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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神与人之罪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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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

    铁石猛地睁开眼,惊叫着坐了起来。

    周围依然是黑暗一片,也没有什么动静。

    还好,看样子并没有吓醒别人。铁石抚着胸口想。

    刚才就一直睡不着,好不容易有了些睡意,感觉自己的意识正要淡去,也不知道算不算睡着了,反正又梦到了一些不好的回忆,瞬间又恢复清醒了。

    待到眼睛渐地适应了黑暗,铁石在一片漆黑之中看到其它人都正熟睡着,只是忆的床位仍是空着。

    怎么还不回来。铁石很担忧,也很愧疚。

    刚才忆走后,那个女人又堵着门口,大家都表示无措。

    但是小西却叫大家不要管他,睡觉就好啦。说完,就盖上被子背对着大家睡去了。

    铁石知道她那是气话,但此刻她也确实是呼呼大睡着。

    反正铁石是睡不着,翻来覆去,辗转反侧,他觉得再继续硬睡下去应该也是没有用的了。

    他突然想出去走走,找一下小忆,或者只是散散心,都可以。

    不过这可是违反了规矩的行为,但此刻,他并不想再去理会这些东西。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轻轻撩开营帐偷瞄。

    外面空荡荡地没有一个人,看来那个女人已经走了,也没有营卫值夜班巡逻,但当然也没有像他一样大晚上睡不着觉跑出来瞎逛的家伙,毕竟这一天的工作之后,都挺疲惫的了。

    铁石便放开了胆子踏了出去,在成群的相同营帐间随意穿梭。

    他的步伐并不着急,也没有什么声响,像是在月光下即兴散步的闲人。

    在寻了一番没有结果之后,他又回到了原处,但没有进去,只是跑到不远处横躺着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下,对着偌大的圆月,胡乱想着些什么。

    他想得很远很远,想他的童年时代,想那时结识的一个最好的玩伴、最好的朋友,他们一同相伴着成长。再后来,他被送到了一家农牧场,在那里,他爱上了一个叫阿清的姑娘,后来,又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再后来,一家子又来到了这里,结识了大家,又结识了小忆。

    但若要问他一生中印象最深刻的人,并不是他最爱的那个女人,也不是他最疼爱的女儿,而是他童年时代的那位朋友。

    那时候,他们是短暂学生时代里的同桌。在一次授课结束之后,他们一同按照作业要求,背诵着那个《神与人之罪》,在又一轮地结束之后,那位朋友说他有些疑问。

    然后他就提出了跟小忆相似的疑惑。

    再然后,他不顾铁石的劝阻去询问了老师。再再然后,他就以亵神之罪被处死,铁石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公示死刑犯尸体的十字架上……

    “对不起,小忆。”铁石自言自语道,“但有些真相,是我们万万不能触碰的。”

    “什么不能触碰?”

    一个声音传来,把铁石吓了一跳,他慌忙定睛看去,才发现来人正是他心爱的女人。

    “阿清?”

    “你刚才在嘀咕些什么?”阿清神情有些严肃。

    “啊哈……没,没有啊!”缺石尴尬地掩饰着。

    “……你大晚上跑出来干什么?”

    “我,我……”

    “这可是违规的你知道吗,快跟我回去。”

    “……算了,”铁石低下了头,“被抓的,也就打几下手掌的事……”

    “这不是多少惩罚的事,”阿清说着让他熟悉的话语,“这是对神明的不敬。”

    “……”铁石停顿了很久,“你……怎么也出来了。”

    “还不是为了找你吗。”阿清说,“回去吧。”

    “……反正都已经违规了,我们明天再去申请惩戒……现在再坐一会儿吧,好吗……”

    阿清原地站了片刻,没再说什么,走过来跳上大石头,轻轻地坐到了他的身侧。

    “……其实,我也不太睡得着觉了。”阿清的语气轻柔了许多。

    “是因为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吗?”铁石依旧低着头,“我很抱歉,真的……”

    “这不是你的错,我们都无能为力。”

    “可那之前是我的错,我太冲动了,”铁石垂着脑袋,“反驳不了他就动粗,简直是无理取闹,这下好了,在小忆心中的印象一定全毁了吧…今晚的我一定特别地糗吧………”

    阿清沉默,只是柔和的看着他。

    “其实想想,一直以来,我都挺糗的。”铁石低落着,“自以为幽默,总是带头起哄,整出各种浮夸的表演,以为自己是一颗给大家带来欢乐的开心果,但其实,只是一个滑稽的小丑罢了……”

    “你有时候的确是挺糗的。”

    铁石的头又垂得更低了。

    “可是,小丑也没关系啊。”

    阿清轻和的话语传入耳畔,仿佛一阵春风让铁石缓缓地抬起了头,看见阿清可一脸温柔似水,眼眸里映着月光和自己。

    “我们的生活本就是枯燥乏味的,但是有你在,真的会多出一些色彩,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的,你的出现和陪伴,给我的生活带来了色彩。”阿清轻轻地叹了口气,“不过你有时候确实是挺傻的,甚至有些讨人厌,但是,如果没有你在的话,生活一定会更加无趣的,有你在真的很幸运呢。所以,”阿清对视着他微笑,“当个浮夸的小丑又怎么了,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呢……”

    “老——婆——!”铁石做出一副感动得要哭的表情。眼看就要扑上来。

    “诶!快收了啊;”阿清指着无情地打断他。

    “好的!”铁石立马恢复了正常,又扬起了灿烂的笑容,“不过大晚上不睡觉跑出来,真的好吗?”

    “不是说好明天再去自首的吗?”

    “对哦!神明大人那么仁慈,一定不会怪罪的!”

    “而且……你不是也在吗,”阿清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一起违规吧。”

    铁石微笑。

    他俩就这样伴着月亮聊了很久。聊过往,聊琐碎,聊他们最心爱的女儿。

    最后铁石说:“回去了吧,小忆可能已经在里面睡着了。”

    然后他们一起回到了营里,撩开门帘。

    未见忆的身影。

    急忙跑到忆的床位前掀开被子。

    仍未见忆的身影。

    担忧之情又开始弥漫

    小忆……你到底跑哪儿去了……

    ————

    忆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发现眼前仍是熟悉的场景,一片漆黑中的无尽长廊,天花板是繁星点点的夜空。

    他赶忙检查了一下身体,一切完好无损,并没有他想象的鲜血和伤痕。

    转过身,看见花子玉手里正提着一个垂吊着的光头,后者手里的砖块“呼”地一声掉落在地板上,溅出点滴蔚蓝色的光芒,但那光并没有为它染上颜色。

    花子玉随手将大光扔到一旁,扭过头,还是那副惹人厌的笑容:“抱歉啊!吓到你了吗?”

    忆这才发觉,花子玉刚才行为的目标并不是自己,包乱那个示意“安静”的手势,其实都是冲着气急败坏企图从后面偷袭自己的大光。

    这么一想的话,如果不是花子玉的话,恐怕那块砖最终拍到的就不是地板,而是自己的头盖骨了吧。

    力度够大的话,或许还能为它染上颜色呢。

    不过是蓝色还是红色,就不知道了……

    所以……小羔羊是被大灰狼救了???

    忆紧盯着那匹恶狼的眼神:“你到底想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花子玉好像很无辜,“难道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

    “……什么……”

    花子玉摊开手,伸长了脖子:“解答你的疑问啊!”

    “那这是怎么回事?”忆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大光,“为什么他也会在这里。”

    “我答应过他的啊!”花子玉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他说跟你有些私人私怨要解决,求我给他这个机会,我就也顺便把他带来啦,一举两得不是吗?”

    “那既然是私人恩怨,又干嘛插手?”

    “因为我也答应过你的啊,你要是死了,我还怎么为你解答呢?你说是吧。”花子玉慢慢地走到忆的跟前,“既然答应了,那就得完成,不是吗?”

    忆冷冷地盯着那家伙狡滑的面孔,这些解释他一个字都不想相信。

    按照时间顺序,后面花子玉一直跟自己一起,所以大光出现在那里,分明是早就约好,又何来顺便一说。

    这绝不是什么即兴起意,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

    但现在揭穿恶狼绝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有时候,你就要配合一下他。

    我倒是很想看看,这家伙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呼,好吧。”忆呼了一口气,挨着檐壁滑坐下来,倒不是想耍大牌什么的,只是因为他实在是有些站不稳了。

    “那就赶紧开始吧。”忆说。这样也能赶紧结束,他现在累坏了,只想着早点回家睡一大觉,“第一点,神明明没有创造世界,为何要说赠予——”

    “没必要了,”花子玉打断他,“这一点一点地列多麻烦啊,我统统一块儿给你解决了吧。”

    “……”忆只是看着他,预感到了什么。

    “没有什么为什么,你说的那些,全都是故事里的漏洞,不过是他们编造这个故事时粗心大意留下的,估计他们也没想过它流传的这么远,被我们这些人反复研究挑出毛病吧,所以,懂了吗,这就是你要的答案。”花子玉笑着,“这个故事,是假的。”

    果然,如此吗……忆心想。

    “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全都知道。”花子玉挑着眉毛,奸笑着,“你想知道吗?”

    忆看着那家伙的副面孔,虽然不说,但忆也能从那儿看出他可不会轻易地说出来,最至少也会有些条件。

    那就只能试着能不能套些活了。忆想。

    “那神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忆托着下巴想了想,发觉愈加地迷惑,“他们编造这个故事,制定了现在的规则,营造了现在这个世界的模样,又费那么大的功夫去维持它,那他们又能从中获得什么呢为了什么呢难道是人们的崇敬和仰慕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还是挺愿意的,毕竞现在这个世界不是挺好的吗大家都有条不紊地各司其职。不过,过去到底发生过什么吗为什么大家都被抹除了记忆,真正的历史究竟是什么,神与人之间究竟…………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串笑声袭来打断了他,忆抬起头,看见花子玉正在捧腹大笑,那尖锐、轻蔑、刺耳、不怀好意,那是嘲笑的笑声。

    但忆不懂这家伙在嘲笑些什么,茫然中带些愤怒地盯着他。

    良久,他那令人不舒服的笑声终于是停止了,抬起脸,仍带着嘲讽的微笑:“抱歉啊抱歉,我刚才没有说明白。那个故事是假的,那些所谓的‘神明大人’……也是假的!”

    忆惊了一下:“……你在…说什么…”

    “哎呀,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呢。”花子玉摸摸头发,“就是字面的意思啊,根本就不存在过什么神,不过装神弄鬼的人倒是有。”

    “什么?”忆依然不敢相信,他站起来,质问道,“那是谁编造了故事??”

    “就是他们啊!”花子玉说,“那些自称什么‘净身者’的人。”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不是很明显吗?”花子玉干笑一声,“为了让我们老要给他们打工干苦力活呗,那个故事里面不也是说了吗?需要一些基层的建设者,去专门负责那些琐碎繁琐低级的工作,或者你也可以理解为,”他嘲笑一般,“奴隶。”

    “奴隶……就为了这个……”忆沉默了。信息量有点大,他觉得自己需要缓一会儿来理清一下思路……

    “……不对啊,可还是不对啊,”他捋了一会儿说,“神不存在的话,那神使是怎么回事,他们的神力又怎么解释?”

    “哈??神力??”花子玉没理解他的意思。

    “就是……那个什么,呼风唤雨的能力啊!”

    “哦哦——,你说那些啊!”花子玉点点头。

    忆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懂了没有。

    接着他又指着墙地的正中央那儿:“来,你站在这儿,不要动哦。”

    忆看着他那狡滑的笑脸,不知道他又在打些什么鬼主意,但也还是照做了:“然后呢?”

    “哼哼,”花子玉坏笑着往后退去,直到离了忆有相当大的一段距离,接着又从衣襟里掏出了那条项链的吊坠。

    想不到那条链子只是简朴的小绳,但那吊坠却是如此地精致。

    虽然隔得远看不太清细节,忆仍能感受到那东西映着皎月,闪着漂亮的银色和蓝色的光芒。

    那是一个戒指,花子玉解下了它,然后藏在了右手的食指上。

    然后,

    抬起双眸,露出同刚才一模一样的凶恶眼神,恶狼捕食猎物的眼神。

    忆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刚才的那一幕又浮现眼前,那种危机之感又不禁涌上心头,自己可能根本就来不及躲闪。

    只要他愿意,这个危险的家伙随时都可以夺取自己的性命!

    “你要干什么?”忆捏紧了拳头大声问。

    而对面那家伙竟又是同样地将食指放在了嘴前。

    忆赶紧往后扭头,却只是看见大光仍昏躺在地上,没有一丝要苏醒的痕迹。

    这次的意思是,叫他闭嘴!

    忆忙又转回来,看见花子玉的眼神没有一丝变钝!

    嘴角倒还扬起了一丝儿笑!

    “准备好了吗!!!”花子玉大声叫道。

    “准备?什么准备……”

    “三!”

    “你想干嘛?花子玉?”

    “二!”

    “喂,喂喂!别自顾自地说啊!!”

    “一!”

    忆刚想动身逃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花子玉又以迅雷之势扑闪而来!

    不同的是,这一次并非夸张比喻,而是真正的的速度!也是真正的雷电!

    忆只看到他的身影在一瞬之间消失,随后自己周围就出现了一圈的闪电,亮蓝色的光芒,肆意地蜿蜒跳跃。

    自那头起,于身旁围绕不知几圈,又回到那头去。

    电光舞动,瞬间驱散了四周的黑暗,为周围的檐壁和墙地染上蓝色的光芒。

    就连时间好像都要为它慢下来,那一刻仿佛无比的漫长。

    忆的身体仍是准备后退的动作,一脚浮空,一脚后蹬,两手正在缓慢地上前,想着挡住前面袭来的什么。

    他的脸上同样地映着电光,一闪又一闪,忽明又忽暗。

    至少他的表情是已经跟上了节奏,嘴巴正吃惊地大张着,反射着蓝光的眼睛大瞪,目光投向正前方。

    在那里,花子玉早已经回到了原处,他周身闪电萦绕,笔直地站立,右手直直地高举于头顶。

    那只手中正抓着一个“闪电球”!

    至少在忆眼里是这样的,那东西由闪电凝聚而成,大小不过刚好一手握住,球状的外表正散发着强烈的光芒,宛若一个耀眼的太阳,只不过它散发出来的并非光晕,而是一条条跃动的电弧!

    溅到墙上,地上,还有花子玉的身上。

    但他并不对此丝毫在意,只见微微一笑,花子玉奋尽全力将那东西掷出,落在两人距离中间处的墙地上。

    下一刻,一柱与人等大的闪电从天而降!

    “轰隆”巨响震耳欲聋,击中了闪电球,也击中了那里的墙地,炸出蔚蓝色的晶莹剔透的巨大光环!

    落雷即刻便消失,待到光环也很退散,此处大片砖块的条纹被点燃,染着亮得发白的蓝光,随后不熄灭地向四周传递。传给周围的墙地,再传给两侧的檐壁,再往下传去,传给墙内外的两面,倾刻间,一大片的巨墙都被点燃!

    上面绘制着的巨大符文咒语似的图案染上了蔚蓝又剔透的光芒,染上了颜色,也染上了生机,似沉睡着的什么终于苏醒……

    ————

    “怎么回事?!”

    铁石又从朦胧之中清醒过来,他掀开门帘走出去。

    外面有着许许多多同他一样,探着头,或者干脆直接走到外面来的人。

    他们都同样是被响雷震醒,现在又都惊叹于眼前的奇景。

    一整堵发着光的巨墙!

    “唔,唔……怎么了铁石叔……”小西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出来,随后立马尖叫了起来,“哇啊!!这是什么!”

    “这是神迹啊!”老东激动地高呼,“这是神迹啊!!!它再次降临了!!!”

    “创世神显灵了!”那边也有人高呼。

    呼声吸引了更多人出来,片刻间,整个营地里顿时挤满了喧闹的人群,相似的呼声也不断涌现。

    “神明降临了!”

    “伟大的创世神啊!”

    “神迹!是神迹!”

    ……

    又不知是谁的一个带头,有人开始伏下跪拜,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再看时,人们已经是跪成了一片,像是大型的朝拜的活动,讴歌祈祷的声音愈演愈烈。

    “可恶。”铁石捏紧了拳头,虽然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心里肯定这绝对不是什么神明降临,而且,这也并非第一次了。

    多年以前,营地还没那么大的时候,也是这么一个夜晚,这么一声响雷,他走出去,看到了同样的场景。

    而现在,四周的人全都跑了下去,自己站在那儿,显得尤为突出。

    他犹豫着,最后慢慢伏低身体,也跪了下去。

    ————

    巨墙缺口处。

    “队长!”一个很年轻的营卫叫道,他与后面的几个人正准备要采取些行动。

    莫霖神情严肃地紧盯着前方一长排的巨墙,远处有一段正与众不同地亮着清晰的蓝光。

    就在刚才,一柱莫名的雷电启动了它。

    她的面前正聚着几人,他们都是跟她一样刚分配到这儿不久,正在向他请示着是否要采取行动。

    “队长,”又有一个人说,“真的不用管吗?这也太奇怪了吧。”

    “不是不用管,而是这个并不取决于我们。”莫霖说,“等上头的指令吧。”

    “可是,万一有什么状况呢……时机不等人啊!”

    “那万一这也有什么状况呢?!”莫霖严厉地打断他,她指着的那头,是依然呆着驻守般的那几头魔兽,“本来值夜班的人就少,你有想过,这可能是调虎离山吗?到时候你来负责吗?!”

    被训斥的人咽了口水:“……可是,计谋?不至于吧,他们只是一群低能的怪兽。”

    “低能?……是啊。”莫霖轻叹,“在见到那几个东西之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在被调来这儿之前,莫霖与之战斗过的魔兽,都是些如虎似狼的长相奇特的走兽,将之与动物区别开来,不过是因为它们来自于外荒,并且有着更强的攻击性,尤其是对人。

    但它们的充其量,不过是群失控的低智野兽罢了。

    可是来到这里之后,可谓是刷新了莫霖对“魔兽”的认知。

    那些东西太诡异了,不止是外貌,还有它们的行为……

    “莫霖!”那头有人大喊,“这边有状况!”

    莫霖赶紧跑过去,看到那边的人们都紧张地拔出了武器,如同大战在即。

    他们的前方不远处,依然是那几怪物,都是站着或趴着不动,好似是睡着了一般。

    除了那只东西。

    是那只吊垂着粉红色皮襄的人模鬼样的东西。

    它正一步一步地往这边走来,不断地靠近。浅一脚又深一脚地,歪歪扭扭,拖曳着步伐。像一个左腿跛瘸,又右腿残废,还病入膏肓的秃顶老头。还不停地溅着脚下的黄沙,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莫霖神情冷了,走上前去,站在众人的面前,“嚓”地一声抽出宝剑,摆开架势,眼神与剑锋都狠狠地指着那只不断靠近的东西。

    后面所有人都跟他一样,纷纷拔剑出鞘,准备迎敌。

    面对如此阵势,孤身单者的东西却是丝毫不为所动,没有一步中断,该瘸的步伐还是歪扭,该扬的沙子也是没一脚落下。

    一步又一步,越来越近!

    待到那扬沙都溅到了莫霖的身上,两者之间仅两步之遥时,它停下了。

    它就在那前面立着不动了。

    莫霖握紧了剑,也立着不动,坚毅不摧的眼神冷冷地盯着那东西没有眼球的空洞眼眶。

    忽然,约三米高的东西开始缓缓弯腰,把脖子伸长了准备伏靠过来。

    后面的一个营卫忍不住了,拿起剑就要砍过来,但莫霖马上扬手制停了他。

    莫霖知道,现在的局势绝对不可轻举妄动。两边之间就好像是隔了一层透明的薄膜。膜在,两边和平相望互不侵扰,膜破,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在清楚敌方实力和情报之前,绝不可轻易开战。

    可现在这家伙的行为无异于是在薄膜上面跳舞!

    它的下巴几乎是要触碰到了剑锋,如果不是利剑挡在跟前,莫霖觉得这颗头颅可能还会继续靠近,直到它张恶心的脸贴在自己的面前。

    但现在这个距离,莫霖仍要忍受那东西身上的恶心刺鼻的气味,如同积蓄百年的臭水沟,还有那张恶心丑陋的脸,仿佛一具骨架披着死去已久发烂发臭的皮襄,还渗出着绿色的脓浆!

    莫霖无比清楚地看到一滴脓液从它的额头一渗出,转过空窟窿的右眼眶,又滑过脸颊,擦过嘴角,从下巴处滴落,落在剑锋上,又缓缓地沿着剑身往下流去!

    这个少女的心里已经缩成一团,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而狠狠地握紧了手心。

    她感觉自己有些忍无可忍了,她发誓,如果那滴不明液体敢滑落到自己的手上的话,他一定会挥砍利剑,把那东西那恶心人的脑袋给砍下来!

    现在那滴玩意儿还在流动,在剑身上画下一条绿色的划痕,不断地向剑柄处靠近。

    莫霖握紧了剑柄,随时准备给那东西致命一击!

    但虽然狠话是这么说,其实心里也还是有所犹豫,有所顾忌。

    要不要把那滴玩意甩掉?

    可又怕动作太大直接引起战斗……

    那滴玩意儿还在流动,当绿色的线条划过长长的剑身,即将触碰到剑柄的那一刻。

    那只头颅的嘴唇部分的皮动了。

    嘴角一边奋力地上扬,露出一个轻蔑又挑衅的笑,仿佛在嘲笑了人们的懦弱和胆怯!

    莫霖实在是受不了了,她高举利剑正欲劈死那东西!

    可就在这时,那只魔兽又突然地缩回了头颅,然后转过身,往回走去了。

    还是那般地踢着沙土,一瘸一拐,一歪一扭。

    就这样,走掉了……

    毫无预兆地,危机解除了。

    人们都纷纷松了一口气,只有莫霖是举着剑愣了半会儿。

    回过神后赶紧把沾在剑柄上的液体甩到地上。

    “不愧是莫霖队长!!”有人递过一张手帕。

    “谢谢。”莫霖接过来,然后在剑身上反复地疯狂地擦拭。

    “队长真是从容啊,要是让我来,我绝对不会像您那样……”

    那个人的吹捧还在继续,莫霖没怎么听,只是专心地擦拭着,好不容易磨去了那已经凝结在上面的绿色的长线,还要用手轻轻去抚摸一遍。

    但突然,她停住了。

    原本应该平整光滑的剑身上,有一处明显地感觉到了凹凸感,只是一小块,但是非常集中且

    频繁,像是巧匠精致的雕刻,但是也非常的浅,莫霖看不出那雕的是个什么图案。

    “怎么了队长?”那人看见莫霖呆呆地看着剑身,问道。

    莫霖没有回应,把手帕扔回给他,就急忙往灯光处跑去。

    ————

    克斯图站在窗台,望着远处那堵发光的巨墙发呆。

    “书记。”门被推开了。

    克斯图转过身,看见苏茉娜站在那儿,她原本打扮得漂亮的长发现在凌乱着,乌着眼圈,眼里有血丝,明显是睡着时被突然吵醒的状况。

    “汇报。”克斯图淡淡道。

    “有多个目击者,基本可以确认就是一道雷电激活了赫尔拉墙的防御状态。”

    “哦。”克斯图并不意外,从容地坐回到了床板上,“那就让大家都回去睡了吧。”

    “不需要展开调查吗?”

    “不就是闪电吗,”克斯图说,“没有必要。”

    “可是,这也算是异常状况吧,那闪电来得太莫名其妙了,万一是……”

    克斯图扬手打断了她:“在边境,这种事情没什么奇怪的。你知道吗苏茉娜,在你来之前,也发生过一次类似的事件,那时我们一大群人去墙上墙外调查,什么都没有,只是耗得我们整宿未眠。”

    苏茉娜没说话。

    “大家都累了,”克斯图拿起水杯,“让他们都休息了吧。”

    “……是。”苏茉娜答,向门口走去。

    克斯图喝了一口水,又在苏茉娜打开门前叫住了她。

    “先等等吧。”克斯图叹了口气,“我还有些话要问你。”

    ————

    每一条纹路都发着晶莹的光芒,两侧檐壁和墙地都被染成蔚蓝,整个长廊变成了一条星光大道,又如同悬挂在星空之下的一条银河。

    那些光路隐约中还在流动着,变化着颜色的深浅,又飘散出蓝色的光点小颗粒,一点一点

    弥漫在空气中,尽情地遨游。

    忆此时正置身于其中,无比诧异的表情挂在脸上,好奇地向四周环顾。

    此刻他感觉自己正处在仙境。

    他又听到下面传来嘈杂的人声,刚准备翻过去看个究竟。

    “别看,会暴露的。”

    悠悠的脚步声传来,打断了他的所有兴致。

    一看过去,花子玉正缓缓地向他踱来,脸上挂着似乎是胜利的微笑。

    这个“仙境”,正是眼前的这个人,一手创造的。

    “上次我也这么玩过,他们上来调查时,可把我给吓坏了,”花子玉笑着,“还好我跑得及时,下子就躲到那头的那头去了。但是这次他们再来的话,我可不能保证你也像我一样能跑掉。”

    他是对的,照他那闪电速度,估计一下子就能跑得无影无踪,但留下来的忆,无论怎么跑,都会在这一眼望穿的长廊上面被发现。

    “他们?”

    “就是那些营卫啊,”花子玉说,“不过你放心,上次他们扑了一场空,我赌他们不会再来,八成吧,不过也只是博弈而已哦”

    “……你到底是什么人?”忆不想再听他说这些废话,一针见血地问他。

    “我??”花子玉哈哈一笑,“如你所见,我只是一个普通又平凡的度恩人,一个可怜的‘赎罪者’。”

    说着,他把手伸前,手掌撑开。

    让忆看清了他的四根长指。

    表示着他所谓“赎罪者”的身份。如果按照故事的话。

    但就在刚刚,这个“赎罪者”却召唤来了雷电,以神明的力量,创造了这番神迹!

    “那这是怎么回事?”忆指着四周,“你做了什么?!”

    “这不就是你中的‘神力’嘛,”花子玉得意地扬手,“这么说,他们是不是还得叫我一声,‘神明大人’啊~?哈哈哈哈!”

    “……是戒指吗。”忆看到他手指上戴着的那个闪闪发光的东西。

    “嚯嚯,挺聪明,猜对了呀。”花子玉摘下来,展示在忆的眼前,“没错,就是它。”

    那枚戒指的指环上有着漂亮的银色金属光泽,上面雕蚀着精细的花纹,又在顶部绽开盛放,包裹住一颗宝石,透明晶莹的深海蓝色。

    忆的目光深入其中,好似望入深不见底的大海,又似穿过浩瀚无限的星空。

    忆不禁伸出手来,想要握住那颗星辰大海。

    花子玉手一收,把戒指握回到了手心,又打开在他自己眼前观赏。

    “就是这么一枚小小的戒指,赋予了我闪电的力量。”花子王大敞双手,“而这周围的奇观,是这一块块砖砌成的高墙为我们带来的!你看到了吗!忆!这些不过是一枚戒指,一块砖头,一堵墙。这里到处都是奇迹,这个世界远比你想像的要更加魔幻!!!”

    花子玉高昂着声音,扬着手,好像一个无比激动的演说家。周围的光粒也在为之舞动,而这灯光流动的就是他的舞台。

    但可惜那唯一的观众——忆并没有被他所感染。

    “戒指是哪来的?”他还是更加关心这个。

    “想要吗?”花子玉露出狡黠的笑,“你也可以拥有哦,只需要……” 7

    “是本大爷捡到给他的,哈哈!”那边突然传来了第三个人的声音,转过去,看见大光正有些无力地靠在墙上,脸上倒是洋洋得意。

    花子玉走过去,冷冷地说:“醒了啊,那就滚下去吧。

    “可我还站不稳啊!”大光哀求。

    “站不稳就滚。”花子玉伸手就要去拉他,像是要把他从这儿直接丢下去。

    “哎哎等等等等!”大光忙求饶,“现在下去,会暴露的吧。”

    花子玉想了一会儿:“啧,那就别出声,听见没有!”说完还要握起拳头唬他一下。

    “是是!保证闭嘴。”大光笑嘻嘻地发誓。

    “……这种东西还能靠捡的吗?”忆实在是不能理解,“在哪儿捡呢?”

    “在缺口的左边的左边挖出来的!”大光叫道。

    “啧!”花子玉狠狠地瞟了他一眼。

    后者赶紧用手指捏着在嘴前从左到右那么一划,表示绝对再也不说话了。

    “这种东西靠运气咯。”花子玉对忆说道,“规矩上面不是有那么一条嘛,什么捡到的东西要上缴,处罚还挺严重来着。”

    “违反者执死。”忆记得这条。

    “哦对,是死,于是我就在想嘛,这里肯定遗落了什么秘密或是宝藏,果不其然,还真给我找着了不少玩意儿,大多数都是兵器啦,那家伙的嗅觉跟狗一样,给我找着了不少呢!”

    花子玉指了指那头的大光,后者正在自豪地挥手。

    “那为什么又归你了?”

    “这你就别问了,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交易。”花子玉说,又把戒指绑回到了绳子,重新挂在了脖子上,把作为链坠的戒指塞到衣襟底下。“不过这宝贝可可不是他找的,他只不过挖到了一枚破戒指罢了,用不了的,可能是坏了……而我这嘛,呵,你也别问。”

    “……所以那些所谓的神使,也都只是一群拥有这种戒指的普通人吗?”忆猜测着问。

    “呵呵,对了一半。”花子玉笑道,“我都说了,这个世界很魔幻,又何必拘泥于什么逻辑呢。你不妨大胆些猜测。”

    “……猜不出。”

    “有一些人,他们可不需要借助于外物,自己也能拥有这样奇异的能力,他们好像被称……哦,异能者。”

    “异能者……”忆重复嘀咕一遍,让自己记住,“就是这些人,假扮了神使,然后欺骗了大家吗。”

    花子玉哼笑一声,走两步:“让我也来给你讲个故事吗。”

    ……故事。

    又是故事。

    忆今晚已经是听了好几个故事了,但他还是由衷地希望,这个故事不要再令他失望。

    “从前——几百年前吧。”花子玉开始讲了,仍是那种很不认真的戏谑态度,还有些抑扬顿挫,“有那么一群人,他们探索到了一片新的地区,那里有一个正处于萌芽阶段的民族,哪里的人们都天生的一只手只有四根手指,那个民族,叫度恩。于是啊,丑恶的他们,编造了一个故事,叫,《神与人之罪》。然后,这个史无前例的大骗局,让他们成功地占据了度恩的土地,俘虏了度思的人民,还将那个谎言强行灌输给度思的每一个后代,对整个民族进行洗脑,让度恩永远地作为他们的,奴隶。”

    花子玉手掌一拍:“讲!完!”

    忆看着那家伙笑嘻嘻的脸皮,实在是理解不了他的高兴,如果自己真是被蒙骗的奴隶,反正忆是一点儿都笑不出来。

    这样的话,小西他们也都只是奴隶,这个营地就是奴隶的集中营,度恩就是奴隶的民族。

    不仅如此,他们还一直一直被欺骗,以为自己是在按照神的指意,以为这个世界是公平公正的,以为自己所受的待遇都是自己理应的义务……

    “怎么样?”花子玉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

    “不怎么样。”忆随意地答了。他挨着檐壁坐了下来。

    此时条纹的光芒已经去了许多,也不再流动,不再飘出小光粒,只是散发着,很微弱的淡蓝色光芒。

    花子玉一声哼笑,很无奈似的摇摇头,也靠着檐壁坐下,坐到忆的身旁,然后扭过头盯着忆。

    忆看到,他的眼睛里已经卸下了锋芒,甚至出现了一丝的柔和在里面。

    他张口,平缓又严肃的声音出来。

    “加入我们吧。”

    ————

    图穷匕见了……吗。

    搞了这么久,绕了这么一个大圈,这家伙的目的终于要显现了。

    我倒想要看看,这家伙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什么意思。”忆想继续套他的话。

    “就是加入我们啊!”花子玉站起来,来回地踱步,“一起反抗那些家伙,揭露他们的阴谋,将真相公之于众,”花子玉停下来,一个坏笑,“解救度思。”

    解救度恩??呵。

    这样大义凛然的台词从这家伙口中说出,

    忆只是觉得别扭。

    就是眼前这个专门欺负弱小的坏蛋,也会为别人着想吗?也配说出这样的话吗?

    “不用这样瞪我,”花子玉看透了他的眼神,“切,请相信我!我真的一点儿都不想拯救那群蠢货,一群无药可救的废材!他们就活该是奴隶的命。”

    “那就别说这样的话。”

    “呵呵,你以为我想啊,只是跟某个人的约定而已,我答应过他了。”

    “……谁?”

    “这不关你的事。”花子玉说,“但是你不一样,这应该是你的作风吧,什么施行正义反抗邪恶拯救苍生什么的,你应该很喜欢才对吧!”

    “说得轻巧,但又怎么做呢?”忆问。

    度恩人在这里可谓是一无所有,怎么有能力去反抗武装的营卫?更何况拥有力量的“神使”也在那边。

    “这个自有办法,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花子玉说着走到忆的面前下,伸出一只手来,“来吧,合作。我们可以帮你,你也来帮我们。”

    他的嘴角毫不掩饰地上扬,好像就料定了忆一定会接受他的邀请,握住他的手。

    忆一腿盘着,一腿蹲着,撑着手臂,随意地坐着,头和背靠着壁,冷冷地盯着花子玉。

    眼前的这个人,阴谋算尽,棋盘一步一步摆好,就是为了这最后的一步。

    为了使自己加入到他那一方中,成为其中一员,与之为伍。

    再为了最终目标的实现,为了最后的胜利。

    所谓,“解救度恩”。

    他所说的那一切,是真的吗。

    我们真的只是奴隶,被欺骗的奴隶,不自知还自喜的奴隶……吗。

    他口中的那个故事,是真的吗。

    那些《神与人的故事》里的漏洞,还有刚才发生的不可思议的“神迹”,还有之前的种种,综合来来,貌似的确只有这一种解释了。

    他是对的。或许吧。

    这个世界的确更加的魔幻。

    但也更加的复杂。

    更加的残酷。

    更加的黑暗。

    果然啊,我还是更喜欢,那个更加美好的世界。

    那个,一如童话般的故事。

    即使它可能是假的,只是虚构的,只是想象中的。

    但也足够了不是吗。

    我还清晰地记得啊。

    那些幸福的笑脸。

    铁石、阿清、水儿,一家三口换在一起时的笑脸。

    老东眉飞色舞讲故事时的笑脸。

    小西嘿嘿很坏又很可爱的笑脸。

    还有弗兰德大叔赠予葡萄时的笑脸。

    那些度恩人们的笑脸。

    那些营卫们的笑脸。

    他们一起时的笑脸。

    一方守卫,一方补墙,分工合作,一起抵御魔兽的入侵,守护墙内的世界。

    如果是这样的奴隶的话,也没有那么的糟糕啊。

    如果是这样的世界的话,我也愿意啊。

    ————

    四周满布着的条纹开始逐渐暗淡,光芒流逝了,一切又恢复到了原本,恢复了黑暗。

    忆低垂着头,低垂着眼眸,挨在壁上,久久不语。

    花子玉在他面前蹲下,嘴角收了弧度,眼里收了柔和,冷冷地开口:

    “你什么意思。”

    忆没有看他,低声说:“你说的那个故事,还不如原来的那个故事好。”

    “可那是错误的。”

    “假的,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它足够美丽就好了。”

    “错误的美丽?”

    “是美丽的错误。”

    沉默。

    “忆!!”花子玉一把抓住忆的衣领把他提过来,凶恶的眼神狠狠地盯着他,“我还以为你会不一样的!以为你会大胆地反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躲起来,对别人施舍的生活感到满足!”

    “那真是很抱歉啊,”忆冷冷地说,“让你失望了……你找错人了。”

    花子玉怒啧一声,把忆撞在后面的檐壁上,眼看下一步就要狠狠地给他一拳。

    忆没有躲闪,也没有抬手去挡,仍是那副冷冷的眼神,毫无惧色。

    他觉得,自己的确欠花子玉这一拳。

    自己也该挨这一拳,为自己的安于现状和不思进取。

    但花子玉的拳头终究是没有落下,他站起来留下一句:“你可继续考虑,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再来找我的。”

    然后他便走开了,走到了架了梯子的那个位置。

    大光也赶紧跑过来:“当初你要是对我也有这么宽容就好了。”

    花子玉让他闭嘴,然后两人一起跳上了梯子:

    “忆,这件事不要跟别人说,你应该知道的。”

    “放心。”忆挤出苦笑,招手送别了两人。

    他们下去之后,这座巨墙的顶上,这条漆黑的长廊里,便只剩下一个人了。

    忆如释重负地长呼一口气,躺下,敞着四肢肆意地睡在墙地之上,两侧的檐壁阻去了两边的视野,能看见的只有眼前的长空。

    几分灰蒙,几分苍白,又有几分深蓝。

    一轮巨月高挂,几点星光点缀,又有几缕柔云飘荡。

    所有的声响都散尽,只剩下似乎永恒的宁静。

    好像世界就只剩下眼前的那片天空了。

    忆轻轻闭上双眼,任凭意识漫游。

    就这样,睡去吧。

    ————

    “大家都回去了吧!”弗雷德朝着人们大喊,“快回去休息了!结束了!”

    “弗雷德大叔!!”小西跳过来,笑眯眯的小脸蛋,“这就是降神吗?”

    “呃呃,我也不清楚啊,”弗雷德挠着头,含糊地答道,“快回去睡了吧,乖。”

    “那个,弗雷德…先生”铁石靠过来。

    “哦,铁石啊,干什么?”

    “请问,您还有……白纸吗?”

    ————

    “你来了也有一段时间了。”克斯图站在窗边指着那头巨墙的缺口,对身旁的苏茉娜,“那里,你有看出什么了吗?”

    后者眯上眼睛细心去看,但脸上尽是迟疑。

    克斯图给他个提示:

    “差不多该到时候了。”

    苏茉那接上他的话:

    “墙……快倒了。”

    ————

    “队长!有命令了,继续防守!”有人传令道。

    莫霖没有回应,她正一动不动地杵在灯火旁。

    就在刚刚,这个女队长抓了一把细沙洒在放平的剑身上,然后左右微倾,流走了平整光滑处的沙粒,只留下陷在凹入处的土黄色。

    然后,他看见了:

    一只眼睛!

    正怒视着她!

    ————

    忆躺在巨墙顶上,伴着风儿和月光,渐渐睡去。

    在半睡半醒的梦里,忆微微睁开那一点点儿眼皮。

    他觉得好奇怪。

    真的好奇怪。

    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弥漫在心头。

    那一幕,好像曾经见过。

    一柱落雷,启动了巨墙,把一切染上蔚蓝。

    有些事情,总觉得早就经历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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