏赐再多珍玩珠宝也不过是放到库房充门面的摆设,而他带回那些不值钱的面人泥人却能让她高兴半天,她养在惠帝跟前十五年,是闻名天下第一受宠的公主,上一回收拾御史对付徐家是柔瑾主动,现在惠帝竟也眼也不眨的利用她?

    呵,贺固自嘲一笑,是他想多了,在这位陛下心里没什么是不能用的,前世提及太宁公主便痛哭流涕也不过是惺惺作态。

    既然如此便不必报任何奢望了,就是不知道柔瑾知晓真相时该如何伤心。

    乘着夜色月光贺固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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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瑾拧着眉头,缩着肩膀下意识往他这热源身边贴,想必是天凉察觉冷意,他登时忘记所有烦恼,轻柔将人揽进怀中,将薄被往上拉了拉。

    再入宫见惠帝确有重赏,贺固将功劳推给刘亢言语间极是谦虚,其实不必他谦让,忠心刘亢的属臣也会加诸溢美之词,于公贺固是普通臣子,于私贺固是驸马女婿,怎么也比不上刘亢得惠帝喜爱。

    此事推让到最后刘亢领最大的功,惠帝过意不去,人退下之后才不悦地叹气。

    贺固温声道:“臣只为陛下分忧,陛下给臣的赏赐够多了。”

    朴素至极的大实话更容易让人相信,惠帝龙心大悦也不再计较谁功劳多少,只低声感叹一句幸好我儿早早来了京城。

    至于太子是否入六部一事仍没有定论,惠帝不着急,只有徐皇后一派焦心。

    文武百官品出味儿来也只能各自为战每天吵得惠帝头昏脑涨,就在惠帝心烦意乱之际他第一个孙子出世了。

    大雨过后谦王妃煎熬两天生下谦王长子也是惠帝头一个孙辈,而先前贞华大公主生下了惠帝的外孙,惠帝对外孙反应平平,以往也不曾对谦王妃有孕一事有过任何表示,这次却出乎意料的大赏特赏就连谦王妃的娘家也有赏银。

    孩子刚过三日惠帝迫不及待命谦王抱孩子入宫,亲自抱了这个孙子,柔瑾沾光见了这孩子一面,他睡在襁褓中虎头虎脑天真无邪,并不知自己所在之处充斥着什么算计。

    何况这孩子会不足周岁夭折,他的父母也因此一蹶不振惹怒惠帝以至阖府圈禁……

    谦王生母是惠帝的通房丫鬟母子两个常因出身低微自卑,前头谦王被惠帝罚奉一年时更是被人满京城笑话,这还是头一回这样扬眉吐气,常年平静无波的李贤妃此时满面红光,就连后宫也一时间人心浮动,郑德妃、楚淑妃都不大在意惠帝宠幸哪个嫔妃反而一个劲儿催着儿子赶紧生个孙子出来。

    满月宴上谦王府宾客盈门,谦王站在府门前喜不自胜,柔瑾下马车时他上前一步来接,不等柔瑾行礼便扶了扶她。

    “宝爱,今日大哥招待不周,你和驸马先到里面坐。”

    柔瑾抿了抿唇透过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男人看到了前世阖府圈禁的谦王一家如何失魂落魄,她笑着什么也没说。

    贺固跟在后头送上贺礼,谦王态度十分和善。

    入内男客女客分开走,柔瑾进了花厅就见贞静三公主正低声和贞华大公主说话,一旁坐着许久未见的五公主刘玉楠。

    贞华强颜欢笑,她儿子满月的时候可没有这样排场,惠帝连赏赐也没给,可瞧见柔瑾又瞬间挺直腰板,柔瑾成婚快一年了还什么都没生呢。

    贞华大公主刻意提起儿子:“咱们姊妹兄弟年纪差不多,再过两年孩子都要满地跑了,四妹妹,你那里什么时候有好消息?”

    三公主一脸无奈,她是摸不清楚大姐到底是什么性子了,明明想拉拢柔瑾但每次见面都要出言嘲讽,她虽然也会这么做但一向知晓分寸,柔瑾和大姐可没什么情分。

    五公主也欲言又止的相帮柔瑾说话。

    这时柔瑾莞尔一笑,贞华大公主本能觉得不妙。

    “我正为此事心烦,大姐姐是有什么妙方?咱们姐妹一场你不会是故意说这话让我伤心的吧?”大有贞华大公主点头她就进宫告御状之感。

    什么时候柔瑾变成直白的令人讨厌?!

    贞华大公主讪讪:“当然不是。”

    柔瑾慢慢悠悠瞟她一眼:“我也觉得大姐姐不是这样的人。”

    大公主待不下去借口去见谦王妃短暂离开,三公主刘晴好和柔瑾坐到一处后忍不住叹气,为大姐也为京城这一锅粥似的乱局。

    “你倒是悠闲自在的令人嫉妒。”

    柔瑾语调神秘:“心静自然凉。”

    她和驸马都是勤勤恳恳为陛下做事的老实人。

    刘晴好不甚文雅地翻个白眼,悄声问起二公主刘珍的情形,谁能想到刘珍拒不成婚最后为太子做嫁衣,徐皇后也真是狠心,刘珍身娇体弱她竟真的狠下心用婚事做筏子。

    “你进宫见到她没?”

    “我和你进宫次数一样,哪会知道那边的动静。”

    如今惠帝捧着谦王长子又忙碌国事,又有无心决断太子之事的借口,没那么忠心徐家的官员难免心里犯嘀咕,陛下不会换个太子吧?

    柔瑾思量间对上五公主刘玉楠的目光,自从那场行刺之后柔瑾觉得仿佛有一辈子没见过这个人了,再过几日就是五公主大婚,惠帝解了她的禁足又准许她出宫赴宴也是消了气,经过这场风波的五公主愈发唯唯诺诺,见柔瑾没和她说话的意思也畏缩着不敢上前打扰。

    这场满月宴为名为利实在无趣,柔瑾只到谦王妃卧房短短看了小侄子一眼,传闻惠帝要封他做谦王世子,若是真的得个册封名分兴许能和前世不同?

    随后瑞王、齐王携正妃到府,各自厮见之后郑巧忙忙来寻柔瑾说话,齐王妃落后一步不好再往这边凑,和贞华、贞静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

    就在这时王妃正院忽然忙乱起来,谦王妃贴身的嬷嬷丫环进进出出找府医,端水送药,个个如临大敌,主人未请,他们这些宾客不好掺和,直到柔瑾拉住一人询问发生何事。

    “大哥儿吐奶了一直哭,摸着额头还发热呢!”

    柔瑾顿时头皮发麻:“快去请我大皇兄!”

    前世小侄子满月宴时她热毒刚刚痊愈遵医嘱没有出宫赴宴,但也不记得出过什么岔子,就算小侄子过不去前世那道坎也是在八个月后突发高热。

    谦王嘴角笑意僵住,可瞧过大哥儿上吐下泻的情形也慌乱起来,好好的孩子吃得胖嘟嘟的,怎么忽然生病?

    第64章

    四皇子飞马请来太医, 一番诊断后确定大哥儿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引发腹泻!

    虽惊到了一众宾客,但好在太医一剂药下去止住他上吐下泻的症状,太医道幸亏吃的不多加上大哥儿身子壮实不至于要命, 若是再重一点后果不可估量, 谦王双目赤红命人清查都有谁接触过大哥儿, 可望着满园宾客又把话咽了回去,这太得罪人。

    柔瑾环视众人神色表面镇定实则满心迷茫,她怎么隔着一层肚皮看出别人的真心?

    贞华大公主与五公主刘玉楠对视之后悄悄避开站到角落里,刘玉楠要回宫走得更早, 谦王紧随其后入宫禀报此事。

    柔瑾有些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谦王无端遭到申斥。

    ‘堂堂一府王爷管不好下人牵连孩子得了病怎么有脸面入宫告状, 难道朕这把年纪还要给你断官司抓坏人?’

    这是惠帝原话。

    据说谦王当时愣在原地, 不敢相信这话出自惠帝之口, 明明惠帝那么喜爱这个孙子,此时怎么不闻不问, 任由别人祸害他?

    子不言父过,谦王满腹委屈地回到府中后好一阵子才知徐家又给惠帝找麻烦了, 西南大旱,惠帝得派人去赈灾,徐家一系纷纷避而不谈口口声声称户部无银, 故意阻挠国事,惠帝被徐皇后塞了一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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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无处发泄,他正撞上。

    宾客盈门的谦王府又恢复往常的门庭冷落,柔瑾过府探望时见到谦王妃双眸通红, 还以为是小侄子情况不好了,见到谦王才知缘由。

    在柔瑾印象里大皇兄从来温文尔雅谦和知礼, 配得上他的封号,可今日的谦王胡子拉碴浑身酒气,抬头看来时双目无神。

    谦王妃匆忙为丈夫整理衣衫:“公主和驸马来看您,您陪着说说话也好啊。”

    她深怕丈夫因陛下训斥一蹶不振,也不敢再做他想,只祈求地望向柔瑾与贺固希望他们能劝解一二,最好让谦王振作起来。

    “大哥,小宝儿现在能吃能睡,你是头一回当爹太紧张他了,这不是没事了,你又何必借酒浇愁。”柔瑾明知谦王颓废是因惠帝责骂只能委婉的不提及此事:“你年轻不懂事被父皇说一两句又怎么了,回头跟父皇赔个不是,他还真能和咱们做子女的较真不是?”

    这属实是柔瑾会用的无赖招数,谦王从小到大就是太懂事了所以没被惠帝看在眼里,像瑞王、齐王和她都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谦王愣了一会儿忽然笑了:“宝爱,这话你七八岁的时候就教过我了,可是哥哥不会用啊。”

    不是不会玩心眼,是还对他们的生父存有一抹希冀。

    柔瑾越发觉得不对劲:“大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难道和小宝儿夭折之事有关?

    他现在和前世小侄子夭折时的情形一般无二,柔瑾记得小宝儿夭折后谦王颓废了一阵儿,之后不知因为何事同惠帝争辩大吵,惠帝怒气攻心直接下令谦王一家闭门思过没有圣旨不得出府,随之就是正式圈禁的圣旨,柔瑾不问前朝事,听闻此事后立即求见惠帝但惠帝养病避而不见,李贤妃在兴庆宫跪到晕厥也没能让惠帝回心转意,宫中有传言惠帝亲口斥责谦王乃婢生子身份低贱不该觊觎东宫之位,柔瑾小心求证确定此话确实出自惠帝之口便明白求情无用,只是到底有幼年的兄妹之情。

    柔瑾悄悄命人打点□□谦王府的守卫好让他们好过一些,后来惠帝渐渐忘却谦王一家,王府监管松懈柔瑾探听出一些内情,但随之是惠帝骊山坠马、柔瑾依旨出降东阳郡王世子再没见到这位大皇兄。

    监管侍卫醉后称谦王夫妻俩封魔了,尤其是王妃整日神神叨叨当初谦王长子小宝儿夭折另有隐情,是宫里人用计毒害所致。

    ……

    谦王沉默良久深深叹气:“宝爱,我没事,这件事你也不要掺和,好好和驸马过日子吧。”

    其实话到后半句格外没底气,父皇的宠爱又有多少是真?宝爱嫁给一位位高权重的驸马当真是好事?

    贺固一言不发,谦王也当他不存在,絮絮叨叨说了一些小宝儿的可爱之处,看起来精神好了一些,柔瑾又觉得自己多疑,兴许是大皇兄禁不住惠帝反复无常呢?

    殊不知谦王边说边藏起眼底泪意。

    【惠帝要杀小宝儿嫁祸徐皇后。】

    这一行字仿佛用烙铁印在了他心上,谦王不能控制自己不去想它,可偏偏这就是他查出的事实,他被喜悦冲昏头脑也多了十分胆怯,不敢去向那个坐在至高之位的人求证。

    为什么?

    徐皇后不仁,惠帝对付不了便要培养所有子女成为他手中钢刀共同抵御外敌?

    谦王勉强收拾起这份失魂落魄,但也无力招待太久,柔瑾没能多留只好打道回府,可心里总忍不住冒出那个让人心惊肉跳的猜测。

    前世惠帝并未大张旗鼓整治徐家,京城还算平稳,谦王得了长子宫中上次并不出众,孩子满月都没见到皇祖父,直到小宝儿十个多月时惠帝才想起有这个长孙直接册封为谦王世子,惠帝要抬举谦王一家的传言甚嚣尘上,七八日后小宝儿高热不退惊厥而亡。

    随后便是谦王与惠帝决裂、被圈禁。

    八月的天气柔瑾竟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贺固握住她的手,柔瑾忽然意识到他的存在一把抓住他衣袖低声发问:“你知道……我大皇兄为何如此消沉吗?小宝儿满月宴上吐奶到底怎么回事?”

    末了觉得太生硬又加上一句:“你能帮我查出真相吗?”

    兴许只有他才知道所有事情的始末。

    “臣尽力。”他还是这个态度。

    三日后贺固传回一些消息,柔瑾不问他哪里来的人手他也不解释,只说自个儿查到的东西,先是满月宴上有三拨人想对小宝儿下手,一人到谦王妃房中时探望小宝儿时留下一根银针,来人心虚银针未能穿破襁褓,另一人往房中瓷瓶投了一些药粉,府医验过天热之后那些药粉化开来,谦王妃母子日夜嗅之必有性命之忧,后院中有人给小宝儿奶娘下了慢性药,大人吃了不妨事,婴儿吃上两顿便会上吐下泻继而发起高热惊厥而亡。

    两拨人来自宫里,一拨人是宫外手段。

    柔瑾仿佛看到京城上空悬着一盘棋,他们这些人都是棋盘上的黑白棋子,听天由命的等着被人挪来挪去。

    “他们怎么下得去手……”那不过是个刚过满月的小婴儿,今生甚至不如前世活得长。

    贺固不语,他还有些内情没说,谦王府早有防备,甚至于那日他们在谦王妃房中见到的婴儿并不是真正的小宝儿,就连吐奶的孩子也只是因为吃了奶娘吃过泻药的奶,宫里的手段查来查去应到两个人身上,一对帝后。

    李贤妃是宫中老人又贴身服侍过惠帝,自有蛰伏的手段,谦王请她相帮自然认出其中一拨是宫里大太监的心腹手下,二能在宫中称上大太监的也只有御前伺候对惠帝忠心不二的梁明雨。

    另一拨人手段不大高明但同样身份明确,此人早早投靠了徐皇后,因办事不力特意到徐皇后宫中请罪。

    他们确实是棋子,没有喜怒哀乐不是人生父母养的血肉之躯。

    贺固压抑着安慰道:“殿下莫怕,这些事都和你无关。”

    “怎么会无关?”

    “殿下……可愿意到西北去?”

    柔瑾一愣:“怎么去?”

    贺固是惠帝亲封的云麾将军,这一年来在禁军、京西大营磨炼就连六部事务暗中也有涉猎,离开京城将来如何应对诸多变局?难道是想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不,他不是这样的人。

    前世西北战事不断,贺固在西北一直到惠帝骊山坠马才匆忙回京搭救,他们成婚这一年平静得益于贺固前度立下的战功震慑了西北匈奴,但西北还需要人镇守,柔瑾甚至有一个错觉,这人来京城一趟不会是为了把她救走吧?

    贺固温声解释:“西北都护传来密信匈奴王庭选了新单于有意再度入关抢掠,且有意和北夷联手,臣出身西北军,若有战事必然不能退缩。”

    “父皇和你说过了?”

    “还没有。”

    柔瑾不顾一切地点头:“我愿意去。”

    轮到他发愣。

    贺固迟疑:“殿下,西北虽也别有一番风情,但不如京城富饶繁华,不过臣在那里有御赐的府邸应当能让殿下住得舒舒服服。”

    “那你这么吃惊是想让我去还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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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柔瑾一颗心都要飞走了,不管先前襄助贺固的念头,不管被摆布的大皇兄,不理野心勃勃的刘亢,她只想逃开这黑白难辨的京城,逃到更广阔的天地活一日是一日也不枉重生一世。

    “当然是想!”

    贺固得到她确切回应如释重负,可看她快乐不过刹那又不自觉沉沉叹气心中怜惜,他还是想看到初见时明媚肆意的柔瑾,不愿她为这些肮脏事皱眉,转念一想前世的柔瑾更加不好过。

    宝爱,我欠你良多。

    柔瑾对他的歉疚恍然未觉,被这突如其来的西北弄得心情忽高忽低,甚至害怕这不过是贺固偶然提及,但朝廷收到的西北奏报越来越多,原来的西北大都护病倒的奏报传来惠帝彻底坐不住了。

    第65章

    早朝, 贺固请命降职前去西北还做他先前的副都护守卫边关。

    惠帝拧着眉头只道你新婚燕尔还不曾有个子嗣,不允。

    百官皆知惠帝宠爱太宁公主,驸马去西北, 公主怎么办?怎会让公主独守空房?

    又有武官站出来, 但无一合适人选。

    下了朝惠帝不停咒骂武官胆小不敢前去西北戍边, 越说越是气不打一处来!

    贺固无奈看向梁明雨,梁明雨摇摇头。

    谁都清楚不是武官没胆子而是朝上请命到西北戍边的武官对徐家铁杆忠心,其余武官要么位卑不敢和徐家作对要么另有要职。

    上回蒙古部族动乱贺固领命暗中斩除一名徐家心腹武官,徐家定然察觉到惠帝意图, 再不挣扎联合朝臣说不准会就此落败,派个普通武官前去西北难免遭徐家暗算,贺固在西北军中成长熟悉西北军务和当地大小将领, 由他震慑治理西北最为合适。

    惠帝也明白这道理, 只是难舍十几年不曾见面的儿子, 这是他和芳仪唯一的儿子啊。

    贺固掀袍下跪:“陛下,边关不稳则朝廷危, 西北这一年的安稳都是无数兄弟用血肉之躯换来的,臣誓死不愿匈奴再度犯边, 请陛下成全!”

    惠帝不语。

    贺固深深叩头。

    “再议吧。”

    又一次早朝楚国公世子楚维主动请缨,然,楚国公镇守西南, 楚维留京做御前行走的武官是恩赏也是人质,惠帝悍然拒绝,贺固再度请命。

    惠帝犹豫不决。

    定国公上奏:“陛下,边关不稳则民心不稳, 前日臣在兴庆宫前偶遇公主殿下曾提及西北战事,殿下十分关切还道她愿意追随贺将军戍边卫国, 只是公主殿下纯善至孝舍不得远离陛下,陛下,太宁公主殿下幼年巾帼不让须眉也爱耍刀弄剑,贺将军还曾是殿下的武师傅,臣以为殿下与贺将军伉俪情深同去西边戍边必有一段佳话,陛下,贺将军长于西北军中是镇守西北边关不二人选,臣代万民请陛下早下决断!”

    承恩公徐家一系还未料到有这一出,定国公早年摇摆不定不肯屈从徐家,现下定国公世子娶了贞静三公主俨然是站到i惠帝那一边了,西北一事陛下早有决断,之所以迟迟未有明旨纯粹是为了试探朝中百官的态度。

    徐家没有动静,忠心惠帝的大小官员自然跟着定国公的意思。

    惠帝忍痛犹豫半晌,甚至走下御阶拍了拍贺固肩膀。

    “朕知晓贺卿一片忠心,只是西北艰难,你与宝爱同去定要万分小心。”

    贺固出言落地有声:“陛下放心,臣以此躯守卫西北边关,他日定然陪殿下安然无恙回京!”

    惠帝大喜,他们父子攘内安外联手协作必能将徐家瓮中捉鳖!

    朝堂上颂扬之声不绝。

    公主府中柔瑾也得知了准确音信,一颗心落回肚里的同时清楚惠帝一定会应允贺固所求,否则哪会那么巧在兴庆宫前遇到定国公。

    大事定了公主府上下却慌乱不断,府中伺候的都是京城待惯了的人,陡然去了西北不习惯不说能不能有命回来还是另一回事,再说,公主带谁不带谁呢?

    春夏秋冬四人根本没有多想,公主去哪儿她们就去哪儿。

    柔瑾暂时考虑不到旁人只吩咐她们先写出一张单子,再去请教贺固的长随小河看哪样可带哪样是累赘,府中下人仍有总管李青约束着,惊慌三两日便有定论了,也借此观察一番哪个不安分。

    不多时梁明雨宣旨请柔瑾入宫,惠帝正与贺固促膝长谈,瞧见她小鸟一般欢呼雀跃不约而同露出笑意。

    惠帝一脸伤心:“宝爱,这还没去西北呢就把父皇丢在脑后了?”

    柔瑾殷勤小意给他端茶:“父皇,儿臣还没出过京城呢就是稀罕,但我这心里无时无刻不想着父皇,父皇就当儿臣去替您看一看西北的大好河山嘛。”

    “你啊,朕说不过你!”

    惠帝也不掩饰被柔瑾这话吹捧的通体舒畅更加不舍这双小儿女。

    大殿中只有柔瑾叽叽喳喳,她问一句贺固回一句,惠帝捻须含笑偶尔掺和一句,眼见柔瑾说到兴头上恨不得立刻飞到西北瞧一瞧好风光时惠帝轻咳一声显然有话要说。

    “父皇?”

    惠帝又轻咳,无奈道:“宝爱,到了西北别光顾着玩儿,驸马家中子嗣单薄,他母亲只得他一人,朕这里也指着你生个外孙抱一抱,你须得好生调养身子早日为驸马诞一子息,明白吗?”

    柔瑾脸色一红:“父皇!”

    倒也没说别的。

    贺固面有薄红:“陛下,西北边关不稳臣无暇思及后代,再说殿下与臣年轻无知不懂如何教养幼儿,若是晚一两年有了子嗣回京由陛下教养一二,也是臣与孩子的福分了。”

    惠帝心中动容甚至不由眼圈一热,他竟不知孩儿心事,当年子度被贺卿抱走时刚落地不久,他只来得及看一眼亲手在他身上留下印记,父子分离多年不曾看他长成什么样子,而子度也一样在思念生父,这份沉甸甸的孺慕之情让他愧疚不已,恨不得立刻将多年遗憾报到他的孙儿身上,不,一两年后他仍然年富力强,徐家也除了,他何愁教养儿孙呢?

    “好!好!”惠帝连声允诺将来孩子出生他一定给份厚赏!

    惠帝命二人陪他共享御膳,期间其乐融融直到梁明雨来报,太后听闻太宁公主要随驸马前去西北边关想见一见公主,惠帝顺势一起去了松鹤殿,路过御花园偶遇贾良妃带七皇子纳凉,小小男童听到太监通传径直扑过来抱着惠帝大腿响亮地喊了一声父皇。

    “父皇这几日怎么没来看我?!”

    贾良妃匆匆追上来:“皇儿无礼!”

    她似是知晓惠帝有事要忙,垂着眼睛想要拉七皇子离去,还悄悄抬眸看了眼柔瑾生怕公主不喜七皇子争宠,不巧瞄到随侍在侧的驸马爷,观他英武俊俏立刻收回目光心下赧然的同时还觉得哪里怪异。

    仿佛觉得这位驸马爷面善。

    不过她长在深闺后又进了宫门,没见过几位外男怎么会觉得驸马爷面善?

    惠帝不喜七皇子此时冲过来,一把握住他小肩膀用力挪开:“放肆,朕看你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了!”

    七皇子冷不防被素来喜爱他的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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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训斥,揉着眼睛哭起来。

    贾良妃惶恐不安的请罪:“陛下恕罪,七皇子没睡醒爱闹人,臣妾这就带他回去好好教一教规矩。”

    “下去吧!”

    “是。”

    贾良妃和太监宫女合力将七皇子抱走,远了六七步正好听到他放声大哭还有贾良妃低声哄着他回去再哭。

    这小小插曲似乎并未影响什么,惠帝仿佛没见过这对母子收敛怒气继续往松鹤殿走,梁明雨等人低眉顺眼,贺固平静无波,唯有柔瑾还未从刚才那一幕回过神来,贺固竟然与贾良妃有几分相似,她蓦地想起明珠阁中留存的一幅周贵妃画像,幼年她日日望着画像思念生母幻想她的音容笑貌,可画上的人怎么比得上真人活灵活现。

    贾良妃入宫六年有余,柔瑾至多见过她两三次,次次觉得怪异,如今终于明白怪异在哪儿。

    贺固伸手扶住她低声提醒:“殿下,小心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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