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道痕
庄梓虽然清静了下来，还是小心防范，以防还有人会来偷袭，过了半个月后才松懈下来。
这半个月，风雨将梁信的财产做了和李仁义一样的处理，出告示，让人揭发他的罪行，然后将这两家的财产同时充公。
梁信和李仁义这么多年的积蓄，买了不少明面上的商铺，被风雨一网打尽，全部充公拍卖，所得款项补偿能拿出证据的受害者，其余进了官库。
同时，风雨将长青的赌场利润也分走了三成，既然控制不住，他就让长青掌握，这样他可以随时控制在手里，长青也无可奈何。
这就是权力的作用，长青这三成就是乱账既可用于风郡的建设，也可用于中饱私囊，全看个人心意。
风雨这招够狠，两个角这么多年收刮的财物，最后成全了他的政绩。
汤隐大概是看到了前两位给的教训，他呆得比谁都消停，如同真正的隐士。
百家同样拥有不少商铺，但开的是正当生意，他们没给风雨把柄，风雨也奈何不得。
庄梓偶尔去顺风号上去看一看，督促文佳等人的修炼，给他们开资，然后嘱咐文佳管好这帮人，不要出去惹祸。
他和玖儿每天都架着飞舟，带着小黄和金子一起飞向深山去修炼，吴冕就留在院子里看家，修炼打基础。
风郡周围都是山，在城附近偶尔还可以看见猎户和赶山人，再飞得远些就人迹罕至，山高林密，怪石嶙峋，野兽纵横。
“玖儿，你看那里。”庄梓靠近了玖儿喊道，天上风声呼啸，对话有些困难。
玖儿向庄梓指着的地方望去，看见一座山上，沿着山势建着一片石屋，飞到附近一看，都已经破烂不堪，这是一片废墟。
两个人落了下去，庄梓将小黄放下，金子还在天空上翱翔，没有人去管它。
这是一个破败的古城，依山而建，看规模曾经有过辉煌，现在到处是残垣断壁，不知道荒废了多少个春秋。
随便走进一间石屋，地上积满了灰尘，两个窗户框已经腐朽掉落，房门已经不知道去向。
屋里还有石缸，石碗留了下来，餐具掉了一地。
屋子不大，庄梓里外转了一圈，没看见什么新奇的玩意儿。
两人继续挨个石屋转着，满足着自己的好奇心，像两个寻宝的小孩子。
一直走到了半山腰，两个人失去了耐心，只是向石屋里望一眼就走开。这样使进度加快不少，终于走到了一个独立的石屋，依然是向里面望了一眼。
“诶！这里有个油灯。”庄梓说道，他终于发现了一个新鲜玩意儿。
两个人走了进去，庄梓将石桌上的油灯拿起来，将上面的灰尘清理干净。
这盏油灯像是琉璃所制，看工艺极为粗糙，带着青色的琉璃，透明中带着杂质，外面的灯芯已经腐烂消失，灯油大概是因为密封极好，却还有一些。上下是青铜做的框架，上面长满绿色的铜锈，擦都擦不掉。
庄梓抓住上面的提梁将油灯拎了起来，然后又在屋里找了一圈，看见一把青铜刀，像是柴刀，但要长一些，他捡起来发现还有些分量。
除此之外，再无发现，两个人便走出了石屋，一直向山顶探索。
走到最后，发现还没有到达山顶，被一块巨大的石壁拦了下来，前面已经是死路。
石壁上刻有壁画，不像是小孩涂鸦，排练整齐，像一本连环画。
“这里刻的好像一个故事啊！”庄梓向玖儿说道，他从头开始看，试着去理解壁画的内容。
两个人都看得入神，不知不觉中有些恍惚，仿佛被带入了画中世界。
山间起了一层薄雾，在残垣断壁间环绕，更见荒凉。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更夫？庄梓就纳闷了。
一个老头，出现在雾里，背后插把柴刀，手里拎着油灯，正是庄梓发现的那两件东西。
老头步履稳健，沿着山路往前走，然后消失不见。接着又出现了狗叫声，鸡鸣鸭叫，整个古城热闹了起来。
一座座木屋出现，灯火阑珊。然后孩子哭闹声，大人欢笑声跟着响起，一切显得那么祥和。
突然，从夜空降下一道闪电惊雷，将木屋燃起无名之火，转眼将此地变成火海。人们玩命奔逃，老更夫又出现了，挨家挨户的通知。
逃出来的人，看着火海，一脸悲伤。
“不要伤心，房子烧了，可以重建。人没了，可以再生。”老头安慰着大家，并把人们带到了安全的地方。
转眼，场景变幻，汉子们挥汗如雨，婆娘们烧水做饭。一排排土屋在原地拔地而起。
日月变换，不知过了几个春秋。夜里大雨倾盆而下，如江河俱下，土屋房倒屋塌，老更夫提前出现，将所有人叫醒避难。
灾难打得人们措手不及，但没死几个人。
老头望着家园，面无表情，对着哭泣的人们说道：“不要灰心，只要人在就有希望，我们要建更好的房子，要活得更好。”
有人开始动摇，全家离去。有人留下来，重建家园。
老头带着人们开始凿石屋，依山而建，火烧不着，水淹不倒。
又过了不知几个年头，石屋越建越多，人们安居乐业。
夜晚来临，一轮满月，上下飘着浮云，如一只眼睛冷冷地看着这个世界。
山摇地动，大地如同烙饼，被不停的翻着个。还是那个老更夫，在山间被摔的头破血流，爬起来又倒下去。
他拼命地敲着竹筒，大声地喊叫。却只能看着一间间石屋倒下，睡梦中的人们，没有机会出来。
地震平息，老头开始在断壁残垣间救人，如天在玩人，幸存者无。
老头手指苍天，哈哈大笑却带着满脸热泪，如同疯狂。
“天地无情人有情，我的妻子、孩子、亲人都在这里，我死也要守在这里。”
老头说完，开始搜寻尸体，找个空旷的地方掩埋。
然后，无论刮风下雨，老头每夜都要在山路上走一圈，好像他还是那个更夫，为人们在守夜，报时。
他在山壁上将心中的故事刻下，然后消失在了山里。
接着，又有人回来将这里重建，然后繁衍生息，达到一定规模后便又离去。
沧海桑田变换，最后这里再也无人来过。
庄梓很奇怪，为什么更夫似乎活了很长时间，他似乎一直都在。
这时，消失在山里的老头又出现了，从山壁里走了出来。走到庄梓的面前，他停了下来。
庄梓发现了更夫的异常，不由得将柴刀横在了胸前。
“小子，竟敢来偷东西。”老头突然说道，伸手就往庄梓脑袋上打了过来。
庄梓挥刀一挡，竟然挡空了，从老头的胳膊中穿了过去。更夫打在了庄梓的头上，他没有感觉到痛。
老头不依不饶地继续打他，只是从他的身体上穿过。
庄梓明白了，这老头只是幻影，他只是在保护自己要守护的东西。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才能做到如此的执念！
庄梓已经被感动了，他深深地给老头鞠了三个躬。
“老爷爷，您休息吧，您太累了。”
老头突然愣了，然后坐了下去。
庄梓看了一眼玖儿，不知她为何像没有看见一样。
老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庄梓，向他笑了笑，然后向他伸出右手，
庄梓以为他要起来，便把手里的柴刀放下，也伸出了右手，和他握在了一起。虽然老头的手是虚幻的，但庄梓还是表达出足够的敬意。
老头没有站起来，而是带着笑容消失在庄梓眼前，那笑容是无奈还是释然，只有他自己知道。
随着老头的消失，庄梓的右手感觉到了一股气息传入了他的手里，这股气息他有些熟悉，是梁信使用的那种力量。
庄梓抬手看向手掌，在掌心出现一个月牙样的斑痕，然后隐入掌心，消失不见，那股气息也随月牙一起消失在掌心里。
老头消失，玖儿正好将壁画看完，看见庄梓望着自己的手掌不知道在干什么。
“你又在算命呢？”玖儿问道。
“没有，我刚才看见那个更夫和我握手，然后就不见了，大概是和我拿了他的东西有关。”
庄梓研究了半天，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便放下心来。
他望了望山壁，高约百丈，他和玖儿一跃而起，跳了上去，小黄自己也能上来，不用他们操心。
上来后，庄梓带着玖儿在山路上寻觅，走到半山腰，发现了一具白骨已经风化，只有一些轮廓依稀可见。
庄梓知道这应该是老头的遗骨，便将白骨收起，然后，去废墟里找到了那一片坟地的位置，用手挖了一个坑，将白骨埋了进去，也不知道老头叫什么，只能用王剑削了一块石头，立了一个无字碑。
做完后，他鞠躬三次，然后和玖儿准备离开这里。
这时，一阵响声，吸引了他们俩的注意，废墟中出现了三个人。
庄梓认识他们，乐无言，女子和赶车老头。
“小子是你？”赶车老头还认识庄梓。
“真巧啊，老伯。”
庄梓忙打了声招呼，玖儿拉着小黄，示意它不是敌人。
“好狗。”赶车老头说道。
乐无言和女子继续向上走，将庄梓和玖儿走过的路又走了一遍，像考古工作者一样在破败的古城间寻觅，探索。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赶车老头有些奇怪。
“我也是偶然发现这个废墟，来看一看。”庄梓回答道。
“哦！原来你也是个修士，真有些深藏不露啊！”赶车老头说道，因为普通人到不了这里。
“不敢，只是会些皮毛。”庄梓谦虚着说道。
乐无言和女子在古城转了一圈后，又回到了这里。
乐无言望着这片墓地，神情有些庄重，大概是他也看到了壁画，他从背后把琴摘下，打开琴盒。然后盘腿而坐，把琴置于膝盖上。
随着指尖流动，一曲挽歌，飘荡在天地之间。
“山雨躁动，雷火焦灼，精神不朽，天地奈何，诸子黎民，传承万世，与天同齐，浩气长存。”
通俗易懂的歌词，随乐器而起。一道道幻影从坟中走了出来，有欢快唱歌的小孩，目光柔和的夫妻，男女老少皆大欢喜。
老更夫站在最前面，如同领袖，带着大家向山上走去，身上发出神圣的光，笼罩着所有幻影，他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庄梓等人皆垂手肃立，目视着这支队伍，就连小黄也站立不动。
天空突然变得昏暗，一股阴风阵阵，鬼影缥缈的云雾靠近了山顶，就压在了山顶之上，中间出现一股漩涡向下卷来，充满一股邪恶的味道与更夫身上神圣的光如同两极。
庄梓拔出王剑，冲到了队伍的前面，一直跃向了山顶，向漩涡劈出了最强一剑，玄阴之气的剑身，外面裹着风刃，还有他手上出现的红色月牙发出一股无形的力量汇入进去。
大剑离开王剑剑身，越往上越大，最后达到上百丈与漩涡撞在了一起，鬼哭神嚎中，漩涡被一劈两散，鬼影遇见那股无形的力量，如遇见阳光的冰雪，瞬间消散。
老更夫走到了古城的山头，所有人都到自己的家里转了一圈，然后一家家跟上了老更夫。
山头现出一座如山的巨鼎幻影，老更夫走了进去，所有人都跟在后面。直到最后一个人进去，巨鼎消失不见。
天已经恢复到晴朗，乐无言一曲相送，站起身，将琴收好，然后转身对庄梓说道：“此乃人道之精神和信念，天地不可欺，鬼魅不可夺。”
庄梓听见似乎有所领悟。
“你继承了更夫的浩然气，而你护送了他一程，也算了却了因果。”乐无言继续说道。
庄梓明白自己不可能如此厉害，发出百丈剑光，原来那股无形的力量是浩然气。
“先生，这浩然气如何修炼出来的？”庄梓有些好奇地问道。
“没有修炼方法，有人顿悟即可得，有人终身不可得，与善恶无关，却与执着和天赋有关系，”乐无言说道。
庄梓听得云里雾里，似懂非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