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疑似失踪
出了地铁站一路步行,到家大概十五分钟左右,午夜时分几乎没有行人,路边的建筑只有零星几家还亮着灯光,想来住在里面的应该都是有故事的人。
已经过了午夜,天上的雨已经减弱到可以忽视的程度,也没了风,周围静静地。
路过小区门口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我进去买了瓶水,用来缓解喝酒之后的干渴。店里有两个男孩正在理货,我进去的时候他们似乎正在说着什么有趣的事,两人都笑得很开心。
一路走来,我已经酒醒得差不多了。
我到家时,穿着轻薄的淡青色睡裙的若雪正斜躺在客厅的沙发里用平板电脑看着电子书,等我洗了澡换好衣服然后一起回卧室。
躺到柔软舒适的床上,酒精的力量似乎又回来了,妻子大概也累了,我俩基本上没说什么话便互道了晚安。
很快我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6月25日,星期二的早上我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
当时已经快到上午十点了。喝点啤酒就让我睡了这么久,多亏今天没有安排行程。这个时间若雪早就出门去工作了。
接起电话,是云天集团项目组的负责人王斌。电话的内容简单来说,就是他们也害怕项目无限延期收不到咨询费,联系我们几个主要成员,想约时间专门去谈一下款项的问题,目标是改合同,让集团尽快付款。
他的提议与我不谋而合,尤其是昨晚听了雷羽的话,我现在更想让事情尽快结束。不过这种商务上的谈话就不能像与雷羽岳烬他们聊天那样直白,挺简单点事,电话里说了快二十分钟才结束。
挂断电话后过了大概半小时,王斌发来短信说:“明天下午两点,云天大厦一层大厅见。”
希望一切顺利吧。
在家闲居了一天,下午4点多的时候,我问若雪今天什么时候下班。她说工作现在就差不多结束了。于是我提议说,那我去接你下班吧,咱俩在外面找点东西吃。
虽然说是去接她下班,实际上家里只有一辆车,而且基本都是她在用。我的工作行程不固定,很多时候开车并没有打车方便,所以我很少自己开车出门。从考驾照时起我就对开车这件事兴趣寥寥,而且若雪的驾驶技术很好,她在这方面天赋极高,令我望尘莫及。我们两人一同外出时,大多也是她在驾驶席上。
因而,这天的行程是我打车跑到她的咨询室,然后再让她开车带我出去吃饭,再回来。
一同享受久违了的火锅大餐时,我们聊到了何菲的事。
昨天若雪之所以加班,是因为她上周日到何菲家里去了一趟,把当天的预约延后了一天。本来若雪昨天就想和我说这些事,但我在外面喝多了,她也就没说,等到了现在。
何菲的住处在北边一个有点偏的小区,是在一栋六层小楼里的第五层,没有电梯,所幸妻子平日坚持健身,爬五层楼梯并不吃力。
房间不大,四四方方的大概四五十平左右,一室一厅。客厅靠近入户门的一侧被一排矮柜隔开,分成了一个小餐厅,正对着房门的走廊通到厨房,走廊靠近卧室的一侧则是浴室和卫生间。客厅里摆着一个风格老旧的电视柜,电视柜上方的墙壁上则挂着一台明显长时间没用过的电视屏,对面则是宽大得足够整个人窝进去的沙发,除此之外就没什么装饰了。
妻子说这让她想起了我俩刚毕业的时候,那会儿我们也是租住在类似的地方。
不过何菲家比我们那会租住的地方安静得多,小区环境也更好一点,就是着实有些偏僻,周边也没有大型超市或者商场之类的设施,外来车辆找停车位都不容易。
何菲迎接若雪进屋,两人就坐在门口的餐桌旁。因为卧室的门是关着的,所以若雪并不知道卧室里的情况,不过餐桌下大量的各式酒瓶引起了她的注意。话题便由此展开。
简短的寒暄后,若雪假装不经意注意到那些酒瓶,微笑着问:“何菲,你的酒量就是这样在家里练出来的吗?”
何菲对这个问题表现出有些犹豫,仔细思考之后才回答:“怎么会呢,我在家基本不喝酒,也就男朋友喝酒的时候偶尔让我陪一陪。”
若雪一开始就注意到门边的鞋架上几乎全是高跟鞋,大致观察这个屋子里几乎看不出有男性居住的痕迹。刚好何菲主动提到了男友,她便想借此继续询问关于她男朋友的情况。
不过若雪并没有急于打断何菲的话,听何菲继续说:“我喝酒都是在我哥的酒吧里练出来的。刚来的时候,我哥就让我在酒吧里做些杂活,后来偶尔帮他陪一些熟客喝点酒。我也没想到我喝酒还挺有天赋。”说到这,她轻轻笑了一下,若雪觉得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轻松的情绪。
然后何菲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马上解释说:“若雪你别多想哈,好歹那也是我哥的店,那种单纯找乐子的顾客都有专业的女孩子去陪。我只是和一些常来的熟客偶尔喝几杯而已。”
既然说到了工作,若雪便也跟着聊了几句。何菲对于她的工作表现得很平淡,轻描淡写地讲述了一番。期间也回问了若雪工作的情况,不过并没有聊太多,毕竟若雪的工作专业性太强,加上对客户还有保密义务,也确实没什么可聊的。
酒吧的工作对何菲来说算不上多有乐趣,但似乎也不至于让她因此难过。若雪判断她的消沉应该不是工作的原因。
不一会,若雪找到机会转移了话题:“跟我说说你男朋友吧。在一起也有段时间了,有结婚的打算了吗?”
没想到,何菲还什么都没说,眼睛就红了起来。看她这个状态,若雪下意识以为是男友出轨的问题。虽然她最近两年已经很少接待这类咨询者了,但刚开始的时候有很多。若雪着实拥有大量开导被出轨者的经验。不过何菲下面的话却让她吃了一惊。
何菲说:“刘宇他,失踪了。”
“啊?能说说具体情况吗?我老公有认识的警察朋友,说不定可以帮你。”
听了若雪的话,何菲反而惊慌起来。她急急忙忙地说:“那怎么行。说不定他只是厌倦我,就走了。报警不是给他添麻烦嘛。”
若雪见何菲情绪开始激动,便没有继续规劝。随后两人东拉西扯了几句,便说到了何菲与男友刘宇相遇的经过。
简单的说,刘宇起初是何菲的大哥何英杰的合作伙伴,手底下有一支小车队,专门负责给酒吧送酒。何菲说,好像何英杰是在刘宇的介绍下才认识了现在的供酒商,能够用比市面上低一些的价格拿到许多高档酒。这段她说的非常模糊,还有前后矛盾的情况。若雪只当是她不了解真实情况。
何菲与刘宇相遇是在四年前,某个初秋的晚上。那天刘宇带着朋友来酒吧玩,何英杰就把妹妹介绍给他,陪着喝了点酒,相互认识了一下。之后刘宇一有空就跑来找何菲,不过两人的交往还局限在酒吧。那时候刘宇经常很忙,好像是要跑长途,经常大半个月不在津海。
大概两年多前,刘宇说他转行了,不跑长途改成专门跑市内的线路了。虽然偶尔也会有外出,但通常也就三四天就能回来。两个人的交往才密集了起来。
刘宇比何菲大两岁,手里有点积蓄。主要是对何菲很好,无论是一起吃饭,还是看电影什么的,都尽可能顺着何菲的意愿来。有时候店里忙,他也会来帮忙招呼客人。不少熟客和他关系都不错,一来二去大家就都把何菲当成刘宇的女朋友了。
何英杰不赞同也不反对,完全中立的态度。
之后过了两三个月左右,何菲就从酒吧的宿舍里搬了出来,到这边与刘宇同居在了一起。在那之前,何菲一直在酒吧地下仓库改成的宿舍里住了快十年。
姑且不论家庭条件什么的,只看外貌长相何菲肯定不缺少追求者。听起来很像是专情男费尽心思和女神终身眷属的故事。
不过若雪深知恋爱中有些事情不能只听一面之词,这段经历在男方眼里可能完全是林一凡模样。她半开玩笑地试探着问:“听起来你好像始终挺被动的?你对这个刘宇有什么看法或者感觉呢?”
“我的看法?”何菲好像从来没有思考过类似问题的样子,很认真地想了想才回答:“就还挺好的呗。咱们高中时的那个王杰,你还记得吗?”
若雪没想到她还会提起这个名字。王杰是何菲高中时交往的男友,不过时间很短也就不到一年便分手了,想不到她还惦念着。
“记得啊,不过我除了大一暑假的时候参加了一次高中聚会后再就没有去过了,印象里他好像也有去,不过我们没啥交流,我和他没话可说。”
何菲的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继续说道:“是啊,高中的时候你就很讨厌王杰了。你总说他看着就不像个好人。”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不是吗?你那么主动,他都不珍惜。如果不是他,你也不至于没考上大学。”不知不觉,两人的交谈转到友人叙旧的状态。这样的氛围让若雪回想起年少的时光。看起来何菲也有类似的感觉,她的状态明显轻松了下来,初见面时那种紧绷的状态缓解了很多。
对若雪的话,何菲只是笑笑没有继续接下去,转而说道:“刘宇给我的感觉就挺像他的,不好不坏吧,他能来约我我倒是挺开心的,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吧,怎么说呢,反正不讨厌。我就觉得他确实挺喜欢我的,他也没有什么让我讨厌的地方,所以就在一起了呗。”
若雪不由地皱眉,她俩看待爱情的方式相差很大。
不过若雪马上意识到没必要在这种问题上纠结,干脆追问道:“不让你讨厌不能算是优点吧。除了感觉像初恋,他还有什么吸引你的优点吗?”
“为什么非得有优点呢,若雪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坚持到固执。爱情要的不就是那种感觉嘛。而且他对我很好啊,你别看我们租的这房子不大,他的收入还是挺可观的,也舍得给我花钱。而且工作很努力,虽然一起同居,但他经常在外工作。你看这屋里,大多都是他买给我的东西。我觉得日子能这样过下去就挺好的。”
若雪觉得何菲的话是真心的,至少她没感受到有强颜欢笑故作姿态一类的情绪。只是何菲的说法,更让她坚定,这个刘宇也是个渣男,和之前的王杰一样。
情感的问题差不多就聊到这,随后何菲点了些外卖的下午茶,两人聊天的状态越来越融洽。若雪终于有机会询问起生日那天的事。
见何菲的情绪完全稳定了下来,若雪试探性地问道:“听你这么说,你男友平时也可能一星期不回家啊,这次为什么你就觉得他是失踪了呢?”
以若雪的经验来说,双方的沟通氛围已经到了相互信任的程度。这个时候提出这种应该不算太过敏感的问题,对方应该不假思索地回答才对。
但何菲的表现超出了预期,面对这个简单的问题,却还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才回答。这说明何菲很有可能仍然保持着有所戒备的状态,这让若雪感到有些不安。
何菲回答:“若雪你能来找我真是太好了,现在我都不知道能找谁帮我了,我也不知道我想得对不对。反正这个事我就是觉得不对劲,正好跟你说说,也帮我想想。”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这就是一段毫无信息量的标准的废话。这不是真心想要坦露心声的人会说的话,更像是一段精心准备的说辞的开场白。
但若雪在两天前的傍晚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这一点,而是两天后的现在向我复述当时的经历时才想到。这就让我们失去了一次判断说辞真伪的机会。
不过这时,我们还全然没有将何菲的事与那桩案件联系起来的想法。