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凌染步子一转, 在安凡身后那张桌子坐下。
大概是这背影实在落寞凄凉，凌云看不下去，她良心发现般给凌染发过去消息：“你本来想说什么, 我帮你说！”
凌染回：“我过来听你们说话。”
嘴硬, 凌云悻悻。
她虽然不信, 但她没拆穿，她满脑子戴罪立功，索性连鸡翅也不啃了, 摘掉手套飞快打字：“想知道她为什么心情不好？”
凌染回：“你能问出来再说。”
这摆明了不信任她, 凌云不满且愤慨，低头继续敲字。
这样谈话实在显眼, 尤其凌云中二还弄了花里胡哨的通知铃声, 一声接着一声，安凡想注意不到都难。
于是安凡问：“是有什么急事吗？”
凌云连忙回：“没有没有。”她给凌染发完豪言壮语, 后知后觉这情形其实很危险, 和凌染聊天这事肯定不能让安凡知道, 她灵机一动想了个理由：“我妈在逛街, 一直问我有没有需要的, 回她。”
安凡愣了一下, 随即说：“阿姨很关心你。”
“有的时候也很烦。”凌云见凌染没再回她，专心和安凡聊天, 她抱怨道：“这两天降温了嘛，就穿秋裤这件事，一天念叨我三回, 烦都烦死了。”
安凡轻声：“羡慕。”
凌染有新消息过来，凌云分了下心，看完凌染给的‘认真听’回复, 她抬起头，茫然道：“你刚刚说什么？”
安凡淡然说：“我有一个朋友，她应该很羡慕你。”
凌云诧异：“羡慕我？”
大概是气氛刚好，大概是需要倾诉，安凡以旁观者的身份说：“我那个朋友有一个双胞胎的姐姐，从小到大，身边所有人喜欢的都是姐姐，包括父母。她经常是被忽略的那一个，得不到的都很好，所以很多人烦的父母的唠叨和嘘寒问暖，她其实很渴望。”
凌云不解：“为什么都喜欢姐姐？”
“不知道啊，”安凡说：“那个朋友也不知道，她很多次都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可她找不到，她也试过努力让身边人喜欢，可无论她怎么做还是不行。她觉得是因为
姐姐的病，姐姐有先天性心脏病。”
“是这样吗？”凌云的声音不自觉放低，她轻轻地问。
“也许吧，”安凡笑了笑：“所以有段时间，那个朋友一度希望得病的是她。如果得病就能得到这么多人喜欢的话。”
凌云心猛地一颤，她说：“她后来还是这种想法吗？”
“不是，”安凡说：“她后来只想得到一个人的喜欢了。”
默默听的凌染在此时不自觉攥紧了手里的手机。
安凡的声音还在继续：“像你这么大的年纪，她在自己家附近对一个女人一见钟情了，可甜甜的爱情也轮不上她。”
“她对那个女人一见钟情的那天，是那个人对她姐姐一见钟情后去她家拜访的第一天。”
凌云倒吸一口凉气，她说：“怎么会！”
“是啊，怎么会，可事实就是如此，”安凡说：“不过那个朋友没有就此放弃，她骨子里大概有韧劲，她不甘心，所以她在姐姐死后给那个人当了几年替身，她想，如果她能得到这个人的喜欢，那么从小到大所有人的不喜欢，她都可以不在意。苦尽才能甘来，这个道理她懂。”
凌云陷进去了，她喃喃问：“那个人后来爱上她了吗？”
“没有，她们分手了。”安凡说：“而且后来还发现，那个人一开始一见钟情的人，并不是姐姐，就是我那位朋友。”
凌云听得骂了句脏话。
安凡莫名笑了声：“很荒诞吧？可更荒诞的还在后头。姐姐死后，那个朋友本以为能得到迟来的父母关心，她被父母的一个电话急召，回到家才发现父母从福利院领养了一个小女孩，父母说是看小女孩可怜才领养的，可我那朋友觉得小女孩像姐姐。”
凌云简直不敢相信：“是父母找的替身？”
“替身这个词，太敏感了，”安凡不知因什么而笑，笑完很慌乱，整个人流露出一种无助和颓唐：“我那个朋友，她突然不知道她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了。”
安凡眼底蕴出泪花，她不想被凌云看见，所以低着头：“从小学到初中，她和姐姐都是一起上学，学校里，很多老师同学喜欢的都是
姐姐，她曾经很努力地想摆脱掉这个别人强加在她身上的枷锁，可她试了很多次都摘不掉；高中，姐姐因病情严重休学，她终于能成为独一无二的自己，她呼吸着新鲜自由的空气，努力学习，本以为生活就此进入正轨，可喜欢上那个人又让她自觉套上枷锁，她甚至还成了她最不愿成为的姐姐的替身。好像无论姐姐死去还是活着，她都没办法摆脱。”
“死了最干净，”安凡说：“一个死了的人不可能再死一次，所以死了不会和姐姐扯上关系。”安凡这样说。
凌云急切道：“她怎么能这么想呢！人生本来就是自己的啊，她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别人爱拿她当替身那是别人的事，别人走不出来不代表她就要牺牲啊，只要她认为自己不是替身就行！”
安凡苦笑了下：“她目前好像做不到这样。”
凌云从这个笑中看出猫腻，她难以置信又不得不信，她问：“姐姐，你说的这个朋友是你自己吗？”
安凡不语，可凌云又自己否定自己：“不会啊，我姑姑一开始喜欢的就是你啊，你们不是在一起好几年了吗？”
“难道是……”‘替身’两个词被凌云吞进肚子里，她嘴张了又张，沉默许久，最终化为一句：“我靠！”
“如果你难以接受，那就还当是我的一个朋友，”安凡情绪好转，她已经能安慰凌云：“本来不想和人说的，看来今天遇到我算你倒霉。”
“姐姐我……”凌云失语。
安凡又说：“还是不应该和你说的，凌染毕竟是你姑姑，”安凡笑：“希望你不要对她有什么看法，每个人都有很多面，她大概是把最残酷的一面都留给了我。”
凌云盯了那个僵硬的背影一眼，很生气地问：“我姑姑她对你很差吗？！”
“我那时候喜欢她，她哪怕看我一眼我都心花怒放。”安凡说：“我也说不上差不差。”
“你这么好还要和她分手，那她一定差到极点！”凌云愤慨说：“我支持你！分得好！”
“那谢谢你，”大概是倾诉完真的好多了，安凡恢复大姐姐的身份：“你赶紧吃，都凉了，不是早就嚷着饿了
吗？怪我讲太久了。”
凌云就如听话的小妹妹一通猛塞，嘴里念着：“嗯嗯。”
其后还聊了其他的话题，诸如凌云的学习成绩在校情况，但大概是开始的话题过于沉重，凌云心底总萦绕着一层淡淡的忧伤。
两人并肩走出肯德基时，迎着夜晚刮来的寒风，凌云不自觉问：“姐姐你还会想你活着的意义吗？”
安凡一愣，但明白这是在问什么，她说：“遇见你之前在想，遇见你之后不想想了。”
凌云得意地挽起安凡的手臂，说：“看来我还挺厉害。”她挽着安凡走，走着走着突然说：“姐姐，不然我认你当姐姐吧，你以后把我当亲妹妹行不行？”
安凡愣了一下。
“好不好嘛，”凌云挽着安凡的手臂撒娇，晃来晃去：“我这一辈我最大，我从小可想要个哥哥姐姐了，你就答应我吧。”
安凡向来心软，更禁不住小妹妹的软磨硬泡，她一时不查就矢口答应下来：“行。”
“那姐姐今晚要不要去我那儿住？”凌云提出邀请：“你看今晚都这么晚了，再去哪儿都不合适，不如去我那儿？”
安凡问：“你不住宿吗？”安凡初中走读，高中住宿，她想她大概是想摆脱什么。
“不住，学校附近有房子！”凌云自从认了姐姐连说话都是带底气的，她豪迈道：“我带你过去，那儿什么都有，不用担心！”
安凡就这么被凌云半哄半骗到了她学校附近的公寓，确实如凌云说的条件很不错，凌家的人果然都有钱。
安凡被凌云塞进浴室洗澡的间隙，凌染找上门，凌云不客气地将她堵在门外，环胸皱眉冷视：“你来干什么？”小小的人，大大的模样。
凌染说：“虽然你把她带回家这件事办得很不错，但这不代表你能约束我。”
“我不约束你。”凌云说：“以后离我姐姐远一点。”
“姐姐？”凌染觉得她叫得太亲昵，她不爽。
“是的，”凌云说：“她认我做妹妹，所以现在安姐姐也是你侄女，你要是打侄女主意你就是禽兽不如！”
虽然不知道这俩怎么搭上的关系，但
凌染确实很是头痛，她思考一番后，退让一步：“我也不介意她喊我姑姑，还挺有意思的。”
“靠！”凌云推开她，愤怒地问：“今天她说的话都是真的？”
“很多事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是真的。”凌染以为安凡真如她所说是家里备受宠爱的小公主，却没想到真相是这样。
原来安凡阳光的背后，是真藏有这样的灰暗。
她极心疼。
“那你以后别说我是你侄女，”凌云故作嫌恶拉开距离说：“我不想有你这样的姑姑，更不想安姐姐因为你影响对我的看法。”
“我可以不是你姑姑，”凌染在凌云的注视下补充完后半句话：“但她一定是我女朋友。”
“……你做梦吧！”
凌染耐心告罄，绕过她径自进了屋，谁知刚到客厅，就和从浴室出来白里透红的安凡打了个照面。
或许是被蛊惑，凌染脑袋一片空白，她愣了会儿才说：“我去找医生了，医生说找他没用，得找你。”
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写着突然觉得凌云和安凡很带感，我靠我新文设定是不是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