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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人如刍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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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无虞没有死,丁欢喜那一枪扎偏了。

    不过狼妖之事算是彻底水落石出。

    原来是沈无虞嫉妒自己亲生姐姐。

    同样的一张脸,姐姐沈无忧被四殿下冯清河救下。而她却被卖给了痨病鬼冲喜,婚后还被婆家人虐待欺辱。

    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想要他带着自己逃出这个吃人的魔窟。却没想到,他不过是个骗财骗色、吃软饭的小白脸,见她怀了身孕便一走了之。

    沈无虞痛哭过后,还是想着肚子里的小生命。

    她从未被人爱过,所以她想好好的爱护这个孩子。这世间到底也算有了个与自己相依为命的。

    可是生下没多久,婆婆就发现这孩子并不是她那个痨病鬼丈夫的种。

    便趁着她下地干活,一瓢开水烫死了那个还没怎么好好看过这个世界、如瘦猫一般的孩子。

    沈无虞抱着被烫死的孩子,哭的撕心裂肺、哭的昏天黑地。

    后来,她跑进了厨房。拿起了菜刀,连同婆婆、小姑子,还有那躺在床上的痨病鬼丈夫一同砍死了。

    逃命时,遇到了毛阿宁。

    那时候的她还不知道毛阿宁竟是一只妖。

    毛阿宁说,他幼时被她救治过。

    沈无虞仔细想了想,觉得十分可笑,笑的前仰后合,笑着笑着便又哭了。

    幼时与姐姐一同进山玩耍,偶然间发现了落入猎人陷阱的一只小野狼。

    可救它的不是沈无虞,是她的姐姐沈无忧。

    可沈无虞并没有告诉毛阿宁,因为她需要他!

    那段时间,她觉得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对她如此好了。

    直到一年前的一次偶然,沈无虞在人群中望见了一抹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女子粉袄白裙,身形婀娜。白净细嫩的小脸上满是幸福的微笑。

    身旁的公子白衣胜雪、文雅风流。纤长的手指替她拿着一串糖葫芦,一口一口的喂着她。

    伊人依旧,她却天差地别。

    看着依旧光彩照人的姐姐沈无忧,还有自己如今的模样,沈无虞只觉得恶心。

    她想尽办法,与姐姐相认。她也想过好日子。

    沈无虞入了宫,才知道,姐姐今日的一切不过因为长了一双与四殿下生母相像的眼睛罢了。

    而这双眼睛,她也有。

    可她如今十分丑陋,想恢复之前的样貌已是不易,也因常年风吹日晒和被虐待,身体亏空浮肿,早就不是姑娘的身姿。

    被四殿下赶出宫外后,她躺在床上不吃不喝,竟就瘦了下来。

    她还想到了毛阿宁。想到他是妖,有妖丹。

    沈无虞问毛阿宁,可以把妖丹剖给她么?

    毛阿宁点点头,可沈无虞没问他,剖了丹的妖会如何。

    她甚至根本就不在乎,他会怎么样。

    果然,有了妖丹,她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样貌,甚至更美几分。

    为了入宫,她不惜杀了城中一户满门,连小孩子都没放过。

    沈无虞想,她的孩子也未活成啊!凭什么别人的孩子她就得放过呢?

    后来太子冯云骐来了,看到她的脸就知道要喊谁过来。

    冯清河把她带走了,她知道,她要成功了。

    果然,蠢笨的只会哭泣惹人怜爱的沈无忧,被她哄骗着喝了妖血,变成了恶妖。

    冯清河冷着脸将她赶了出去。

    男人就是如此,不过看中的是女人的皮囊而已。

    她如是想。

    可她还是顶着沈无忧的头衔安稳的度过了半年。

    直到看到那对短箭,她突然就不明白了。为何?他知道那是沈无忧?

    他助她,是心里早已有了沈无忧么?

    那这半年对自己的温存,全是虚以委蛇?

    她突然就觉得自己这半年就像是个笑话。不,是这一辈子,都是个笑话。

    菜市口人声鼎沸,被无数百姓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沈无虞被绑在木桩上,看着水泄不通的人群,只想冷笑。

    她脑中又回想到了几年前,一张破桌子,两个小纸团,那就是她与姐姐沈无忧的命。

    沈奥随意的在手中摇晃着两个纸团,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可以把哪个闺女卖掉。

    他说:“咱们这样的人家,闺女能嫁个有饭吃的人家就行了,给谁不一样?有些人家都卖娼馆去呢!”

    说的好像自己是个大发善心的菩萨。

    抓阄结束,沈无虞看着自己的纸条一脸欣悦。

    可姐姐沈无忧却哭了,哭的凄凄惨惨。

    他们的娘就心软了,抱着沈无虞哭了起来。

    “阿虞,你姐姐性子太软!娘听说,那家人不太好相处,你向来泼辣些,能不能……”

    沈无虞也想像姐姐一样哭的梨花带雨,可她听了这话,却笑出了声。

    “好,我去!”

    ……

    冯陆离一声令下,便有人拿着火把火油走了过去。

    火油浸透沈无虞的衣衫,火把才刚靠近,便跳跃着窜到了她的身上。

    沈无虞白净娇媚的脸始终挂着笑,痴狂的笑声响彻整个天空,仿佛没有痛感。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庙堂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哈哈哈!都是刍狗!人如刍狗!”

    人群中的惠娘叹了口气,说道:“刍狗刍狗,这可真如刍狗了!被烧了吧?连自己亲姐姐都能如此迫害,当真恶毒了!”

    丁欢喜看着被烧的早就没了动静、只剩滚滚浓烟的沈无虞,心中黯然。忽然就想起了那天大殿之上,她说的一句话——

    “你们站在高处,看不得泥泞中的肮脏。你们自诩高洁,不过沾了些好运气投了个好胎罢了!”

    丁欢喜总觉得她或许也是个苦命人,便幽幽说道:“事情缘由如何,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罢。”

    抬头却瞟见了高台之上的冯陆离。

    冯陆离亦看到了人群中的她,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便面无表情的回过了头。

    不知怎么的,丁欢喜只觉得心内一空,竟有些惆怅起来。

    自那夜之后,便极少能碰到他了。

    听阿洛说,那日是冯陆离带她回了府。

    回到府时的丁欢喜,已是奄奄一息。

    就当众人以为丁欢喜已无生还可能时,冯陆离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又跑了出去。

    回来之后手中便拿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

    珠子里一滴深蓝色的水滴,格外妖冶。

    冯陆离说那是鲛人血,可解万毒、又有起死回生之效。

    果不其然,丁欢喜服下之后,身上的伤瞬间便恢复了。

    若不是亲眼目睹,任谁都不会相信。

    阿洛说此事时,一脸惊羡。

    可丁欢喜却只觉得心倏的疼的难受。

    鲛人血,是尹娇娇的定情信物。

    养伤的这段时间,皇城内多了一个宜山郡主,也多了另一个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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